第6章 师叔 你听我狡辩!

另一边,师侄二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走着。三清镇近日里不太平,百姓们都早早地闭了户,熄了灯,因此现在虽然时辰尚早,街道却已十分冷清。

这样的街道,这样的月黑风高,素来是杀人越货的事故高发地。

于是,谢康拍了拍路知遥的肩,待他不耐烦地转头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穴。

路知遥瞬间动弹不得了,喊道:“你干什么?赶紧给我解开!”

“干什么?”谢康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你说呢?路姑娘?”

路知遥本来还在心中换着花样地骂他,听到“路姑娘”这三个字后心里陡然一惊,连连否认:“你别到现在还没走出幻觉吧?还姑娘,我看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别挣扎了,”谢康捏住他的下巴,“谢某阅女无数,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姑娘了。”

“你......你胡扯!赶紧给我解开!我要是女的,师尊、师兄他们能不察觉吗?”

“那自然是因为你演技了得。”谢康摇着折扇,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视线慢慢从眼睛往下移,最终落在了她胸前。

“还不承认?”他上前一步,将折扇抵在她胸口,慢慢地挑开她的外衣,如同美人玉指,剥开一粒晶莹的紫葡萄一般。

路知遥又惊又急又羞,谢康他怎能,怎能一言不合就脱人衣服呢!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谢康比她高了一个头,此刻因为离得太近,她甚至都能清楚地嗅到对方衣料上的雪松香气,这味道本清冽,此刻却只教人脸红。路知遥将头别了过去,咬牙道:“师叔不要同我开玩笑了!现在放开,我绝不与师尊提起。”

谢康嘴上应着:“我可没跟师侄开玩笑,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已然将她的外衣脱了一半,虚虚挂在左肩上,又打算将另一边也脱下。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路知遥竟觉得谢康的呼吸有些急促,手上的动作却又很慢,像是在行凌迟之刑。

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不行,不能再脱了。

“够了,就算我是女子,那又如何?女子便不能拜师修行了吗?”路知遥一口气将话吼了出来,桃花眼圆瞪,抬头与他对视。

谢康轻笑一声,满意地收回折扇,下一秒却凶光毕露,左手掐上了路知遥的脖颈,逼问到:“女子自是能拜师修行的,可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混入星宿阁,究竟有何目的?”

路知遥无奈,她能有什么目的?混口饭吃罢了。

见她不语,谢康左手加了几分力,路知遥有些呼吸困难,咳嗽了两声后急道:“师叔你轻点儿,听我细细到来。”

其实,路知遥一开始是没有女扮男装的打算的。

风满楼楼主风姨告诉她女子除了嫁人,便只有卖艺卖身才能养活自己。她不信,自己有力气,肯吃苦,找份工作应该不是难事。

她看见粮店招抬货的伙计,便前去应聘,没想到掌柜的说她胡闹,直接将她赶了出去。彼时,刚好到了一车粮食,路知遥为了证明自己,扛了一袋米进店,心想如此便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了。可掌柜却说她力气虽大,搬一两袋还成,搬多了定然吃不了苦,就这样将她打发了。

又吃过几次闭门羹后,路知遥总算在一家客栈找了个洒扫的活计,工钱虽然不高,但好在包吃包住。她长得好看,有不少男人都为了来看她一眼进店消费,掌柜的整日乐的合不拢嘴,还给她长了工钱。

路知遥虽讨厌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但为了工钱也只能忍着,尽量少去大堂晃悠。大部分人都只图饱个眼福,可偏偏就有些登徒子不安分,言语调戏就算了,还想动手动脚。

一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喝醉了出口调戏路知遥,被她一顿奚落得面上无光,灰溜溜地走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几天,那男子的老婆竟带人上门来闹,说是路知遥不知廉耻,勾引她丈夫。

路知遥都要气笑了,她上次明明结结实实地将他丈夫骂了一顿,何来勾引之说?可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连看热闹的都说,路知遥长得就像狐狸精,做出这种鲜廉寡耻的事也不奇怪。女人们嫉妒她的美貌,男人们得不到她,更愿意接受她是一个荡妇的事实。老板无奈,只得请她离开。

自那之后,路知遥意识到了作为女子谋生,实在是有诸多不便,就买了一身男子的行头,正好遇见星宿阁设擂台招弟子,便女扮男装进入了星宿阁。

听完路知遥的血泪打工史,谢康总算是收回了掐着她脖子的左手。

“咳,咳咳,师叔啊,我真没有其他目的,就想找个栖身之处,混口饭吃罢了。”

“那你平日里去逛青楼,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路知遥顿了顿,道:“我欠风姨钱,赚一点还一点,不然我怕自己用光了。”

谢康挑眉:“还了八年还没还完?”

说起这路知遥就气闷:“我欠的比较多,利息也多,最后她还管我要封口费,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谢康不语,一下一下地拍着折扇,思考片刻后将路知遥的穴解了。

路知遥的手脚都酸麻了,她揉着手臂,心里狠狠地给谢康记上了一笔,头一次生出想恢复灵力的念头。幸好,谢康没有继续追问她为什么欠风姨那么多钱,否则她还真不知道作何解释。

她也没有注意,谢康刚刚问的是她为何要隐瞒身份,而不是为何要隐瞒性别。

“走吧,我们去县衙,让回火闻一闻这栖雀枝。”走了几步之后,路知遥发现谢康并没有跟上来,奇怪道:“你不走吗?”

谢康有些气息不稳,背对着她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路知遥“哦”了一声就走了,她哪里知道,自己刚刚脸颊微红,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有多让人想入非非。

她知道自己无法一辈子瞒住师尊和师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星宿阁虽没有明说不招女弟子,却的的确确没有一个女弟子。万一师尊知道了,会将她逐出师门吗?

罢了,接下来就低眉顺眼地讨好下谢康吧,求他不要将自己的秘密抖落出来。

不一会儿,路知遥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听脚步声不可能是谢康,她在心中默数:

一、二、三,来了!

在对方发动攻击之前,她迅速转身抬脚,一下子踢中了来人的肩膀,将他蹬至一丈开外。定睛一看,她刚刚踢中的,根本就不是人!

那东西有着人的体格,却青面獠牙,眼窝深陷,黏腻的涎水顺着两颗尖牙滴在他破烂的衣衫上。最骇人的是它枯柴一般的皮肤,红中带黑,就像风干的咸鱼腊肉一般。

挨了路知遥一脚,那东西也丝毫不觉痛,站稳后便再次嚎叫着再次发动攻击。路知遥灵力低微,此刻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跟它肉搏。

那东西身上没有妖气,多半是被人下了蛊或是中了妖毒,路知遥心有顾忌,不敢使出全力。可那东西是没有神识的,只知道一次又一次挥动利爪向她刺去,打斗之间,路知遥的左肩不慎被划伤,殷红的血一下子渗了出来。

她心道不好,闪身躲在了路边的草垛背后。可是躲也没有用,那东西舔了舔指甲上的血,舒爽又不满地嚎叫了一声,像是能嗅见血味儿似的,精准地从草垛前方将爪子戳了进去!

幸好谢康及时赶到,一把将路知遥拉到身后,折扇一挥,那怪物便连同草垛一道飞了出去。

刚刚还想杀她,现在却又救了她,谢康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算了,反正她现在没有灵力,等把她的秘密挖出来,再杀不迟。

“你找个地方躲好,我来。”

“师叔,他好像中了妖术,先别下狠手!”

谢康点头,合上折扇,与那东西打斗了起来。他步步紧逼,那东西却不知疲惫,一次次被踢开之后,又一次次往前扑。

路知遥捂着左肩紧张地观战,她觉得谢康的招式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这样耗下去可不行,她得去帮他。

可她刚一动,肩上的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中,丝丝腥甜引得那怪物突然红了眼,青筋暴起,将谢康推开,飞快地朝她冲了过去。

身后是一户人家,屋内之人估计早就被这打斗声和嚎叫声吓得瑟瑟发抖,路知遥不能躲,她打算生生抗下这一击。

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只听见一声闷哼。

谢康,竟替她受了这一击。

她睁开眼,正对上谢康的喉结,再往上是因疼痛紧抿的唇。

“师叔!”

“我没事。”谢康道,他右手聚灵,猛地向后一掌,将那怪物震至两丈开外。

插在他血肉中的指甲也突然抽出,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痛得他直咬牙。

现在两人都挂彩了,谢康流的血比较多,若这怪物当真嗜血,应当朝他攻去才对,可它却依旧只顾着纠缠路知遥。

为什么,自己和谢康有什么不同?

妈的,该不会是个色怪,专挑女人下手吧。

不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栖雀枝!自己身上是有栖雀枝的!路知遥死马当活马医,掏出锦囊,慌乱地扯开绑带,往那怪物脸上一挥,紫金色的粉末便纷纷扬扬地落下了。

那怪物吸入栖雀枝,首先是一震,而后便倒下了,双眼紧闭,踢也踢不醒。

谢康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死。他又转头对路知遥说:“做的好。”

路知遥本想借此机会求他保密,但瞥见他肩上的伤,又改了口:“现在怎么办?”

“把这东西带回府衙。”

谢康不知从哪找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将那怪物囫囵一卷,抗在肩上就要走。

他大概忘记自己的左肩受了伤,此刻被重物一压,倒抽了一口气。

路知遥上前:“要不我来扛吧。”

谢康哪能让女子干重活,换了一边肩膀,露出一个标志性的谢氏微笑:“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