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说诡话之凤栖梧桐
“魑魅，山林异气所生，为人害者。”
关于魑魅的说法，四方典籍都是这般记载的。
我对很多人都解释过，我对他们说，魑魅虽然是山野精怪所化，但大多都是秉性纯良，并无害人之心。
然而，并没有人相信。
魑魅魍魉的邪恶形象太过于根深蒂固，我努力地想为这四个字洗刷污名，但是古籍上的记载早已深入人心，我解释了很多年，终究还是失败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去解释这些，很简单，因为我是一只魅，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魅。
1
我叫苏泠安，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小城里经营着一家甜品店。
炎热的夏天过去了，天气渐冷，来小店里蹭空调吃冷饮的人们一下子少了很多，我看着本月收入账单上惨兮兮四位数忍不住拉下了嘴角。
生意再这么做下去，就要交不起房租水电煤气费了。
木头对这些是一概不理会的，而且天气一冷，他的那副有些年头的木偶身体便会时不时地发僵，做糕点的速度也变得缓慢了不少，时常会出现买蛋糕的客人排一个长队等待的情况。
看来店里一个厨子还是不太够用，只是我想来想去又不想花钱雇新员工，干脆大笔一挥，找了一张红纸写上：“今日歇业”。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贴到门上，决定去烹饪学校学习如何做甜品回来亲自下厨拯救我的小店。
于是打起精神去报了班，跃跃欲试地跟着老师去糕点组揉面团。
老师名叫吴桐，是一个非常严肃不苟言笑的高冷美女，长长的微卷的头发盘起来用一个黑色的卡子随便卡住，明明有一张很漂亮精致的脸蛋却偏偏要用一副大眼镜遮起来，永远都只有一副表情，一直沉默也不抬眼看人。我看不惯她那副好像别人欠她钱一样的表情，所以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龇牙咧嘴地做鬼脸。
吴桐似乎很喜欢黑色，每次只要脱下厨师服我就能看到她的那件黑色的长裙子，普通的露肩收腰裙，很简单的款式，但在裙子腰侧的部位，正绣着一只色彩斑斓的七色凤凰，高昂着头颅保持起飞的姿势，栩栩如生，当真是华美精致到了极点。
明明还是很冷的天气，她却混不在意地穿上长靴再配一件长风衣就能走出去，惊瞎了我们一干裹着大衣的学徒的眼。
不只是人严肃穿着奇怪，吴桐的教课方式也沉闷得让人抓狂，几乎一个字都不说，只是自己动作缓慢地将各种材料组合到一起，和面粉，上烤箱，抹奶油，设计造型，最后成品完成，她摘下手套抬头示意我们按照她刚才的步骤来做，这样就算一节课完成。然后她去一旁领工资而我们就要费力地回忆刚才做蛋糕的步骤和所用材料的量。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退学费？我闷闷地一边打鸡蛋和面团一边想。
2
整个厨房弥漫着香甜的奶油气味，让人心情都跟着那美妙的甜味因子都上升了起来。
只是可惜，我生来就不是一个容易专心做一件事情的人。
掐着时间等着蛋糕出炉的时候，我眼神胡乱瞟着这个房间里面的人，只是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定在整间屋子里最好看的老师身上。
女人大概都是外貌协会的，比如我。
更何况，在吴桐的身上，我总是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有几分妖气，还有着几分神息，让我猜不透也摸不透，忍不住好奇。
吴桐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她缓缓脱下白色的厨师褂子，那一身黑色的裙子勾勒出她性感无比的身段来，我“啧啧”地叹了几声，只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来。
刚刚还在吴桐腰侧展翅欲飞的那只凤凰，现在居然移到了肩膀的位置，仍是一样的精致细腻的绣法，栩栩如生的精美，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那件衣服成精了？
我这边正在暗暗地思忖着，忽然看见那女人对着我的方向撇过了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看到了她双眸中飞快掠过的一抹璀璨至极的墨绿颜色的光。
我被惊得怔住了神，傻愣愣地盯着转过头有条不紊忙碌的吴桐，直到旁边人捅了我一下我才缓过神来。
旁边的学员小姐姐对着我吐了吐舌头，又偷瞄了吴桐好几眼，才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老师里面的衣服胸口部位有只凤凰哎，刚才她换衣服的时候我偷瞄到的，好性感。”
胸口？
不是应该是裙摆的位置才对么？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往吴桐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左看右看都看不到人影，真奇怪，吴桐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一瞬间就没影儿了？
正纳闷着，忽然发现整间厨房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表情僵硬地看着我背后的方向。
我被他们的反应吓得心脏登时停跳了一拍，猛然间转过身，就看到吴桐正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我，戴着的眼镜反射出的光莫名地让人感觉到冰冷，吓得我猛地往后面退了几步。我这才发现她很高，居然比我还高半个头。
又看到一道绿芒闪过，我瞪大眼睛，竟然隐隐约约地看到她眼睛里面竟然有绿色的藤蔓在缓缓蠕动。
原来吴桐是一只树妖。
我被这个发现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树妖都为草木灵，要生长不知多少个年头才能开了灵智，更不知道要多少个年头才能化出人形。在现在这个污染极为严重的时代，树妖生长不易，已经是相当罕见的一个存在了。
这位树妖姐姐……不，树妖祖宗，究竟活了多少年了？
吴桐也看了我半天，眸光里是满满的意味深长，她缓缓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苏泠安，迟到十三分钟，上课东张西望，罚你今天给我做出十块造型不一样的蛋糕出来。”
3
我算是发现了，这个树妖祖宗虽然活得久，但心还是跟年轻女人没差别的。
小心眼，爱记仇！
旁边的学员小姐姐无限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随即和其他学员一起聚在一起看我的热闹。
看我交的这是什么个损友！
后来的时间就是一直在做蛋糕，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蛋糕坯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坯子上面抹上厚厚的奶油，再用奶油和果酱之类的东西在蛋糕上画出精美的图案和文字。
蛋糕都是很精致且美味的，却没有人知道制作它费时费力又费耐心。
耐着性子做了三个，强忍住想把它一口吞下的心思，最终还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干脆脱下了围裙和众人一起下课离开。
吴桐也脱了厨师服，准备换衣服。
我刻意地偷偷扫了一眼，突然发现黑裙子上面的那只七彩凤凰竟然又转移到了吴桐背后的位置，端端正正地站着审视着众人，双翼也微微收起，长长的七色尾羽慵懒地拖在后方。如果不注意看，竟会以为那凤凰是正在走出来的。
只是，总感觉，那只凤凰刚才在看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活的这么多年头里有没有招惹过哪个有来头的草木类妖怪，只是好像是没有的，我一直都是战斗力弱得爆表的渣渣，一直都是厉害的大妖怪来欺负我，哪有我去主动招惹别人的时候？
既然没有，那我就不怕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是树妖祖宗也不能随便欺负一只魅，我可是有居民身份证的，有人欺负我我可是会报警的。
于是心安理得，于是天下大安。
踏进甜品店的门，木头很是时候地给我递上了一杯清茶。我很满意地抿了一口，下一瞬间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大概是因为木头手指僵硬的原因，茶叶的量他没有把握好，使得茶有些苦了。
不过苦点也好，最近火气有点大，刚好败败火。
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我几乎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就要喊“欢迎光临”，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便把那些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是吴桐。
她穿着长风衣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先是脱下了风衣，又摘下了眼镜，她旁若无人地打量了一下我的小店，然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我歪着头很疑惑地看着她，看到她左看右看最终将目光定在木头身上，我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开心。
木头虽然木，但样貌看起来也是一枚英俊帅气的小哥哥，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忠诚的员工，忽然被别的女人用莫名的眼光盯着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觊觎我手里的糖果。
我板着脸挡到了木头身前，虽然我心里明白我一米六的小个子根本就挡不住将近一米九的他。
“你倒是护这木偶护得紧。”
大约是我两手叉腰的模样太奇怪了，吴桐居然被我逗笑了。随即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衣服上的凤凰图案居然动了起来，那大鸟张开了嘴巴拍了拍翅膀，像是大笑的模样。
我气得瞪圆了眼睛。
“有奇怪的味道。”她突然说。
我握紧了拳，木头每天顶着僵硬的木偶身子打扫的地方，她居然说有奇怪的味道？
那只凤凰也不拍翅膀了，慢悠悠地跑到了吴桐胸前的位置，端正地站着，一双凤眼直溜溜地盯着我。
忽然感觉有点火大，就算是树妖祖宗又怎么样，跑到别人家里旁若无人地品头论足，胸口那丑兮兮的怪鸟还用这样不礼貌的眼神看人，真的是很过分。
就在我准备发作的前一秒，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是昆山灵木的味道。”
我很惊讶。
惊讶她果然不愧是树妖，就连昆山灵木的味道都嗅得出来。
木头的身体并不是用普普通通的木料雕刻的，而是用天底下最为难寻的昆山灵木。当初周相儒也曾疑惑过木料的材质他从未见过，我只是笑着告诉他是从国外进口的。（注：见上一个故事《魅说诡话之诡偶》）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吴桐。”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一棵梧桐。”
4
吴桐，亦是梧桐。
梧桐是一种珍贵的树种，只是因为她有一个神奇的特性，便是能够招引来神圣尊贵的神兽凤凰。
凤凰乃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种生物，它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与七彩的神羽，亦有着从娘胎里便带着的孤傲自大和对任何事物的挑剔。
挑剔到非醴泉瑶池之水不饮，非天河圣水浇灌而生的谷米不食，非天地之灵脉不居。
凤凰不栖无宝地，果然是没错的。
她是梧桐，一株生长在一个土壤贫瘠环境败落天地灵气稀薄的山地里的普通梧桐。
大约是上天眷顾，让她开了灵智，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了一个和人类相同模样的身体。
她每日守着日月星辰运转的轨迹发呆，从山顶上遥望着山下城池的那片灯火辉煌，看天上的云卷云舒和周围的花开花落，闲时无聊会坐在自己本体的枝丫上，一边听着旁边鸟儿们动听的鸣唱，一边伸出手享受着风吹过指尖的触感。
无欲无求淡泊得和水一样的生活，亦是很悠闲快乐。
除了，很寂寞。
直到有一天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大块头，簌簌啦啦地砸掉了她的好多树枝子，那东西的血沿着树干流下来，颜色是刺目的鲜红，滚烫的温度烫得小梧桐抖了三抖。
她好奇地盯着他看。
真是丑，一身花花绿绿的羽毛，个头大得鸟不像鸟兽不像兽，拖着长长的同样花哨颜色的大长尾巴，正倒在地面上艰难地呼吸着。
她凑近了去看，直到和它脸对脸中间间隔不过一指的缝隙，一直在好奇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同时又按耐不住地有些嫌弃，心道丑不啦叽的倒人胃口，还是那些每天都在树枝上唱歌的鸟儿更小巧可爱些。
嗯，虽然它的眼睛是真的亮晶晶的很漂亮。
那个东西也在盯着她看，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她听到了一个微微有些沙哑却又含着满满的傲气的声音。
“还不快扶本座起来！”
她愣了愣，开始东张西望，这个“本座”是什么？要她帮忙么？扶“本座”起来，可是“本座”那个东西又在哪里？
然后她看到了面前的那个东西冒火的眼睛，“你是听不懂人话么？还不快扶本座起来！”
她皱眉，冷哼了一声，转身飘飘然地回到树枝上继续去看闲云落花了。
什么“本座”，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分明就是一个傻子嘛，哪会有人用这么难听的名字的，让她帮忙还一副这样讨厌的态度，她会帮他才怪呢。
她在树上安静地用淡漠的眼神俯视着树下，于是那个丑不啦叽的东西怒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梧桐灵体，你可知本座是谁？来到你这里已经是你难得的福气了！”
她继续冷眼看着它。
树下的那个东西被气得浑身发抖，它大吼道：“本座可是凤凰，你一个小小梧桐居然也敢无视本座，你可曾想过后果？”
原来“本座”两个字只是它的自称。
真是聒噪。
随手摘下隔壁大树伸展过来的枝子上长着的果子，扬手朝树下面的东西抛了过去。
“砰”的一声过后，她继续冷眼看着一副震惊模样的它，扬手又摘下了一个苹果。
“好你个胆大的梧桐，居然敢拿那种低贱的果子来砸本座！”
“砰！”
“你……等本座伤势痊愈了定会把你烧成灰！”
“砰！”
“你……你居然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砰！”
大概是被砸怕了，那个东西不喊了，只是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世界又安静了，她可以好好地看风景了。
只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于是她忍不住又开始好奇了，微微俯下了身子看着它。
它似乎是睡着了，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看了看背上的位置，有一个看起来很狰狞的血淋淋伤口正对着她。
真是奇怪的家伙，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对人颐指气使，真不知道是脑袋里抽了哪根筋。
闲着也是闲着，有这个家伙在还能打发一下无聊时光，蛮好。
于是她在附近找了一些草药过来捣碎了敷在了它的伤口上，随随便便地在伤口上用力按了一下。
果不其然地听到了一声杀猪一样的痛叫。
施施然地飘回到树上，她看着树下的那东西怒视她的表情，耸耸肩继续去看天空中飘逸的云。
她承认她是在恶作剧，拍那一下与其说是为了帮助药液渗透，不如说是为了看他疼痛的表情。
果然有趣。
树下突然闪过一阵耀眼的白光。
她微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却正对上了一双漂亮得惊人的紫色眼眸。
那人很美，穿着一身颜色鲜艳如火的红衣，身姿挺秀容颜绝美，那双紫色眼睛美得简直摄人心魂勾人心魄。
只是那人一开口，便破坏了他所有美好的气质。
“无知的梧桐妖，等本座身体恢复了定要将你烧个一点灰都不剩。”
她懒洋洋地又砸过去一个苹果，然后看着那人狼狈闪躲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
“罢了罢了，本座不和你一个小妖精一般见识。”大概是吃够了苦头，那人看上去安分了一些，最起码不再愤怒地大喊大叫了，只是依旧嘴巴不闲着一直在喋喋不休。
说他本是昆仑之上独自修炼的凤凰，不知道是谁在人世间放出的消息，说若吞下凤凰内丹便可增千年的道行。于是一群凡人修仙者便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昆仑山，二话不说便开始追杀他。
被暗算不幸受伤的他飞到这片森林上空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么一棵梧桐，然后就有了后面的那一出。
梧桐在树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却在心里暗自笑话这个人好生奇怪，明明都已经飞得筋疲力竭了，降落的地方却一定要找一棵梧桐树。
她看了看天边的晚霞，越加地喜欢那灿烂的红，然后安静地说了两个字：“名字。”
底下的人愣了愣神，很明显的没反应过来她的问话。
于是她低下头，又问了一句：“你的名字。”
这个家伙还是蛮有趣的，偶尔逗来玩玩也好，索性记一个名字罢。
那人突然笑了一下，颇有种得意的味道，“怎么，想给本尊道歉了么？”
回应他的是被树上的人摇晃下的一堆苹果。
东躲西躲中，她听到了他极是恼怒又无奈的声音。
“印池！本座的名字是印池！”
印池，不是很好听，不过读着也是顺口。
她点点头，决定暂时不去找印池的麻烦了。
5
于是梧桐的生活里多出了一只凤凰。
印池常常会感叹，说她是最幸运的一棵梧桐，可以得到凤凰这么多天的眷顾。
梧桐懒得理他。
接下来的日子便有趣得多了，印池一直在树下养伤，梧桐便一直坐在树上，看天看云看花看月，只会抽出很少的时间去看他。
印池也从刚开始的坚决不碰野果，大喊着“这个卑微粗鄙的东西也能吃么”，一直到后来的能捏着鼻子咬下去。
伤势恢复得很慢，两个人依旧是势如水火。刚开始的时候是动不动就会出现苹果砸人的场面，慢慢得就变成了两个人偶尔也会交谈几句。再然后，变成了印池有时候也会和她一起坐在树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了。
而梧桐看眼前的这个红衣男人的时间也渐渐地比看远处风景的时间要长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印池的伤也完全好了，他却没有离开。
梧桐也才发现，印池是一个嘴毒却心热的人，他会一边说着“你是笨蛋么下雨了不知道躲被浇死活该”，一边用他自己的衣服遮住她的头顶，也会大声地喊叫把树上的鸟儿都吓走，却是因为对面正有一只苍鹰飞过来。
她开始觉得印池的本体其实也是美得一塌糊涂，开始觉得印池的声音也好听，开始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磁石一般吸引起她来。
印池看向她的眼神，也渐渐地像是一池水缓缓地荡漾开。
直到某一日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类。
他们气势汹汹地提起冒着刺眼光芒的法器冲上来就刺，于是她的本体树干上瞬间就千疮百孔了起来。
印池忙去阻挡，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梧桐前，展现出了本体，有怒火冲天的高亢鸣叫声从他高昂的头颅上发了出来。
“尔等小小的人类，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本座，今日定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池春水。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一次，他没有再称呼自己为本座。
梧桐没有说话，事实上是她的话一直都很少，只不过这次她从树上飘了下来，然后和印池站在了一起。
“哼，居然还找了一个帮手。”对面的人冷笑，“正好，可以多一颗玄丹来炼制法器了。”
“做梦！”
印池大吼，然后冲了上去，他的身形四周有着冲天的金色光辉，他的紫眸中凝成的光宛若实质，他舞动的身影神圣得动人心魄。
她傻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如何上去插入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里。
最后，印池被一个黄袍道人偷袭而伤，正是上次受伤的位置，血染红了整片天，终是不敌。
梧桐迅速地化成一束墨绿色的光，携着他跑了出去。
路上，他还用虚弱至极的声音小声地笑话着她，说她逃跑的功夫练得真是到家。
她却看着他渐渐黯淡转而透明的身体流下了泪。
费了好大的力才暂时甩开那两个道士，她带着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印池去寻了一位高人。
那高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然后笑了，“既然有情，那就不如二者合二为一，如何？”
6
我听得入了神，端起了咖啡杯，却发现杯中的咖啡早已冷却了。
面前的吴桐毫不在意咖啡的温度，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看了看我，那张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的温度来。
“然后那高人用我的本体炼成了一件衣，将印池的元神封印了进去。这样，借助我的灵气温养，他有朝一日还可以重塑凤凰本体，只是时间会用去很久。”
我咂了咂舌，这样居然也可以，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那么，你来到我这里是为了……”
这句话话音还未落，木头便站到了我的身前，木着一张脸对吴桐下了逐客令：“她弱得很，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小姐还是请回吧。”
我：“……”
我知道我很弱，可是木头你这样老老实实地对别人讲出来真的让我很没面子的说。
吴桐突然笑了一下，虽然是很小的弧度，但我仍然是看到了。
“若是苏小姐肯帮我这个忙的话，剩下的七块蛋糕的惩罚便可以免了。”
“成交！”我一锤定音，随即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瞬间变冷。我看着明显生气了的木头干巴巴地笑了笑，晃了晃他的胳膊。
“别生气嘛，我这也是在做好事啊，成全别人的姻缘是天大的好事，这可是一桩功德呢。”
其实在吴桐讲完她的故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找我是为了什么了。
为了我的血。
我是一只魅，一只自昆山的磅礴灵气里生出的魅，昆山本就是灵气浓郁的神仙之所，所以我生来便与寻常的魅不同，生来便有了自己的形体，生来便有着一身可以媲美仙丹灵药的血液。
唯有我的血，可以培育出天下少有的昆山灵木来。
所以我胆小，我怕事，我轻易不敢招惹其他妖物，不单单是因为我打不过，更是因为若是被他们闻到我的血的味道，我便会小命难保。
一直和木头生活在一起，身上难免会沾染了昆山灵木的味道。寻常妖物是嗅不到的，只是我好死不死的偏偏碰到了一只活了几千年的树妖祖宗。
我的血液中蕴含的灵气甚为庞大，印池得了我的血，恢复人形的速度应该也能够快上许多。
罢了，也算我有机会做一桩好事吧。
回到厨房里找了一个小瓶当容器，用一个小刀割开了手指往瓶子口处移去。看着那深红色的液体缓缓地滴落到瓶底，又害怕不够，于是我又多滴了几滴。
木头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看到我最后挤伤口的动作他按耐不住了，僵着手臂扯过了我的手，大手只是在我手指上轻轻一包，伤口便快速地愈合看不见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冷道。我连忙咧嘴点头，心里却在吐槽这都是说了无数遍的话了。
只是帮别人永远都不是最后一次。
看木头那个小气的样子，果然还是我比较大方。
我把小瓶递给吴桐，在她万分感谢的目光中笑笑，“老师，明天的课上我要是迟到了不要罚我就好。”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是很明显的笑，连眼睛都是弯的。
我看到她裙子上的凤凰刺绣不知道何时移到了胸前，正扬高了脑袋看着她。
我忍不住偷笑起来。
好嘛好嘛，又被强行喂了一把狗粮。
吴桐，梧桐，凤凰非梧桐不栖。
其实现在这样也好，最起码她可以每天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相依相偎，相互交织着对方的命运，合二为一。
前情提要：第一话《魅说诡话之螳螂小姐》
第二话《魅说诡话之诡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