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街：公输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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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千机城，夜。
蒋天豪站在盟主府庭院中央，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白须老者从他身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老人走到蒋天豪身边，双手将一个结构奇特的木盒递给他，叹了口气说道：“蒋盟主恕罪，贫道无能，实在解不开这公输匣。”
蒋天豪接过木匣，眼睛依旧望着夜空，“徐道长乃大智之人，竟也打不开这区区一个木匣吗？”他说。
徐道长无奈道：“贫道不擅长解谜，实在是无能为力。”
“也罢。”蒋天豪说，“辛苦道长了，道长且先回屋休息，明日在下会派人送道长回观。”
“多谢蒋盟主。”
徐道长走后，一个年轻的仆人走到蒋天豪身边说道：“盟主，算上徐道长，我们已经找四个高人看过了。”
“哎！”蒋天豪叹了口气，“季邪，你说这世上，难道真的没人能解开公输匣吗？传说中藏在匣内的绝世神功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那被叫做季邪的仆人说：“盟主，这木匣内藏火药，用蛮力只会毁掉神功秘籍。依小人所见，要打开木匣，恐怕需要极擅解谜之人才可，小人倒是知道一个。”
“谁？”
“弈州城卧龙街上的楚誉非。”
听到季邪所言，蒋天豪思考了一下后沉吟道：“卧龙先生……”
“若是连楚誉非也没办法，那可能这神功秘籍真的还不到面世的时候。”季邪说。
“好吧。”蒋天豪说，“明日一早你就派人去卧龙街，请楚誉非来千机城。”
“是。”
2
弈州城，卧龙街。
楚誉非独自一人坐在无难居门外，明明是晌午时分，卧龙街上却静得可怕，只有一个老乞丐蹲在街角。四周一片静谧，隐约中似有一股诡异的杀气弥漫着。
突然，楚誉非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来了。”
话音刚落，卧龙街一侧街口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着一袭青衫，目光如鹰般锐利。而那女子已经年逾花甲，却完全不似普通老妪般佝偻，她穿着白色素衣，腰身挺直，手握一柄禅杖，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街口也出现了一个男子，此人长发黑袍，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煞气。
就在这三人一步步走近楚誉非的时候，之前那个蹲在街角的老乞丐也站起了身，他手里拄着一根翠绿色的棍子，慢慢走到了无难居前。
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四个都是江湖顶尖高手。
环顾了一下逐渐来到身前的四人，楚誉非微笑着说道：“青岚宗宗主云青山，天山派掌门莫琳，罗刹门门主闫如烈，丐帮帮主江殷，江湖四大门派的掌门人齐聚卧龙街，我楚誉非真是三生有幸。”
莫琳沉声说道：“楚誉非，你杀害武林盟主，现在是时候偿命了。”
楚誉非缓缓道：“蒋盟主之死，在下深感遗憾，但此事绝非在下所为。”
闫如烈说：“你不用狡辩。五日前你受蒋盟主所邀去了千机城，可却在当晚不告而别，而你走后不久蒋盟主和其管家季邪就双双被杀，那传说中的公输匣也下落不明。不是你杀了盟主抢了宝匣，还能有谁？”
“那晚我并非不告而别，只因得到消息说卧龙街出了事，所以才匆匆向盟主辞行。实际上在下也是被人蒙骗，卧龙街一切正常。”楚誉非说。
这时那云青山对楚誉非说道：“楚先生，你我虽不曾相识，但阁下之名我也早有耳闻。我相信这件事有误会，但也必须请你跟我们回去查清楚。”
他的话刚说完，无难居里冲出两个人，正是叶长生和夏无双，他们横拦在楚誉非身前，叶长生持剑指向眼前四人，大声说道：“谁敢带走老板，我就跟他拼了！”
“长生、无双，把剑放下。”楚誉非说，他明白如果眼前四人真想带走自己，没人阻拦得住。
闫如烈见状道：“盟主府里的人说那日与你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来就是这二人了吧？也好，我们就一并带走了。”
“闫门主应该清楚，蒋盟主的武功虽不及四位，但就算我三人合力也不可能杀得了他。”楚誉非说。
“老板，不用跟他们解释！”叶长生说道，“这些人很明显就是故意找你茬儿。”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乞丐江殷看着叶长生冷哼一声，“狂妄小儿！”
接着他突然上前，手里的翠绿色棍子朝叶长生挥舞了过去。
众人都大吃一惊，这江殷一向老成稳重，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轻易就对一个晚辈动手了。
面对江殷的突然发难，叶长生拿着剑慌忙阻挡，夏无双见状立刻冲上去帮忙。那江殷攻势很快，叶长生和夏无双二人联手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不过旁边的楚誉非却没有表现得多么担心。
没多久，江殷突然收了手，他看着叶长生二人说道：“你使的是达摩剑法，你是少林弟子？”
叶长生没有回答他，因为他不明白江殷此番为何意，夏无双却隐约明白了。
那闫如烈原以为江殷是准备擒了这两个小辈，见他却又突然收了手便有些不耐烦，于是大声说道：“别废话了，给盟主报仇！”说完他便冲上前右手呈爪状袭向楚誉非的头。他的速度很快，手上劲风强烈，楚誉非根本避无可避。
“老板！”叶长生和夏无双同时大喊，他们知道这一招如果打中楚誉非，他绝对非死即残。
而就在手爪即将到达楚誉非身前时，一股强大的内力屏障突然出现，闫如烈瞬间被震得后退数步。他一脸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楚誉非被一个时隐时现的大钟罩在其中，根本无法近身。
一旁是云青山见状叫道：“金钟罩！”
“好强的内力，”莫琳说，“楚誉非的武功居然这么高？”
然而楚誉非本人也一脸疑惑，这金钟罩和他没什么关系，是有其他人在保护他。
江殷看出楚誉非神情不对，也猜到了些什么，于是他冲着四周大声喊道：“是哪位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能在四大门派掌门面前隐藏行迹的人，江湖上寥寥无几。
“阿弥陀佛……”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卧龙街上，只见一个中年僧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前方，正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僧人，叶长生大吃一惊地叫道：“师……师父！”
楚誉非也皱起眉头，轻声道：“释空……”
释空走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行礼，笑着说：“各位施主，贫僧有礼了。”
江殷见状道：“原来是少林寺的释空大师，久仰。”
闫如烈皱起眉头，他说：“释空大师，少林寺一向不过问江湖之事，今日你为何出手阻拦我们？”
释空看着他们说：“蒋盟主之事贫僧也有所耳闻，但贫僧与卧龙先生是旧友，今日特来替他作保。”
莫琳问：“作何保？”
“贫僧恳请四位网开一面，给楚誉非一个机会去查清整件事的真相，让他还自己一个清白。”
四人闻言都皱起眉头面面相觑，楚誉非此时说道：“如果各位能给我七天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杀害蒋盟主的真凶。”
四个人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现在整个江湖都在传楚誉非杀害了蒋天豪，如果今日就这么走了，恐怕难以服众。
而楚誉非又对江殷说道：“江老帮主，你我也算旧相识，可愿意信我一次？”
江殷没有说话，云青山则说道：“江老帮主，莫掌门，闫门主，楚誉非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不错，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真的另有隐情。”
三人思考了一下，虽然这并非他们来此的本意，但现在却不得不忌惮半路杀出来的释空，释空的武功深不可测，真的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
最后江殷说：“也罢。看在释空大师的面子上，我们给你这个机会。但你只有三天时间，期间你可以自由进出盟主府，但如果三天后你没有找出真凶，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楚誉非拱手道：“多谢四位。”
3
卧龙街无难居里，楚誉非对面前的释空说：“今日之事，多谢释空大师。”
叶长生在一旁道：“师父啊，您来了也不说一声，刚才那个老乞丐要杀我的时候您怎么也不救我啊！”
释空笑了笑说道：“如果江老帮主动真格，你和这位女施主现在早已死在他的打狗棍下了。”
“什么意思？他没想杀我们？”叶长生问。
“我想，他应该是在试探我们的武功。”夏无双道，“他想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有能力杀害蒋天豪。”
“那他现在应该相信不是我们了吧。”
楚誉非说：“现在他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不错。如今，江湖上到处都在传闻你杀了蒋天豪，应该是有人在刻意散播谣言，四大掌门迫于压力也得来找你。这次他们能答应给你三天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释空说道。
这时夏无双又说：“可是，只是因为蒋天豪被杀之前曾经和老板见过面，江湖上就全都认为是老板杀了蒋天豪吗？”
“关于这一点，贫僧也听到一些消息。”释空道，“据说蒋天豪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尸体的右手边用血迹写下了‘卧龙’两个字。”
“什么？”叶长生大惊，“这么说，这是一场很有针对性的栽赃陷害了！”
楚誉非注意到释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于是他对叶长生和夏无双说道：“长生，无双，你们去收拾一下客房，让释空大师歇息一下。”
“好的，老板。”
二人离开后，楚誉非才问道：“你似乎还想说什么。”
释空于是又道：“你可知道蒋天豪那副闻名江湖的麒麟甲？”
“当然。”楚誉非说，“麒麟甲号称天下第一护甲，如同铜墙铁壁，无坚可摧。据说蒋天豪因为武功略逊，所以麒麟甲时刻不离身。”
“没错，他就连死前都穿着那副甲，但据说那个凶手用剑穿透了麒麟甲，直插入蒋天豪的胸膛。”
楚誉非很吃惊，释空则继续道：“天下能穿透麒麟甲的剑只有两把。”
楚誉非表情凝重地接口道：“惊鬼，和斥神。”
“十年前庭轩被朝廷斩首后，他的斥神也下落不明。现在只剩下一把惊鬼。”
闻言楚誉非说：“自从我隐居卧龙街后，惊鬼就一直放在弈州城外的金光寺里。三个月前有人夜潜金光寺，盗走了惊鬼。”
“我知道。”释空突然说，“盗走惊鬼的人，是罗珈。”
楚誉非闻言惊讶道：“罗珈？”
释空点点头，“一个月前，罗珈到少林找过我，当时惊鬼就在他手里。”
“他也来找过我，不过是四个月前了，那时他托人给了我一封信，后来在夜里子时来到了卧龙街。”楚誉非说着又问，“罗珈去找你，有说什么吗？”
释空道：“他似乎查到了当年那件事的一些线索，想让我帮他。我告诉他我已经遁入空门，不过问俗事了，罗珈很失望，当晚便离去了。”
“哎！”楚誉非叹了口气，“十六年了，我们七个人里，就只有他还放不下。”
“罗珈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八爷从小养大的，对八爷的感情比我们都要深。”释空说。
楚誉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天一早我们会赶往千机城，你什么打算？”
“少林素来不插手江湖之事，此次来此替你作保已经算是越界了，我现在也该回少林了。长生这边，还得靠你照顾。”
听到释空这句话，楚誉非突然说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何要让长生下山，为何不让他一生都安安稳稳地留在少林呢？”
释空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因为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誉非就带着叶长生和夏无双二人坐马车赶往千机城。
千机城严格来说不能算一座城，只是单纯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居住而已，它不隶属于朝廷，也没有县衙和县令，这里有另外一个领导者——武林盟主。
楚誉非他们来到千机城外时，青岚宗宗主云青山已经等候多时了。于是楚誉非三人跟着云青山进了千机城，一直来到了盟主府里。由于凶手还没抓到，所以蒋天豪和季邪的尸体都一直存放在盟主府地下的冰室里。
来到冰室后，刺骨的寒意立刻包裹了众人，好在大家都有内力护体，这点寒气还是受得住的。
蒋天豪的尸体就放在冰室尽头的冰床上，他依旧保持着被杀时的样子，虽然身体表面已经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但胸口衣服上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季邪的尸体则放在冰床旁边的地面上。
楚誉非大概看了看他们二人的伤口，很明显都是被利剑所伤，蒋天豪被人刺穿了胸膛，季邪则被割断了喉咙。
“蒋盟主是在房间里被杀的，而季邪的尸体则是在后院的池塘中发现的。”云青山这时说道。
楚誉非说：“云宗主，这种情况在下不好验尸，不知可否将两具尸体抬到外面，让冰霜消融一下？”
云青山想了想说：“好吧，但是蒋盟主的尸身一定要小心对待。”
“在下明白。”
于是云青山安排人把尸体抬出了冰室，但此时已是初秋，等待冰霜消融需要一点时间，于是楚誉非等人便来到了蒋天豪的房间里。
推门进入房间后，楚誉非不禁回忆起了几日前的景象……
“楚先生，请。”
季邪带着楚誉非三人走进房间，坐在屋里的蒋天豪见状起身说道：“卧龙先生，久仰久仰。”
“楚誉非见过蒋盟主。”楚誉非拱手行礼，一旁的叶长生和夏无双也做足了礼节。蒋天豪笑呵呵地招呼他们入座，季邪给三人倒上茶。叶长生看着那红褐色茶水皱眉，他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茶，不过那茶香倒是极其浓郁。
楚誉非则道：“居然是天竺山特产的赤叶茶，蒋盟主的品位果然高雅。”
然后听蒋天豪说道：“呵呵，久闻楚先生才智过人见多识广，乃是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蒋盟主过奖，在下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且双腿残疾，又何谈人中之龙。”
“楚先生不必谦虚，”站在蒋天豪身边的季邪说，“青天难断江湖事，神鬼不决请卧龙，这两句话江湖上可是人尽皆知啊。”
楚誉非笑了笑，问道：“不知今日蒋盟主请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蒋天豪道：“都说楚先生擅长解谜，近日我得了一件奇物，但却看不透个中玄机，所以想请先生帮忙。”
“哦？是何奇物？”
蒋天豪于是拿出了那形状怪异的木盒递给楚誉非，楚誉非看着木盒皱起眉头，一会儿后才问道：“这是……”
“此物名叫公输匣，相传是公输家最后一代传人公输骆所造，问世十年间除了制造者外无人能打开。”蒋天豪解释道，接着又问，“楚先生，可愿一试？”
楚誉非沉吟道：“早年间我和机关术大师公输骆倒也有过交集，这公输匣，我可以试着解解。”
“如此甚好。若先生解得开公输匣，我必有重谢。”蒋天豪说。
4
“这内甲是怎么回事？”
叶长生的声音让楚誉非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此时叶长生正站在墙边，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副赤黑色的护甲，护甲前后两面都绘着栩栩如生的麒麟神兽，然而就是这样一副看上去就坚硬无比的护甲，却已被生生穿出了两个缺口。
楚誉非来到近前轻轻抚摸着护甲，入手一片冰凉，他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甲吗？”
“没错。”云青山回答，“麒麟甲由深海铁石锻造而成，是天下罕见的防御神器。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兵器能把它穿透。”
楚誉非想到了自己的惊鬼，按释空所说惊鬼如今在罗珈手里，但如果说是罗珈陷害自己，楚誉非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老板。”
夏无双突然轻声呼唤，楚誉非扭过头，见到她正盯着自己脚边的地面，在那里有着两个已经干涸的血字：卧龙。
看着那两个字，楚誉非突然轻笑一声，正准备开口，叶长生却抢先一步道：“这字绝不是蒋天豪临死前写的。”
楚誉非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哦？何以见得？”
叶长生说：“你们看，卧龙的卧字到最后几笔已经越来越淡了，可是龙字起头几笔却很清楚，这说明写字者在写完卧字后发现手指上没有血迹了，所以特意又去蘸了一些。可一个将死之人哪有时间考虑这些？”
楚誉非和夏无双相视一笑，难得这次叶长生观察得如此细致。
云青山闻言道：“叶兄弟说得有道理，看来的确是有人刻意陷害楚先生。”
楚誉非环顾房间说道：“如果凶手在这里和蒋盟主交手，不可能不被外面的护卫发现，除非……他只用一招就杀掉了蒋盟主。”
夏无双道：“这等实力的人可不多见。就算是四大掌门，能一招杀死蒋盟主的恐怕也只有江老帮主一人。”
这一点云青山倒也不否认，虽然他的武功远超蒋天豪，但如果想一招就杀掉对方也是不可能的。
楚誉非又提出要去季邪被害的那个池塘边看一看，于是云青山带着他们来到后院的小花园里。
几人来到池塘旁边，楚誉非观察着四周凉亭假山的位置，又看了看池塘周边，皱眉说道：“如果从弃尸的角度考虑，这池塘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叶长生说：“凶手杀害蒋天豪可能是为了公输匣，又或者单纯为了嫁祸老板，但季邪一个管家，凶手杀他就只可能是一个原因——他杀蒋天豪的时候季邪在场。可若是这样，季邪也应该和蒋天豪死在一起才对，凶手没理由单单把他的尸体丢进池塘里。”
云青山说道：“这不是重点吧？凶手把尸体丢进池塘又怎么了？”
楚誉非摇摇头对他说：“不，云宗主。很多时候即使是再不起眼的地方，即使只有一丝说不通，也可能会反转整件案子。凶手为什么偏偏把季邪的尸体丢进池塘，这一点绝不像你说的那么无关紧要。”
云青山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时楚誉非注意到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一些枯黄色的植物，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叫叶长生帮他捞了一些上来。
伸手摸了摸那些枯死的植物，楚誉非说道：“是水罗香。”
“这个时节的水罗香应该开得正盛才对啊。”叶长生说。
楚誉非继续望向水面，果然很多水罗香正在水面盛开着，只有这一部分无缘无故枯死了。
“水罗香一年开三季，只有在水温低到快要结冰时才会迅速枯萎，可这个季节就算是午夜时分也不可能那么冷。”楚誉非说。
云青山无奈道：“楚先生，你可只有三天时间，这样不是看池塘就是看植物，什么时候才能破案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季邪不是重点，蒋盟主才是。”
“想查清蒋盟主之死，季邪是突破口。”楚誉非道，“看得出云宗主是真的想帮在下，所以请云宗主相信在下，三天之内，一定找到凶手。”
云青山挥挥手无奈道：“也罢。”说着他突然又看着四周问，“刚才离开房间后就一直没见到夏姑娘，她去哪儿了？”
“我在这儿。”夏无双出现在几人身后，楚誉非问她：“怎么样？”
夏无双说：“三天前夜里接近子时的时候，后花园里的一个护卫曾经看到过季邪出现在这个池塘旁边。”
“那时我们已经离开千机城了，”叶长生说，接着又问，“季邪是一个人吗？”
“是的。那护卫说他只见到季邪蹲在池塘边，不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后花园。”
楚誉非说道：“蒋天豪和季邪的尸体都是在第二天卯时被最早起床的仆人们发现的，如果季邪在子时还活着，说明凶手行凶的时间就是在子时到卯时之间的这三个时辰里。”
“问题在于，季邪为什么会到池塘边来？”
云青山说：“会不会凶手和季邪是认识的，是他约季邪到池塘边见面，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季邪的尸体会被丢到池塘里。”
楚誉非摇摇头，“那个护卫说从头到尾都只见到季邪一个人，而且这里没有任何血迹，季邪不会是在这里被杀的。”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凶手倒很可能是盟主府的熟人，毕竟这里有这么多护卫高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蒋盟主的房间是很困难的。”
夏无双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先弄清楚的是，季邪在整件案子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时一个仆人走过来告诉云青山尸体上的冰霜已经消融掉了，于是几人跟着那仆人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蒋天豪和季邪的尸体并排放在木桌上。
楚誉非仔细观察着尸体，经过冰霜的一冻一消，很多痕迹都已经不见了，楚誉非只能期望还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
突然，楚誉非的目光落在了蒋天豪的衣领处，他发现那里一片污渍的颜色明显不同于血迹，于是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闻了闻，说道：“是赤叶茶。”接着他突然回头问云青山，“云宗主，蒋盟主的尸体被发现时，现场是否有摔碎的茶杯。”
云青山回忆了一下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
夏无双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蒋天豪被杀前一刻还在喝茶，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杀意。”
“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是蒋天豪极其信任的人，信任到即使他拿着剑出现在蒋天豪的房间，蒋天豪也不会起疑心。”楚誉非说。
云青山道：“可蒋盟主一向多疑，几乎没有真正信任的人。”
这时叶长生突然说道：“老板，这具尸体好像不太对劲。”
楚誉非闻言来到叶长生身边，只见他把手放在季邪的腹部轻轻压了压，皱着眉头说道：“这里……也有伤吗？”
“什么意思？”云青山说着也伸出手学叶长生的样子按压了一下尸体，突然他愣了一下，接着猛地撕开了季邪的衣衫，只见在尸体腹部竟然还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云青山说，“之前明明没有这道伤口。”
几人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的疑惑，与此同时他们也突然注意到，季邪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
云青山的手慢慢顺着季邪腹部的伤口伸了进去，夏无双皱了皱眉，这场景让她多少感到些不适。
然而一会儿后，云青山竟然真的掏出了一样东西，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竟然是那下落不明的公输匣。
5
谁也没有想到，失踪的公输匣竟然会出现在尸体的腹中。
云青山盯着自己手里的公输匣惊讶地说：“公输匣怎么会在这里？！”
楚誉非也吃惊了好一会儿，待他回过神来，从云青山手中接过木匣看了看，说道：“木匣上没有任何血迹，应该是在季邪被杀一段时间后才放进去的。”
“凶手为什么要把公输匣放进季邪肚子里？”叶长生疑惑道。
“有一种可能。”夏无双说，“凶手临时把木匣藏在了这里，但之后却因为某个原因而没有回来取。”
云青山说道：“季邪的尸体被发现时腹部绝对没有这道伤口，如果凶手在之后接触了季邪的尸体，只有可能是在尸体被放进冰室以后。”
楚誉非低声沉默不语，这件案子越来越乱了，凶手的很多行为完全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把季邪的尸体丢进池塘？为什么不带走公输匣反而把它藏进季邪腹中？他和蒋天豪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蒋天豪对他毫无戒心？他又为何要陷害自己？
这时叶长生问道：“这个公输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云青山说：“公输匣出自机关大师公输骆之手，木匣虽然结构精巧，但本身并没有多大价值，公输骆造出木匣后也没有太看重它。可相传公输骆将木匣赠给了一位隐世高人，那位高人将毕生所学的绝世神功秘籍放进了木匣里，这才令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可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木匣里是不是真的有神功秘籍也不一定吧？”叶长生说。
“狼群不会聚集在没有猎物的地方，”夏无双道，“一个人或许会搞错，但江湖上那么人都想要它，不会没有理由的。”
“呵呵，我倒更认同叶兄弟的说法，木匣里有没有神功秘籍是个未知数，就算真的有，也该是留给有缘人的。”云青山说着把木匣递给了楚誉非，“楚先生，听闻你和公输骆大师有故交，这木匣，你不妨拿去继续解解。”
楚誉非慢慢从云青山手中接过木匣，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夜里，楚誉非坐在盟主府的庭院中呆呆地望着月色出神，夏无双慢慢走到他身后，问道：“在想什么？”
楚誉非说道：“无双，你觉得这次凶手对我的陷害是顺势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夏无双道：“六天前夜里我们收到沈捕头的飞鸽传信，事后得知是凶手伪造的，如果凶手是顺势为之，他不可能知道沈捕头，更无法模仿得出沈捕头的笔迹。”
“所以，凶手定然是调查过弈州城的情况，然后想办法把我们骗到千机城。”
“可是……蒋盟主的邀约是真的。”
“没错，”楚誉非说，“所以那个凶手，一定有办法影响蒋天豪的决定。”
夏无双慢慢沉吟道：“凶手受到蒋天豪的充分信任，还能影响蒋天豪的决定……”
“蒋天豪为人多猜忌，能做到这两点的，只有一个人。”楚誉非说，“但那个人也已经死了。”
夏无双知道他指的是季邪，季邪给蒋天豪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自然深得其信任，但凶手显然不会是他。
于是夏无双说道：“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蒋天豪贵为武林盟主，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自然少不了有很多仇家。”
楚誉非却摇了摇头，“蒋天豪之所以能做武林盟主，就是因为他当年是出了名的为人正直，广结善缘。实际上他一来没有势力，二来武功也不济，若不是四大掌门相互制约谁也不服谁，这盟主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所以蒋天豪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其实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在四大掌门面前他根本没有底气，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想得到公输匣内的神功秘籍。”
夏无双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蒋天豪没什么仇家，那凶手，只可能是你的仇家了。”
“我的仇家……”楚誉非低声自言自语，“又会是哪一个呢？”
第二天一大早，楚誉非便来到了季邪的房间，他觉得在这里或许也能发现些什么。
季邪的房间很普通，屋内摆设也都十分常见，楚誉非四处翻看着，突然在床边地面上发现一些白色粉末。他让叶长生用纸张收集了一些拿到桌子上，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闻了闻，说道：“这像是女子化妆用的妆粉。”
叶长生疑惑地说：“季邪一个大男人，用妆粉做什么？”
楚誉非一边用手指轻轻捻着那些粉末，一边皱眉思考着什么。
——
盟主府后院里，楚誉非一个人坐在一棵杨树下闭目养神，云青山走过来说道：“楚先生，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破案最忌讳心急。”楚誉非说，“真凶，往往是在不经意间被发现的。”
“楚先生倒是好心态，希望你能按时破案。”说着他突然笑了笑，又道，“当然，如果楚先生能先一步解开公输匣，那就另当别论了。”
楚誉非看着云青山问道：“云宗主这是何意？”
云青山小声对楚誉非说道：“楚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明日若你抓不到真凶，单凭在下也难以保你。但若你能打开公输匣用里面的神功秘籍做交换，三大掌门应该能放你一马。”
楚誉非沉思了很久，突然看着云青山笑道：“在下明白了，多谢云宗主提醒。”
辞别了云青山后，楚誉非去和叶夏二人会合。叶长生一见楚誉非就说道：“我们就剩不到一天的时间了，可现在整件案子还是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办啊？”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急。”楚誉非说，就在这时突然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楚誉非抬起头，只见头顶那棵杨树已经开始落叶了，他们脚下地面上早已铺上了一层枯黄。
楚誉非随手捡起两片叶子，缓缓说道：“你们说，这两片叶子，是哪片先落下的？”
叶长生还在担心这件案子，随口说道：“这谁能分得清啊？”
夏无双则回答说：“左边那片。它的枯干程度更大。”
楚誉非沉吟道：“是啊，先落下的叶子肯定更加枯干……那为什么……”突然，楚誉非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原来如此，我真蠢，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叶长生问道：“老板，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楚誉非说：“无双，去把公输匣拿来。”
夏无双皱眉道：“你知道怎么解了？”
楚誉非看了看手里的两片叶子，笑而不语。
6
晚上，楚誉非和夏无双二人坐在盟主府庭院的石桌旁，楚誉非手里正拿着那公输匣。公输匣内部设有很多机关，有的地方可以推动有的地方可以旋转，楚誉非似乎在照着某种方法不停地操控着。许久之后，不知何处突然传来“咔”的一声，接着公输匣竟然应声而开了。
“成功了！”夏无双叫道，楚誉非也大喜过望，然而他还没拿出匣子里的东西，黑暗里就飞出两枚银针刺到了二人的脖颈上，接着他们便晕了过去。
这时，黑暗中的一个蒙面人快步来到石桌前拿起已经被打开的公输匣，只见在木匣里面有几张薄薄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面罩下传出得意的笑声，蒙面人将公输匣收进怀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蒙面人刚刚离开，叶长生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楚誉非和夏无双二人晕倒在石桌上，而公输匣早已不见了。
眼前的场景并没有让叶长生惊慌失措，相反他突然笑了几声，说道：“嘿嘿，老板的计划成功了。”
翌日午时，四大掌门一起来到了千机城盟主府，而楚誉非带着叶夏二人早已在庭院里等候。
江殷说道：“楚誉非，三日之期已过，我希望你已经抓到真凶了。”
“江老帮主，这里可只有他们三人，他当然没有抓到什么所谓的真凶。”闫如烈说，“楚誉非，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出手呢？”
云青山说道：“闫门主莫急，我想楚先生一定有所解释吧？”
楚誉非看着云青山笑了笑，然后说道：“闫门主说得没错，我的确没有抓到真凶。”
莫琳说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莫掌门息怒，听我说完。我虽然没有抓到真凶，但我已经找到他了，只不过抓捕需要几位帮忙而已。”
“可笑！”闫如烈道，“若你随便说一远在天边之人，也要我们替你去抓不成？”
“不，此人现在就在盟主府中。”
“楚誉非，我们没有时间跟你耗着。”莫琳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凶手？”
“当然，”楚誉非说，“杀害蒋盟主的，是季邪。”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楚誉非则继续说：“我调查发现，凶手是一个深受蒋盟主信任的人，而蒋盟主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季邪。”
“那又如何？季邪明明也被杀了。”
“是的。事实上我想说的是，凶手是假扮季邪接近蒋盟主，然后趁其不备一击致命，凶手一定有一件很锋利的兵器，足以穿透麒麟甲。”
江殷道：“你是说，凶手是在夜里化装成季邪的样子去刺杀的蒋盟主？”
“不。凶手在蒋盟主被杀的两天前就已经化装季邪进入了盟主府，而真的季邪则被他杀害后藏进了冰室里。我问过盟主府的厨娘，季邪一向口味重，可是事发前两天突然要求饭菜清淡一点，其实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被人顶替了。我还在季邪房间发现了一些妆粉，妆粉除了可以化妆外，也经常被精通易容术之人用来遮挡人皮面具的边痕或者皮肤上的伤疤。
“武功很高，手掌上必然有习武留下的茧子，而季邪手掌白净，所以他需要用妆粉来遮挡。也就是说，八天前我们在盟主府见到的那个季邪，其实是凶手假扮的。人总是会忽略身边最信任的人，更何况当时的蒋盟主一心只想打开公输匣，根本不会注意到身边的季邪已经换了一个人。”
“那凶手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莫琳问。
“为了陷害我。”楚誉非说，“他以季邪的身份劝说蒋盟主找我破解公输匣，等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蒋盟主请到了千机城后，他又在夜里用假书信把我骗回卧龙街，然后找机会杀死蒋盟主，在尸体旁写下卧龙两个字。
“接着，凶手再把季邪的尸体抬出来。尸体在冰室里藏了那么久定然已经覆盖了冰霜，如果丢在地上融化一地水迹会惹人怀疑，所以他才把尸体丢进池塘里。而冰冷的尸体入水后会使附近区域的水温迅速降低，所以池塘里才会有那么多水罗香突然枯萎。而那晚护卫在池塘边看到的季邪，其实是刚刚抛完尸的凶手。”
闫如烈闻言惊讶道：“这么说来，季邪和蒋盟主被杀的时间其实差了两天。”
“没错。因为季邪的尸体一直被冰封着没有腐烂，所以最终难以看出破绽。”楚誉非说完后看向云青山，轻声说道，“我说的都对吗？云宗主，你身为一派掌门，假扮一个管家一定很辛苦吧？”
云青山大叫道：“楚先生这是何意？如果我是凶手，又怎么会从头到尾一直帮你？”
“你看似是在帮我，其实是在帮你自己。”楚誉非说，“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卧龙街，就表现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我信任你。这三天你一直在想办法误导我，每当我注意到了关键的地方，你就故意岔开话题。
“公输匣是你提前放进季邪腹中的，目的一是为了扰乱我的思路，二来你还希望能借我之力解开公输匣，所以你把公输匣给我后又一直监视着我，甚至劝我尽快打开公输匣用秘籍来保命。而昨天夜里当你看到我终于打开公输匣后便立即出手将其抢走了。”
听楚誉非说完，云青山冷笑一声道：“哼，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那天你把公输匣给我的时候，提到了我和公输骆相识。但这件事我只提过一次，那就是在和蒋盟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就是说，除了那天在场的蒋盟主和季邪外，别人不可能知道。”
“就凭这个？”
“这一点，是我最开始怀疑到你的原因。不过如果你非要证据的话……”楚誉非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马上就有了。”
接着，云青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变黑，他大吃一惊，一旁的楚誉非说道：“不用怕，只是黑金墨而已，这种墨水涂抹在皮肤上最初没有痕迹，但也无法用水清洗干净，直到八个时辰之后墨迹才会显现出来。”
说着楚誉非举起自己的手，只见他的手掌上也满是墨迹。
“我早就发现你在监视着我，所以昨晚我破解公输匣之前在上面涂了黑金墨，为的就是让你抢走公输匣后第二天在手上留下痕迹。”
云青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墨迹，脸色越来越阴沉。
楚誉非继续说道：“这个计划并不完美，严格来说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我杀害的蒋盟主。但你却故意在江湖上传播消息，借助江湖言论来施加压力，这样到了最后，就算三大掌门知道凶手不是我，但如果找不到真凶，也只能拿我的命来给江湖众人一个交代。”
云青山此刻眼中已经满是杀意，他缓缓说道：“楚誉非，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楚誉非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271">“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说完这句话云青山突然一掌拍向楚誉非，然而却被江殷的打狗棍挡开了。三大掌门一起护在楚誉非身前，莫琳最先说道：“云青山，你这个混账！竟敢杀害武林盟主，戏耍我三人，老身今日就替天行道！”
说完莫琳手持禅杖打向云青山的头顶，云青山举起腰间的长剑挡住了禅杖，但剑鞘却被禅杖打得粉碎。云青山冷哼一声闪身避开禅杖，接着举剑劈向莫琳，莫琳也下意识地横起禅杖格挡。可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云青山的长剑居然瞬间便将莫琳的禅杖劈成了两截。
莫琳倒退几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江殷和闫如烈也目瞪口呆，江殷忍不住说道：“世上竟有如此锋利的剑！”
然而最惊讶的还是楚誉非，他呆呆地看着云青山手中的剑，缓缓吐出两个字：“斥神……”
短暂的吃惊后，江殷和闫如烈也一起对云青山出手了。虽然手里的剑锋利无比，但云青山毕竟寡不敌众，面对三大掌门联手他根本占不到一丝便宜，没几个会合就中了闫如烈一掌，后背也被江殷打了一棍。
此时的云青山已经口吐鲜血，突然，他将一把白色粉末撒向眼前三人，江殷见状大叫道：“不好，是毒粉！”
三人立即后退数步屏住呼吸，等到毒粉落尽，云青山已经不见踪影了。
“想不到堂堂青岚宗宗主居然也会用抛毒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莫琳咬牙说道。
闫如烈道：“不能让他跑了，公输匣还在他那里。”
“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殷说，“青岚宗这次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7
夜里，身受重伤的云青山跌跌撞撞地走进一条黑暗的小巷里，他倒在一处小院前，使出最后的力气拍了拍院门。
不多时，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地上的云青山，一言不发地单手把他拎起来向屋里走去
进屋后，鬼面人将云青山扔在地上，斥神就掉落在他身边。屋里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见状摇摇头说道：“云宗主啊云宗主，你太让人失望了。”
云青山勉强爬起身来说道：“冯管家，救……救我！”
被叫做冯管家的人说道：“救你？我们说好的，只要你完成了计划，我们就保你当上武林盟主，到时候再一起慢慢打压另外三大门派，掌控江湖。可现在你失败了，失败者没资格求救。更何况用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会知道是你杀了蒋天豪，我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
“我……我拿到了公输匣里的神功秘籍，只要冯管家救我，我愿将秘籍献给王爷。”
云青山说着掏出怀中的几张白纸拿给面前的冯管家，冯管家饶有兴趣地接过来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对神功一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于是只好递给了那个鬼面人。
鬼面人翻了翻那几张白纸，看了半天上面的小字，最后说道：“这是假的。”
“什么？不可能！”云青山大吃一惊，鬼面人继续道：“这些只是将少林的达摩剑法反过来誊抄了一遍而已。”
云青山惊讶地叫道：“这……冯管家，在下也不知情，一定是被那楚誉非给骗了。”
“哎！”冯管家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王爷知道你这么没用，一定会很生气的。”
“不，你听我解释，我……”
云青山话还没说完，斥神剑就已经从他身后贯穿了他的身体，持剑的鬼面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用斥神。”
接着鬼面人拔出剑来，云青山瞪着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
无难居里，楚誉非独自一人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夜空出神，自从从千机城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当时云青山手中的剑分明就是斥神——一把比惊鬼还要锋利的神剑，而这把剑，曾经属于楚誉非最好的兄弟。
斥神为什么会在云青山手里，他又为什么要陷害自己？蒋天豪被杀一案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秘密？这一切都让楚誉非想不通，他隐隐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正在向自己逼近。
夏无双和叶长生来到楚誉非身旁，夏无双问道：“那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楚誉非闻言从怀中拿出一块黄色的绸布，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叶长生说道：“想不到藏在公输匣里的神功秘籍，居然是绣在绸布上的，老板，这可是好东西啊。”
楚誉非笑了笑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上面的绝世神功只会给人招来祸患。”
说着他拿出绸布慢慢放在蜡烛上，无情的火苗很快便将其点燃，这份江湖上人人想要的神功秘籍，就这么被付之一炬了。
“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叶长生哼哼着说，但看他笑呵呵的样子，并没有真的把这秘籍当一回事。
接着叶长生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老板，我还是不明白，那天你为什么突然就知道怎么解开公输匣了？”
“我一直都知道怎么解。”楚誉非说。
“这怎么可能？”
楚誉非笑了笑，说道：“因为这公输匣，本就是我和公输骆一起造出来的。”
叶长生闻言大吃一惊，夏无双却见怪不怪，和楚誉非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对方每一次的出人意料。这时夏无双说道：“如今三大门派准备围攻青岚宗，江湖上快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是啊，江湖永远都是这样。”楚誉非说着突然笑了笑，“但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长生和夏无双相互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京城的某处大宅院里，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站在窗前看着手中的信件，送信的飞鸽就站在他手边的窗框上，眼睛不时一眨一眨的。
这时一个身材佝偻的白发老人走到男子身边问道：“王爷，计划失败了吗？”
男子点了点头，“云青山这个废物，果然不是楚誉非的对手。”
老人接过信件看了看，突然笑道：“呵呵，没关系，虽然云青山没有成功，但毕竟蒋天豪已经死了，现在三大门派也必然会乘机联手灭掉青岚宗，武林即将大乱，此时正是我们培养江湖势力的最好时机。”
男子摇摇头说道：“武林三大门派都已有百年根基，我们现在培养新势力，想发展壮大谈何容易？”
“王爷莫急，老朽有个想法。”说着老人附身在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男子听完后皱眉说道：“这……真的可行吗？”
“老朽觉得，不妨一试。”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试一试。”
“王爷英明。”
“可是，那个楚誉非怎么办？”男子又问。
老人道：“只要他没有影响我们，暂时就先不要理会他了。”
男子点了点头，“也好，希望这个楚誉非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卧龙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