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宗师II:失丑妻

(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 插画师:AGR)

往吉庆巷,寻无妄斋,此间主人位居玄妙榜首,隐居市井,风水堪虞术法之道无一不精,千金难得其一诺,得之一诺值千金。

1

一回家,曹家军就看到餐桌上的一片狼藉,毫不夸张地说,除却剩下一些汤汤水水和实在难以下咽的骨壳外,连点残羹冷炙都没剩下。

满满一桌的空盘空碗啊,一家老小一天都未必能解决的食物,此刻一顿,就让人尽数吃完了。

餐桌前坐着垂头丧气的女人,椅子像是嵌进了她的身体里一样,肥肉从椅子缝隙里挤出,曹家军看着那椅子腿,都觉得它们晃得不行,仿佛随时要崩塌。

这个两百多斤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曹家军曾经拿媳妇的衣裤在自己面前比划,就像在比划一整片窗帘,而窗帘之下的妻子的肉体,于他而言就像一堵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猪。

肥猪。

满嘴油光的母猪。

脑海里闪过种种恶毒的语言,曹家军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但嫌恶之色一闪而逝。

察觉到他回来了,在一桌狼藉前坐着的窦晴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如曹家军先前脑海里闪过的词汇一样,窦晴满嘴的食物残渣,垂在身侧的双手沾满了油光,她的眼底沮丧、无措、痛苦。

见到了曹家军回来,才算找到了些许依靠,嘴一瘪,脸上的肥肉就跟着抖了抖。

“老公,我控制不住……我一醒过神,就发现自己又吃了这么多,我太没出息了……”

窦晴满心惭愧,这于她而言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没办法,不吃东西,肚子太饿了。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专业的训练,拼了命地运动,节食,吃药,甚至吞蛔虫……一点用也没有。

“慢慢来,别这么说自己,减肥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曹家军没有责怪她,反而放下公文包,走向妻子,轻轻地拥抱她,安慰她。

窦晴坐在椅子上,把头靠近曹家军的怀里,“老公,你会不会嫌弃我,早晚有一天不要我了?”

曹家军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精瘦的猴子被庞大的五指山压在了其中,这画面一定很滑稽吧,他强忍着恶心,出口的话依然温柔。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过去我爱你,现在我依然爱你,以后,当然也只爱你。”

说着,曹家军话锋一转,问了句:

“对了,老婆,赶快收拾一下,上回我跟你说的创高资本和咱们公司的合作,有眉目了,说是投决会通过了。”

“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创始人要和合作伙伴一起吃个饭,我回来换个衣服就走。他们都带家属,你也一起去吧?”

好在窦晴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推脱道:

“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不想给你丢人……上次你们老同学聚会,你同学拍了我们的照片,我知道他们在背后嘲笑你有个两百多斤的老婆,我不想你再被人嘲笑。”

“这样啊……也好,那种饭局,你待在那肯定也不自在,不想去就算了,咱们不必勉强自己。”

曹家军口中故作惋惜,但心中还是暗暗松了口气,低头,在妻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安慰她,“那我去换身衣服,晚上争取早点回来陪你。”

2

曹家军出了家门,开着车在外头晃荡了一阵,却根本没有去所谓的饭局,而是直接开往老城区的吉庆巷。

巷口狭窄,车不好开进去,曹家军索性从车里下来,慢慢地往里走。

他打听过无妄斋,听说不是很好找,有的人来了好几趟都未必能看到“无妄斋”那仨字门匾。

但出乎曹家军的意料,这次他似乎格外地顺利,才第一次来,就找着了那扇刚刷过新漆的无妄斋大门,推门不请自入,院子里正热闹。

李秋白似乎正从太师椅上起身要回里屋,恰好被邱引给拦住了,曹家军便是在这时候推门而入的。

李秋白倒是没了下一个动作,只是微微抬眉,扫了眼门口不请自入的外人,又看向拦他去路的邱引,是用眼神在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要放人进来。

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外人一来就能找着门,是邱引有意把人放进来的。

邱引冲着李秋白挤眉弄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急什么,这是金主,金主爸爸。没瞧见这身西装都是名牌么,给咱送饭来了。你自己算算,咱们白忙活多少次了,一家老小还指着你养活呢。”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上回那个姓姚的女人上门,理直气壮地,忙活完一毛钱也没给,李秋白也没说跟人要一下。

再上回,猴子那事,连根香蕉都没带回来,李秋白这哪是开门做生意啊,他这是佛菩萨下凡做义工来了。

邱引又凑近了些,小声道:“嘿嘿,这个可以宰。”

正翻着肚皮躺在屋瓦上晒月亮的天吴一个翻身跳下来,围着客人绕了一圈,然后慢悠悠晃到了李秋白脚边,叫了几声,似在附和邱引。

李秋白闻言,索性微微挑眉,又在太师椅上坐了回来,不紧不慢地看向进来的曹家军,面不改色道:

“既是邱引认定的‘有缘人’,深夜来此,想必是深思熟虑做了决断的,说吧,想要我们如何帮你?”

曹家军回过神来,忙递上自己的名片,“我叫曹家军……”

“可以啊,商界新贵啊,作为创业公司的创始人,你是里头最年轻最帅的一个,简直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邱引一接过名片,就立即查找有关曹家军的几篇业内报道。

“口碑也不错,听说还是英年早婚的?”

邱引顺势下翻查看有关曹家军夫妇的图文,这一翻,嘴里头就跟卡了骨头似的,堵在了那,“额……弟妹挺有富态的哈……”

曹家军的神色有些难堪,却也不想隐瞒,“我来这,就是为了我太太的事……”

“理解,能理解……”邱引的神色古怪,毕竟,曹家军的确是有颜有才也有财,他妻子站在他身边,确实和他格格不入。

李秋白轻飘飘地抬起唇角,一本正经问道:“你想要她消失?”

李秋白这话,让曹家军大惊失色,急忙否认:“怎么可能!这么畜生的事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见其否认,李秋白才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那你想干什么。”

“变美。”这一次,曹家军答得斩钉截铁。

“我只是想让我太太变美,让她瘦下来,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眼底的笑话,窦晴自己也因为这事痛苦,我想,这对你们而言不难吧?”

“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李秋白这话一出,曹家军的眼底是明显一亮,但李秋白却没有立即给他肯定的答复,也不说要帮他,也没说要拒绝他,只是闲闲问了句:

“像你这样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喜欢美女也是人之常情,既是如此,当初何必要和太太结婚呢?即便是现在,离婚便是了。让我猜猜原因……”

“你在经济上必须依赖太太?抑或是,靠着吃软饭起家?”

“不是,都不是!”

曹家军有些恼火,“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很正常,换了任何一个人,看到我俩站到一块,肯定都会以为我是在吃我太太的软饭,这也是我苦恼,希望我太太能变美的原因,我不想被人误解!”

“我和窦晴在一起时,我们俩都是一穷二白,公司是在我手里起来的,是白手起家,谁也没靠,我就靠我自己!

“更何况……窦晴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很美,带出去,没一个不羡慕我的。”

“我们俩虽然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没有资本没有依靠,但我们肯拼,窦晴也陪着我吃了不少苦。只是后来……”

“不知怎么的,窦晴开始迅猛发胖,也去过医院,说是脑垂体瘤之类的疾病,一发不可收拾,变成现在这样……”

见李秋白等人都不答,曹家军复又抬头看向他们,强调道:“我对太太一往情深,还一起吃过苦,我怎么可能干出抛弃发妻这种畜生才干的事?”

“更何况,现在正是公司融资的关键时期,一旦爆出丑闻,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对公司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曹家军说“一往情深”那四字时,也许他自己都未曾留意到,他的眼底依然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嫌恶。

口中冠冕堂皇,然而哪个理由更重要些,一目了然。

李秋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才终于微微一笑,缓缓起身,答应道:

“确实有让你太太变美的方式……更确切地说,是让她恢复从前那般容貌的方式。但凡事有利则有弊,恐怕会对寿命健康产生不利影响。你不必急着答复我,回去想清楚了,再来也不迟。”

说着,李秋白便有送客之意。

曹家军却一动未动,方才李秋白说出恐怕会对寿命健康不利的事,曹家军眼底明显有片刻的挣扎。

但仅仅只是那一片刻,几乎是转瞬之间,曹家军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按你说的办!”

直到此刻,曹家军才复又有些支支吾吾难为情地问了句:“只是……能否请你们替我隐瞒这件事?”

曹家军的反应,丝毫未让李秋白觉得意外,他的脚下一顿,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他一眼,毫不给面子地答道:“不行。”

邱引见状,忙打圆场,“那什么……我们李秋白李老板的意思是,咱们修行之人,是不能撒谎的,见谅,您见谅哈!”

也亏得曹家军的反应也快,“那是不是只要我太太不问,你们就可以不说?只是不说,这不算撒谎吧?”

邱引被噎了一口,“还真……是这么个理……不是我说你啊小曹,你们做生意的,都这么狡猾?”

曹家军却根本没应邱引的话,只是固执地要求道:“那请你们,今晚就随我去家里一趟,省得夜长梦多!”

他很清楚,这事要办成,只能悄无声息地动手,不能让窦晴发现了,越仓促越好。

否则以窦晴的性子,他太了解她了,很可能不愿意主动跟他来见李秋白,就算是来了,窦晴也是一个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到时候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话,倒是让李秋白的眼底越发兴味起来,似笑非笑应道:“好,就依你所言。”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了,在他们看来,面子皮相,也比一个能长长久久陪伴自己的爱人更重要。

正要动身,林幼鱼方才从里屋出来,邱引见她出来,忙没心没肺地跟她打招呼:

“哎小鱼儿,你咋也出来了?是不是我们在外头吵着你了?你出来得正好,我们刚要出门呢,一起去呗?”

李秋白闻言,亦回头看了林幼鱼一眼,不知为何,林幼鱼反倒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下意识地避开了李秋白的视线,掠过李秋白,直奔邱引而去,“好。”

邱引是第一次这么受待见,连李秋白都比不过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敢确信,凑近了林幼鱼,拉扯她的胳膊,“咋回事?你和李秋白吵架了?”

林幼鱼只含糊答道:“没有的事……”

3

跟着曹家军去了一趟他们家所在的高端住宅区,面积虽不算大,和那些高级墅区没得比,但也是独门独户的小独栋,很适合他们这种正处于上升期的年轻新贵。

进了车库,曹家军却不急着下车,反而从车座底下掏出了一瓶红酒,一股脑给自己灌了下去,灌出了一身的酒气。

又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眼底虽一派清醒,但醉意说上脸就立马上脸了,下车的时候,摇摇晃晃的险些没摔倒,索性邱引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见他全然一副喝高了的样子,邱引打心眼里佩服他,“说真的,哥们,你这皮囊,有这演技,上演艺圈混不好吗,真不是一般能演。”

邱引在前头搀着摇摇晃晃的曹家军,林幼鱼抱着天吴就跟在后面,李秋白则不紧不慢地落在了最后。

窦晴那边打曹家军的车一进来,就听到动静了,赶忙跑来开门,果然一开门,就见自己的丈夫东倒西歪的,满身酒气,是被人搀回来的。

“谢谢你们送家军回来啊,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喝多,可惜……”

可惜她这模样……不能陪着丈夫应酬。

窦晴又有些沮丧,但还是连忙收拾了情绪,招呼邱引他们道:

“麻烦你们先把家军扶进来吧,就放沙发上就行,我去给家军倒杯柠檬水解酒,你们也来点,醒醒神,开车才安全。”

一进来,窦晴就是一通忙里忙外,说真的,若不看她的体形和模样,光听着这声音,是真的温柔。

邱引有些理解曹家军这种肤浅的颜控为什么当初会和窦晴结婚了,也理解曹家军为什么说窦晴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胖的。

一被放到沙发上,窦晴那肥胖的身影才刚艰难而又笨重地转身,想往厨房走去,曹家军便一扫脸上的醉态,半撑起身子,急切地看向插着兜站在他家里的李秋白,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动手!

却见李秋白只是慢条斯理地站在那,半点要有所动作的意思都没有,直到窦晴从他身边经过时,李秋白才略微有了动作。

似乎只是悄无声息地一抬手,曹家军甚至都没看清李秋白是怎么动的手,便见他从窦晴的脑后摸出了什么东西,塞进了一个空瓶子里。

那空瓶子还是李秋白随手从曹家军家里拿的。

邱引见状,忙朝里头的窦晴喊话道:“那什么,弟妹,你别忙了,我们就先走了,你照顾好小曹啊。”

说着,邱引和李秋白他们便要走。

从进来到现在,不出几分钟的功夫,曹家军心里很没底,忙抓住了邱引的胳膊不让他走,又怕惊动了里头的妻子,压低了声音,急迫追问道:“就这样?你们不能耍我……”

“就这样。”答话替邱引解围的是李秋白,“不用多久,你便会见到你太太日渐消瘦,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曹家军见李秋白说的不像是玩笑话,不由得有几分将信将疑。

邱引趁机抽出了胳膊,和李秋白、林幼鱼一道从曹家军家里出来,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他一句,报酬别忘了打他们卡里。

从曹家出来,李秋白随手将瓶子丢给邱引,那空瓶子用酒塞塞住了,里头似有一只手指大小的蠕虫在挣扎着。

邱引接过瓶子后,也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将两只虫子关到了一块,嘴里乐道:“这是灵宝派的宝贝啊,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搞到的。”

直到此刻,林幼鱼心底才有些诧异,多问了句:“为什么会有两只?”

邱引神神秘秘道:“小鱼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吴往邱引脑门上一跳,“我瞅着,这东西害人不浅,也不知道是谁用在他们身上的。”

李秋白轻笑道:“这亦正亦邪的作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4

曹家军那边也的确是说话算话,无妄斋的账上又进了一笔不小的账,够他们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

窦晴那边也恢复得快,只不到半月的时间,便一天比一天瘦,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就像活生生蜕了无数层皮似的,焕然新生。

曹家军和窦晴也因此一起上了几本商业杂志,夫妻俩共同出席了不少公开场合,可谓是郎才女貌,看了照片,邱引他们才知道,人窦晴配曹家军那是绰绰有余了。

照片里的窦晴和那日他们所见,真的差太多了,胖的时候,窦晴的骨骼和五官几乎都被肥肉给掩盖了,如今一瘦下来,那温柔的气质更显,是个骨相就秀美的女人。

曹家军站在她身边时,似乎又能从他眼底看到几分对妻子的爱意。

“好小子,挺会装模作样的嘛。”

邱引买了几本杂志回来,上头是关于曹家军的采访。

妻子的前后变化太大,外人的注意力难免被此吸引,曹家军整个人也表现得风度翩翩,从容谈起妻子生病前后的变化,舆论评价是一水儿的不离不弃好男人。

天吴蹲在邱引肩头,嗤之以鼻,“哪是什么装模作样,根本就是道貌岸然。这种人,不管媳妇死活,虚荣、徒有其表,虚伪!”

正说着,邱引和天吴才刚进门,还没把门带上,后头便顺势冲进来一道人影。

那是个看起来都瘦脱了相的男人,看不出年龄,瘦归瘦,整个头却肿胀得异常地大,五官都变了形,表皮发黑坚硬,就跟覆上了一片片鳞甲一样,身上无数伤口化了脓。

伴随着恶臭,是整个人扑进无妄斋的。

“你们,你们害我不浅!”

邱引和天吴都吓了一跳,一时也没认出对方来,只听到了声音,才把人对上了号。

“曹……曹家军?”邱引面露诧异之色,想上前扶人来着,但硬生生被他身上那股恶臭给逼退了,“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眼前的曹家军,和杂志上风流倜傥的年轻新贵,判若两人。

“你们别,别装好人了!”曹家军不仅模样变了,就连眼神都扭曲得如恶鬼一般,恶狠狠盯着邱引看,要不是他爬不起来,只怕早扑过去了。

“我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这也正是我要问你们的,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自打那头李秋白一行人走后,他的妻子的确一天比一天瘦,每次洗澡,身上便仿佛被冲下了秽物一般哗哗地往下掉,到了最后,再也冲不掉什么秽物了,妻子又变成了从前的模样,纤细,窈窕,皮肤光滑,容光焕发。

可是没多久……他的身上就出现了问题,先是慢慢地化脓,一开始只是以为得了皮肤病,但身体却一天比一天疲惫,慢慢地,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浑身腐臭。

医生都说,他活不成了,让他回去准备后事。

“人呢,姓李的哪去了,叫他滚出来,滚出来见我!”

见曹家军情绪激动,大吼大叫,邱引忙使了个眼色,让天吴去把李秋白找出来。

李秋白和林幼鱼是一前一后出来的,才刚一出来,就闻到了院子里阵阵恶臭,经久不散。

邱引那边怕惊动外面的人,还把曹家军拖了进来,把门关上了,味道便更难以消散了。

林幼鱼一出来,便紧紧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林幼鱼这么一问,曹家军越发恼怒了,伸手指向李秋白,“你问他!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的!赶快把我治好!”

邱引在边上打圆场,“小曹你先别激动,我们真没对你做什么。况且去你家之前,李秋白是不是早提醒过你了,这事对寿命健康都是有影响的?”

邱引这么一说,倒是让曹家军一时有些理亏,但他很快再次恼怒地看向李秋白,“可你没说是对谁有影响!”

如果早知道是对他的话,早知道的话……

只见李秋白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面不改色道:“是啊,我没说。”

他并未说过,这事会对窦晴的寿命健康产生不利的影响,而不是对他曹家军,不是吗?

曹家军本就情绪失控,这会儿见李秋白竟是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是气结,竟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再开口时,曹家军的气焰消弭了许多。

“我们真没对你做什么……别人我不敢说啊,我们都是正经修行的人,是不做害人的事的,害人终会害己……”

“邱引。”

邱引刚想解释,却被李秋白唤住,是不让他再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

正在此时,天吴跳上了屋瓦,站在上头朝无妄斋外头看,随即对底下的李秋白等人道:“来了个美女,似乎是找咱们的。”

5

找来无妄斋的人,的确是个美女,看样子,是一路跟着曹家军才找到这的。

李秋白让人把对方放了进来,曹家军一见她,便变了脸色,急忙想要试图用胳膊和袖子捂住自己的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窦晴,你,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曹家军在这里见到窦晴的一刻,有几分心虚,因而恼羞成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干的那些事,的确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

但令曹家军没有想到的是,二人见了面,窦晴一没有怒骂他是畜生,二没有讥讽他咎由自取,反而大颗大颗眼泪往外掉,心疼不已地紧紧抱住了曹家军。

也不管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恶臭,声音哽咽道:“老公,你,你是不是发现了?你怎么这么傻!”

发现……发现了什么?

曹家军似乎是听出了窦晴话里的蹊跷,面色有一瞬的茫然,以至于都忘了要推开她。

“我知道你是不想看我每天那么痛苦,每次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丑陋肥胖的样子,你都在心疼我。可是,可是你怎么这么傻!”

“我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啊,这点痛苦算什么,如果我变丑变胖,就能换你好好在我身边活下去,换我们一直在一起,这点苦算什么啊……”

窦晴似乎并未注意到曹家军变化万千的情绪,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一天天变美,而丈夫却一天天变成这副模样的事与无妄斋有关。

而自己的丈夫会找到无妄斋这种地方,无非是和她当年的做法一样……

当年她和曹家军是一起吃过很多苦的,后来,公司终于有点成绩了,他们却出了一起小车祸。

那场车祸并不算什么,但医生却告知,曹家军已经是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

那对她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家军才多年轻,事业才刚起步,她很痛苦,但不敢将那事告诉他。

也是那会儿,她遇到了一个人,是一个高人,她拼命地求那高人,希望他能救救家军,家军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才华,她实在不想看他就这样走了。

对方原先是不肯出手相救的,约莫是被她的诚意打动,才终于松了口,但提出了一个要求:

要拿她最在意的东西交换,换曹家军的健康,换他多活几年。

她最在意的东西……也许是她太肤浅,那会儿,她最在意的东西,就是她的美貌,可这些和丈夫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对方也曾警告过她,不顾一切地救一个人,往后她或许早晚有一天会后悔,面临的结果,也许会是被抛弃,被厌恶,还说曹家军这样的人未必会知晓感恩。

当年她非常肯定曹家军不是那种人,事实也证明她赌对了,这么多年来,丈夫从未一刻对她表露出厌弃,而今,还为了她,为了她……

想到这,窦晴便感动不已,又悲伤不已,朝着李秋白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求他:

“求求你,你们帮帮家军吧,我愿意,我愿意拿我最重要的东西交换……”

和当年一样,哪怕,是要拿她的健康去交换。

这一次,李秋白却并未再答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曹家军见状,更是心如死灰,他想起那天李秋白去他家时,似乎从他妻子脑后取出了什么,如今想来……

曹家军忽然意识到,当时李秋白并不是对窦晴做了什么,而是从她那拿出了什么,甚至,甚至他身上,好像也被他们取走了什么……

那东西,一定就是当年窦晴救他的方法,让窦晴一天比一天糟糕,让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如今被李秋白拿出来了,窦晴当年求人在他们身上下的功夫,自然就不作数了。

所以,所以窦晴才一天天地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而他,也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窦晴,我们走,走!”

窦晴的误会让曹家军恼羞成怒,李秋白没有开口戳穿他,又让他残留着几分侥幸和面子,他不敢再纠缠李秋白,更不敢让窦晴在这里多待一刻,强烈要求带窦晴走。

窦晴见他大动肝火,怕他伤身体,只能顺着他,夫妻二人就这么闹剧一般,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了。

6

直到二人走了,无妄斋的门关上了,邱引才松了口气,“总算清净了。话说回来,李秋白,你咋不告诉那女的真相呢?”

没等李秋白回答,天吴倒是有些义愤填膺,又有些纳闷,“这男的这么渣,怎么突然也不跟我们闹了,说要回去了?”

邱引不确定地回道:“也许是被他老婆感动了?对比之下,觉得自己特不是人,良心发现了?”

“我看是自惭形秽,怕多问两句自己的嘴脸就暴露了!”天吴看向李秋白,“我们为什么不告诉窦小姐呢?得让她知道自己身边是个什么货色!”

见他二人义愤填膺,李秋白轻笑了一声,“即便告诉了她又有什么用,徒让她失望罢了,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总该让她觉得有些价值。至于曹家军,竹篮打水一场空,咎由自取。”

“见多了曹家军这样的男人……让人日常恐婚。”

冷不丁的,听得林幼鱼一句评价,无妄斋里头忽然一静,李秋白略微挑眉,若有所思,反问了句:“恐吗?”

林幼鱼诧异地抬头,便见李秋白果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为何,林幼鱼下意识地觉得心思有些慌乱,想收拢视线,避免和李秋白对上。

就在此时,李秋白再一次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口吻认真,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倒像是真的在琢磨着什么事,“近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说着,李秋白自然无比地牵起了林幼鱼的手,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坦然无比,“这件事倒是给了我一些启发,人这一生,活得太清醒,未必是一件好事。适当时候,认命,未尝不好。”

林幼鱼心头轻颤,眼底满满皆是诧异,抬头看他,却见李秋白轻轻地弯起嘴角。

“也许这就是修行的真谛?诚然我未必能陪你多久,但同行的这一路,又何苦让彼此伤心?”

林幼鱼的心头不再是轻颤,而是震撼,是不可思议,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李秋白的口中说出。

但她没有看错,这的确是李秋白的声音,李秋白说这话时,唇畔带着笑意,眼底温柔,正看着她。

林幼鱼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无比,本已是做出决定的,本已是十分坚定了,为什么……突然,突然又动摇了,心里头冒出了自私的念头,就自私这一下……

此情此景,邱引同天吴都看傻了一般,面面相觑,以喝水做掩饰,故作漫不经心,却将耳朵拉得老长……他俩都发生什么了?这会儿唱的是哪出?

李秋白也不管他二人这古里古怪的姿势,只旁若无人般,见林幼鱼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却并不答话,李秋白笑了,“那夜,你强吻了我,是不想负责了么?抑或是,你嫌我老?”

噗!

邱引入口的那口水当即喷了出来,天吴四肢一软,整只猫趴在了地上,脑袋上还顶着打翻的水杯。

“我就说最近气氛不对,哪里怪怪的!”邱引暴走了。

李秋白你要不要脸,你哪里是有点老?!

编者注:本文为《最强宗师II》系列第八篇,本系列每周日上午八点更新,关注系列专辑,即时收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