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探烟馆

根据风姨给的地址,二人来到一家医馆门前。这家医馆大门紧闭,只有窗内摇曳的昏暗烛火显示着屋内有人。

谢康熟门熟路地敲了敲窗,每敲三下一停,一共敲了三次。

半响,窗户从屋内打开了,一个老头举着一盏烛台,烛火照亮了他沟壑丛生的左脸,颇有些骇人。他眼皮也不抬,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天王盖地虎。”

这暗号.......未免有些搞笑。

路知遥几乎想脱口而出:谢康一米五。

谢康抿着嘴,也没有答上来。路知遥心道不好,风姨多半不知道暗号,更别提告诉谢康了。

那老头又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遍:“天王盖地虎。”

若不是他鼻息尚在,路知遥都要怀疑他是傀儡了。怎么办,要不胡乱诌一句得了?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人间寻云雾。”

路知遥和谢康转头,只见下午在风满楼吹箫的乐工正站在他们身后,笑着说:“老伯,我们三个一起的。”

那老头也不起疑心,沉着嗓子道:“跟我来。”说罢便转了身,而原先的那面窗户不知何时已然消失,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幽暗的甬道。

虽不知这乐工为何要帮他们,但为了不穿帮,三人还是装作好友一般,跟在老头身后,一言不发。

甬道虽狭窄,内里却别有洞天,两边的烛火感应到人的步伐,便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谢康给路知遥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心领神会。

这烛火阵虽简单,却需整晚都用灵力维持,路知遥心想,无论烟管老板是谁,修为都不容小觑。一会儿进去了,可得小心。

老头带着他们转了个弯,又下了楼梯,这间烟馆应该是建在地下室中。

路知遥以前见过鸦片馆中吞云吐雾、醉生梦死的景象,可这家烟馆却干净地很,夜明珠和红烛将鎏金桌椅和红布地板照得透亮,大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些面色发白的烟客,听见来人了也不四处张望,只专注地叼着烟杆,贪婪地大口吸着。

老头转身走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将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道:“三百金。”

三百金?路知遥心道你还不如去抢呢,自己拼死拼活查案才能拿到一千两银子,这小小烟馆的入场费居然就要三百金?

正想伸手找谢康要钱,乐工已然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递予掌柜,道:“掌柜的,要包间。”

路知遥咂嘴,这里就数自己最穷。

嘴边长着颗痦子的掌柜点了点银票,吩咐侍女将三人带进了雅间。

红衣侍女娇滴滴地说:“三位公子先喝茶,东西稍后就送到。”

谢康以茶代酒,敬了乐工一杯:“我叫谢康,这位是我师侄路知遥。今日多谢公子相助,敢问公子大名。”

乐工压低声音回敬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与二位一样,也是为追查栖雀枝而来。对了,我叫司南。”

司南,一听就是个假名字,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路知遥也没有戳穿他,只是问道:“司南公子是如何得知我们的目的的?”

司南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谢康替他答到:“都跟了我们一路了。师侄,你这本事没学到家呀。”

修灵届头号摸鱼选手路知遥辩无可辩。

司南道:“谢兄既然知道,为何不揭穿我?我还以为,是自己轻功了得呢。”

谢康喝了口茶,笑道:“你轻功确实不错。”言下之意就是可惜遇见了灵力高强的自己。

呕,路知遥真想赶紧查完案跟他拜拜。

红衣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了,在每人面前放上了一架烟枪和一只云纹铜盒,盒子只有手掌那么大,里面装着的紫金色粉末,便是传闻中的栖雀枝了。

她用小勺舀了些栖雀枝,倒入烟枪之中,又将烟枪点燃,双目含波地递给了谢康。后者欣然接下,放在嘴中吸了一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看,直到她脸颊上浮起两抹红晕。

这副模样在路知遥看来,简直是纨绔得不能再纨绔了,他摇了摇头,也从侍女手中接过栖雀枝。

待侍女一退下,谢康立马从口中吐出一大口烟雾,咳嗽不已。

见状,司南立马放下烟枪拍了拍他的背,担忧地问到:“谢兄,你没事吧?”

路知遥看热闹嘴也不闲着:“你别担心了,我师叔灵力高强,自然是没事的。对吧师叔?”

好容易平复过来的谢康咬牙吐出无事二字。

路知遥把玩着烟枪,道:“看样子这栖雀枝也没有那么神奇,只不过会令人上瘾而已。”

谢康道:“我刚刚将气体憋在口中,还未吸入,便出现了幻觉,险些将那侍女看成了一盘火红的酱猪肘。”

“哈哈哈哈哈哈。”路知遥忍俊不禁,“人家姑娘还以为你看上她了呢,没想到你把人当盘菜!”

司南也捂嘴笑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敛色收容道:“未入肺腑,便已产生如此强的幻觉,这栖雀枝,当真可怕。”

路知遥和司南各用锦囊小心翼翼地装了些栖雀枝揣在身上,谢康轻摇折扇,便有旋风代替三人“抽”完了三杆烟枪。

做完这些之后,谢康又同司南聊了一会儿,三人这才出了包间,却找不到方才进来的甬道了。痦子掌柜又迎了上去,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壮汉。

“小店规矩,消费之后需搜身方能离场,还请三位客官配合。”

“哦?”司南不满到,“本公子去的烟馆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了,从未听说过这般古怪要求。”

掌柜作了个揖:“店主的意思,小的只能照办,还望公子海涵。”

“我若是不呢?”

“那就只好得罪了。”

两个壮汉闻言往前走了一步,一左一右地拦在三人面前,压迫感迎面扑来。

谢康道:“诶,何至于此。不就是搜身吗,来,先搜我。”说罢便大大方方地伸直了双手。

掌柜道了一声得罪之后,上上下下地在谢康身上摸了许久,每一个口袋都不曾放过。

谢康道:“掌柜的,你这搜的未免也太过仔细了吧,难不成我还能把你的鎏金桌椅、烛台给顺走?”

“店主有令,栖雀枝不得带出小店,还是仔细些的好。”搜完了谢康,掌柜又示意司南站过去。

司南不愿意,微皱着眉,磨磨蹭蹭地站了过去,边走边向谢康使眼色。

谢康笑道:“让他搜便是。”

司南无奈,只得伸手。那掌柜看他神情不对,仔仔细细地搜了好久,却什么都没搜出来。好不容易找出个锦囊,竟然还是空的。

轮到路知遥了。

那掌柜生的猥琐,嘴角的痦子上还长了一根毛,路知遥心中甚是恶心。

路大爷双手抱胸,瞪了掌柜一眼:“我有洁癖。”

“小的戴手套便是。”

路知遥打翻盛手套的托盘,道:“想搜我的身,先打赢我再说吧。”

此刻,就算是会打草惊蛇,他也认了。掌柜退后,示意打手上前。

眼见路知遥与两名彪形大汉剑拔弩张,谢康连忙出来打圆场:“二位好汉消消气,我这师侄素有洁癖,不愿与人接触,不如让我来搜吧。”

“不行!”

“不行!”

路知遥与掌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后者补充说:“你是他师叔,未免不会包庇——”

“他”字还没有出口,掌柜和打手们便惊住了。只见谢康折扇一挥,旋风四起,叫嚣着向路知遥裹去。路知遥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大风卷了进去。

这风不仅大,还夹杂着沙尘,叫他睁不开眼。他刚想张口骂谢康,就吃了一嘴沙,只得在心中诅咒他。

狗日的谢康,待我出去之后,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须臾之后,风停了。路知遥头发凌乱,边吐沙边恶狠狠地瞪谢康,他的外衣已然被吹得松散,荷包中符咒、药瓶等杂物尽数落在地上。

谢康收起折扇,道:“我这搜身的法子,掌柜的可还满意?”

大痦子将地上的杂物检查一番过后还给了路知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衣袖一挥,甬道之门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人出去之后,走过三两个街角便停了下来。谢康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还给了司南:“司南兄,方才情急,只得出此下策了。

司南接过锦囊,笑道:“谢兄哪里的话,我应当感谢你才是。

看着两人彬彬有礼的样子,路知遥心中不忿:谢康该道歉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司南又道:“谢兄,我年纪应当比你小,以后不必称我司南兄了,唤我司南就好。”

谢康从善如流:“有缘再会,司南。”

“再会。”

与谢、路二人分开后,司南走进一家客栈,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赶紧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担心:“我的陛下哟,不是说好一个时辰回来的吗?您要再晚些,老奴都要去请禁卫军了。”

司南笑道:“你去请禁卫军,一来一回的,等着去给我收尸吗?”

檀珠公公扶着他道:“呸呸呸,陛下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要老奴说呀,陛下就不该出宫,就算是要出宫,也应该带着沈将军,老奴年纪大了,走两步路就喘气,帮不了陛下太多了。”

“这正是我带你出来的原因。”

檀珠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陛下,向来是不喜受人管束的。

司南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话也比平常多了些:“檀珠你知道吗,我今日,遇见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