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街:石佛像

1

清晨,五更刚过,弈州城外已经传来了第一声晨钟之鸣。

金光寺建造在弈州城南部十里外的山脚下,庙不大,大小僧人加起来不过几十人。这里的住持法号法正,是弈州城附近有名的得道高僧,不但自己倾尽家财盖了整座金光寺,而且经常为来往的行人大开方便之门,所以这四周的百姓都很敬重他。

清明是法正最喜爱的弟子,他每天都是寺里起得最早的一个,敲钟、挑水、扫院、诵经,日子过得平淡却悠闲。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捧着木鱼低头走进大殿准备在此诵经,当他跪倒在香案前,手中木鱼刚刚敲了两下后,突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清明猛地抬起头,瞬间被吓得目瞪口呆,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跑到外面大喊起来:“快来人呐!师兄!师叔!”

十几个僧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看上去年龄比清明大一些的和尚问道:“清明,出什么事了?”

“清平师兄,你们快来看。”说着他带着一众僧人们走到大殿门外,众人向里看去,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大殿里,铺着黄布的香案后面,原本那尊一人多高的石佛像居然不翼而飞了。

2

卧龙街无难居里,夏无双坐在凳子上,双眼蒙着一块黑布,叶长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后,而楚誉非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叶长生慢慢抬起左手,放在离夏无双左脸一尺远的地方,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夏无双则突然出声道:“左边。”

叶长生皱皱眉,他放下左手,又抬起右手如法炮制,夏无双立刻又说:“右边。”

像是有点不信邪,叶长生不断变换抬起左右手,可夏无双却每次都猜得准确无误。

“左边,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右边……”

叶长生放下胳膊惊讶道:“不是吧?你真能看得到?”

夏无双摘下眼前的黑布说道:“不是看,是感觉。”

“怎么感觉?我动作明明那么慢。”

夏无双笑了笑没有说话,楚誉非在旁边道:“这是无双的天赋,你羡慕也没办法。”

叶长生撇撇嘴,突然又问:“那你是不是可以蒙着眼睛和人交手?像是传说中的江湖顶尖高手那样?”

夏无双轻笑一声,“你猜呢?”

就在这时无难居外传来一个声音:“打扰了,请问这里可有一位楚誉非楚施主?”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和尚站在门口。

出身少林的叶长生对于佛门中人总有一种亲切感,他立刻招呼道:“小师父快请进。”

小和尚进门后合掌施礼,楚誉非回礼后问道:“不知小师父有何事?”

小和尚说道:“小僧清明,是弈州城外金光寺里的僧人,久闻楚施主善解奇事,今日监寺特意让我来请楚施主相助。”

叶长生问:“贵寺出了什么事?”

“说来奇怪,我寺大殿里供奉的佛像,今早居然不翼而飞了。”

“佛像?”夏无双秀眉微蹙,“那种东西也有人偷?”

楚誉非道:“小师父,金光寺我去过几次,我记得大殿里那尊佛像足有三尺宽,七尺高,这么大的佛像怎么会丢呢?”

清明无奈道:“我们也不知是何故,所以才来找楚施主的。”

楚誉非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随小师父去贵寺。”

“多谢楚施主。”

三人跟着清明很快来到了山脚下的金光寺里。此时寺庙中的僧人们都聚在大殿里议论纷纷,出家之人敬佛拜佛,把佛像看做佛的金身,佛像不见了必然都觉得是不祥之兆。

楚誉非几人来到大殿后,首先迎上来的是一位身穿黄色僧袍的中年和尚,他合掌施礼,并自我介绍道:“贫僧法严,是这金光寺的监寺。”

楚誉非三人也礼貌地回应,接着问:“监寺大师,法正住持不在吗?”

楚誉非刚来弈州时便结识了金光寺住持法正,二人也算是老朋友了。

“住持师兄三天前外出游历还没回来,现在寺内大小事宜皆由我做主。”法严说道,“楚施主,想必清平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大殿里那尊佛像自建寺之初就有了,二十年来一直受僧人和香客的拜奉,想不到今日居然会不翼而飞,若楚施主能帮忙寻回,我等感激不尽。”

“在下自当尽力。”楚誉非说。

这时一旁的夏无双却突然扶着眉梢摇了摇头,好像有些不舒服,叶长生见状立刻询问道:“无双,你怎么了?”

夏无双说道:“没什么,突然有些头晕。”

“是不是生病了?”叶长生关切地说。

楚誉非闻言看向她道:“你真的没事吗?你可是很少生病的。”

“不用担心,可能只是有点累了吧。”夏无双说。

这时监寺法严道:“无双姑娘如果身体不适,不妨先去厢房歇息一下。”

夏无双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

于是法严让一个僧人带着夏无双去了厢房,他们走后楚誉非看着前方香案后面空荡荡的石台,问法严:“那佛像是完全由石头雕刻的吗?”

“不是,”法严说,“那佛像是用石膏浇筑的。”

“石膏浇筑?”叶长生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用石膏做雕像?”

法严道:“这是当年住持找人做的,后来我们也想过要换一尊更好的,但住持说拜佛在心不在形,用那些重做佛像的钱拿来救济灾民才是正道。其实住持自己很喜欢那尊佛像,他还说等他圆寂之后,一定要带着佛像一起下葬,到了阴间也要诚心礼佛。”

闻言叶长生心中对法正多了几份敬意,接着又疑惑着问:“可是那尊佛像那么大,就算是石膏做的必然也重达千斤,真有人能搬得动吗?”

“江湖之大,少不了奇人异士,有人天生神力也不是不可能。”楚誉非说。

这时一个和尚跑进来对法严说道:“监寺师叔,外面又有很多人等着施粥呢。”

法严闻言说道:“你先去安抚一下他们,我很快安排人开粥棚。”

“是,师叔。”

那和尚离开后,楚誉非问:“外面有很多难民吗?”

法严说:“也不是难民。想必施主也知道,最近朝廷派兵征讨西戎,为保证军需供应各郡县都增加了赋税,很多贫苦百姓已经吃不上饭了。所以我们寺里最近几天一直在搭棚施粥。”

“原来如此。”

法严又道:“那佛像之事就全靠楚施主了。”

“大师请放心。”

于是法严带着一众僧人离开了大殿,只剩下之前去卧龙街的那位法号清明的小和尚还在。

楚誉非来到石台前,常年放置着佛像的地方已经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楚誉非问清明:“寺中上下都已经找过了吗?”

“是的,寺里所有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完全没有佛像的踪迹。”清明说。

叶长生在大殿四周闲绕,出生少林的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亲切感。可当他走到石台后面时,却突然注意到石头底部的一处要比其他地方都脏一些,似乎经常被人用脚踢。带着疑惑叶长生也抬脚踢在上面,这时他惊讶地发现,那里的石头居然被推了进去,当叶长生惊喜地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密室开关时,四周却并无异样。

“长生,你怎么了?”楚誉非问。

“没……没什么,”叶长生尴尬地说,“我,我是在想,那尊佛像在俗家手里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会有人把它偷走?”

楚誉非道:“这恐怕,就得去问问当初铸做佛像的人了。”

金光寺后院斋堂里,夏无双一个人站在斋堂中央,仰头看着前方墙壁最上面挂着的那把剑。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从剑身不时泛出的阵阵寒光就看得出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让夏无双不明白的是,佛门斋堂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把寒气瘆人的利剑。

“它叫惊鬼。”楚誉非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斋堂里。夏无双扭头问他:“你认识这把剑?”

“这是我的剑。”楚誉非说。

“你的剑?”夏无双很惊讶,“你的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誉非缓缓道:“十六年前,我刚来弈州时准备在这里隐姓埋名,但这把惊鬼沾了太多血迹,所以我把它留在了金光寺的斋堂里,希望佛门的烟火可以洗刷它的戾气。”

“这么说,这把剑已经在这里放了十六年了。”

“没错,”楚誉非低头抚着自己的双腿,叹了口气说道:“自从我坐上这辆四轮车,便和惊鬼缘分已尽了。”

夏无双点点头,“刀剑无情,留在佛门清净之地也好。”

楚誉非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扭头对夏无双说道:“你的身体无碍吧?”

“休息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楚誉非说,“走吧,我们得去找一个人。”

3

弈州城里,楚誉非三人走在城中街道上,他对身边的叶夏二人说道:“当初我刚来弈州时,城外山脚下住着一个叫齐良的匠人,他以做雕像为生,但他的雕像不是一刀一斧雕刻出来的,而是将融化是石膏注入模具中,再晾晒而成。人们觉得齐良投机取巧,铸像的心意不诚,所以很少有人找他。但齐良却乐此不疲,他坚信自己的方法更加省时省力,总有一天会得到认可的。”

叶长生闻言问道:“那金光寺的佛像,也是他做的?”

楚誉非说:“这么多年了我只听说过他一个用石膏浇筑雕像的人,所以错不了。”

“他现在住在城里吗?”夏无双问。

楚誉非点点头,“齐良迫于生计最终还是改了行,带着妻儿从山脚下搬到了弈州城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家绸缎铺前,只见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楚誉非问道:“请问齐良先生是否住在这里?”

那男人道:“我就是。”

于是楚誉非表明了来意,然后问:“齐老板可还记得?”

齐良说:“当年我生意惨淡,找我铸像的人一共也没几个,自然都记得。说起来,金光寺法正大师的那尊佛像,倒确实很奇怪。”

“哦,如何奇怪。”

齐良说道:“当年法正大师无论如何都要在模具里放一块大石头,然后才浇入融化的石膏,最终成型时,那块石头便被封在了佛像里。”

“石头?什么样的石头。”楚誉非问。

“是一块漆黑的扁石,大概有这么大。”齐良把双手放在腰间比当了一下,“看上去不像普通石头。”

“我明白了,”叶长生说道,“难怪法正要用石膏浇筑的方法做佛像,原来是想在里面藏东西。”

夏无双道:“看来盗走佛像之人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那块黑石。”

楚誉非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想搞清楚那黑石究竟是什么东西,必须要等法正大师回来了。”

“那可不一定要等多久了,”叶长生说,“僧人外出游历都是随心而走的,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也不一定回得来。”

楚誉非知道他所言非虚,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查清楚。

“还是先回金光寺吧。”他说。

几人临走之时,楚誉非突然回头对齐良说道:“齐老板,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改了行,但石膏浇筑做像的方法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

齐良看了看自己的绸缎铺,无奈道:“可我也得养家糊口不是?”

楚誉非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几人回到金光寺时已是黄昏,流民们才刚散去,寺中大小僧人正准备去斋堂用斋,楚誉非三人便也一同前去。

监寺法严和他们同桌而坐,楚誉非向他问到住持法正的去向,他与叶长生之前所说如出一辙。楚誉非于是又问:“法严大师,寺里丢了佛像,是不是就不能接待香客了?”

法严闻言放下碗筷,说道:“说实话,对于佛像失窃一事老衲没有什么执念,寻不回来再铸一尊便是,如今外面那么多流民,寺里实在没必要为这些事劳心劳力。但寺中弟子都觉得此事不祥,找不回佛像就是对佛的大不敬,所以我才找楚先生前来帮忙的。”

“法严大师不用担心,这次的事情在下不会索要一分酬金的。”楚誉非笑着道。

“楚施主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法严赶紧说,“只是如今朝廷不懂得体恤百姓,我担心过不了多久我们金光寺也自身难保了,到时候佛像找不找得回又有什么区别呢?”

话说到这里,法严起身和三人告辞,独自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端着三碗汤走过来说道:“三位施主,尝尝这素汤吧。”

“多谢小师父。”楚誉非道谢。

叶长生端起素汤喝了一口,说道:“嗯,味道还不错,老板,无双,你们也尝尝。”

夏无双正准备喝,突然她使劲闻了闻那素汤,然后扭头对叶长生说道:“长生,告诉你一件事,但你保证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叶长生一边说一边又喝了一口汤。

夏无双淡淡地说道:“这汤里有毒。”

叶长生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夏无双赶紧示意他淡定下来。此时叶长生嘴里含着那口汤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时有苦说不出,夏无双和楚誉非二人看着他滑稽的样子都感觉好笑,夏无双说道:“没关系,不会有大碍的。”

闻言叶长生只好咽下了那口汤,然后他一边假装挑拣盘子里的素菜一边说道:“汤里真的有毒?你不是在逗我吧?”

夏无双不动声色地说:“别怕,只是迷魂药而已,而且剂量不大,不过今晚就算外面地震你应该也醒不了了。”

楚誉非这时一边看着四周的僧人一边说道:“这里的僧人大部分都喝了这素汤,而且下毒者可能是任何人。”

叶长生闻言也扭头向四周看去,楚誉非立刻说道:“不要打量他们。”

叶长生不解,“你不是也在看吗?”

“我们不能同时看,下毒人现在一定在观察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叶长生问。

夏无双说:“下毒之人今晚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叶长生闻言皱眉道:“那我呢?”

楚誉非看着他笑道:“你最近也挺累的,今晚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吧。”

“……”

夜至戌时,金光寺的僧人们结束晚课后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房间,楚誉非三人路过大殿时见到监寺法严自己在里面一个个收起地上那些僧人打坐用的禅垫。三人走进了大殿,法严看见他们施礼说道:“三位还没睡吗?”

“正准备去了。”楚誉非说,他看着大殿中几十个禅垫,又问道:“这些事没有人帮忙做吗?”

法严笑道:“原本都是清明每天晚课后收拾这些的,不过我看他今天也很累了,就让他先去休息了。”

“原来如此,”楚誉非接着扭头说道:“长生,无双,你们帮法严大师收拾一下吧。”

然而此时的夏无双额头又开始感到不舒服了,旁边的叶长生更是已经摇头晃脑,站着都快睡着了。法严见状笑道:“看来两位小施主今天都很疲惫,几位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吧,那我们先告辞了。”

三个人离开大殿回了厢房,叶长生之前喝了掺迷魂药的素汤,此刻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好在夏无双的头痛感很快消失了,她和楚誉非待在叶长生的身边,一直注意着屋外。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夏无双伏在门边向外面看了看,然后轻声说道:“外面有人经过,而且梳着发髻,不是寺里的僧人。”

楚誉非道:“你小心一点。”

“嗯。”说完夏无双微微嵌开门缝,一闪身出去了。楚誉非则留在了房间里,一来他行动不便,二来叶长生现在还昏睡着,留他自己在这里楚誉非不放心。

外面逐渐没有了声音,夏无双也不知偷偷跟着那人去了哪里。楚誉非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他后颈上的蝴蝶胎记在窗外月光的照映下仿佛要破开皮肤飞出来。楚誉非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他心中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叶长生的生活将会大不相同,这一切对他来说,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4

一个时辰后,夏无双终于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楚誉非问,“看到外面那个人的样貌了吗?”

夏无双点点头,“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查墨白玉那件案子时,客栈里有个叫周洪偕的生意人。”

“是他?”楚誉非皱起眉头,“他怎么会和这件事有关?”

夏无双说道:“不,周洪偕对石佛像的事并不知情。他是在盐城开粮栈的,金光寺经常从他那里收购粮食,因此他结识了监寺法严。周洪偕告诉我几日前法严找他雇了一辆马车,似乎是要往外运东西。可是周洪偕今晚如约而至后却被告知计划有变,东西运不走了,法严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运东西……莫非是佛像?”

“有可能。”夏无双说,“想来下午在斋堂时法严话里确实有让我们放弃查这件事的意思,很可能佛像就是他偷的。”

楚誉非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佛像还没有运出去,那会藏在哪儿呢?僧人们明明已经把寺里上下都找遍了。”

夏无双也道:“是啊,那么大的佛像,总不会被缩小了吧?”

听到夏无双不经意的一句话,楚誉非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无双,陪我去斋堂。”

半夜三更的金光寺斋堂里漆黑一片,夏无双点了烛火,两个人借着微弱的烛光来到斋堂中间,楚誉非抬头看着前方墙壁上挂着的那把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对夏无双说道:“帮我把惊鬼拿下来。”

虽然不知道楚誉非为何要这么做,但夏无双还是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把剑拿了下来。

接过惊鬼,楚誉非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已经十六年没有碰过这把剑了,虽然不知道这些年的佛门烟火有没有洗清惊鬼的戾气,但冰凉的剑柄一入手,楚誉非心里依旧会回忆起自己过往的种种。

“老板。”夏无双轻声唤道,“你没事吧?”

“没事。”楚誉非回过神来,他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剑身,片刻后皱眉说道,“这把剑最近被人用过。”

“什么?”夏无双闻言也伸出手去触碰剑身,果然她也能感觉到异样,一把放置了十六年没有拿下来过的剑绝不会是这种触感。

楚誉非说道:“之前在大殿里,我注意到其中一些禅垫上面沾有残留的白色粉末,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是石膏粉。”

“原来如此,”夏无双恍然大悟,“窃贼是用惊鬼将佛像劈碎,并且将禅垫垫在四周以防止碎石落地声响太大惊动别人。”

“惊鬼是江湖上最锋利的宝剑之一,劈碎石膏并不难。”楚誉非说,“这样就对了,难怪僧人们找不到佛像,原来早已经被劈成石膏碎块藏了起来。”

夏无双接口道:“如此说来,佛像果然不重要,盗贼真正想要的是藏在佛像里的那块神秘黑石。”

“法严今晚应该是计划运走黑石的,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改变了计划。”楚誉非说,“我们要抢在黑石被运走前,把它找出来。”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叶长生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他拖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开门走到外面,正巧看到楚誉非和夏无双走来。

“老板,无双,外面出什么事了?”叶长生问。

楚誉非回答道:“我们也刚听到声音,正准备去看看。”

三个人来到后院,见到几个僧人围在一起,法严也在其中,楚誉非上前问道:“法严大师,出什么事了吗?”

法严说:“是这样,早上外面来喝粥的百姓说今天的粥很苦,于是我让负责熬粥的弟子给我盛了一碗,味道果然不对。”

“是米有问题吗?”叶长生问。

“不会的,”法严说,“今天的米和之前几天的都是同一批买的。”

“那熬粥用的水呢?”

“水也一样,都是从东边那条清河里挑的。”法严说着扭头看向一个僧人,“对吧,清平?”

谁知那个被唤做清平的小和尚却没有回应,而且脸色有些难看,楚誉非见状问道:“清平小师父,熬粥的水是从河里挑的吗?”

清平突然跪倒在法严面前,低头说道:“对不起,师父,今天的水是从后院那口井里打的。”

“什么?”法严有些生气,“不是告诉过你了,后院井里的水不净,只能洗衣擦地,不能用来做饭的!”

“师父,弟子知错。可最近天天都要熬那么多粥,一趟趟去清河挑水哪里来得及呢?弟子也是没办法,我原以为后院那口井里的水也差不多,想不到熬出的粥味道会变成这样。”

听到清平的话,楚誉非突然说道:“法严师父,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当然可以,井就在后院。”说着法严和一众僧人带着楚誉非三人来到后院那口井边,清平按楚誉非的吩咐从里面提上来一桶水,楚誉非用舀勺喝了一口后说道:“井底有东西。”

“有东西?什么东西?”法严问。

楚誉非淡淡道:“佛像。”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僧人们从井底不断捞上来一块块石膏碎块,最后一共捞上来八块。八块碎石膏拼接在一起,变成了一尊盘膝而坐的佛像,只是缺少了最下面腿部的部分。

“原来窃贼把佛像劈碎后一块块丢进了井里。”夏无双看着眼前的碎裂佛像说道。

金光寺一众僧人皆是目瞪口呆,楚誉非将他调查到的一切告诉众人,然后问道:“关于法正藏在佛像里的那块黑石的事,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情?”

僧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是一脸的惊讶,法严对楚誉非说道:“楚施主,当年住持建造寺庙和佛像时我们都还不是这里的僧人,住持后来也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

楚誉非看了法严几眼,然后对所有人说道:“无论如何,黑石一定还在寺里。”

法严闻言跟着道:“没错,听楚施主的,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一起找那块黑石!”

于是所有人开始在寺庙里到处寻找。刚刚才明白全部情况的叶长生问楚誉非:“老板,这样找真的有用吗?”

楚誉非摇摇头,“既然窃贼把它藏了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找到。甚至我都不敢确定黑石是不是真的在寺里。”

“那你还……”

“但窃贼一定在寺里。”楚誉非说,“我只是想逼他一把,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忍不住去查看黑石是否安全,只要我们跟着他,就能找到黑石。”

叶长生闻言说道:“要是窃贼不上当呢?如果他压根没有把黑石藏在寺里,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他现在当然不会担心,”楚誉非笑道,“但这是一场持久战。”

5

搜寻了一天后,金光寺的僧人们一无所获,楚誉非却不急,他告诉所有人不用灰心,明天再仔细找几遍。

就这样找了整整三天,僧人们已经彻底把金光寺找了个底朝天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此时楚誉非也确定窃贼真的没有把黑石藏在寺里。于是从第四天起他开始让僧人们去寺外找,但并非是漫无目的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挑出七八个僧人,然后偷偷告诉他们一个地点,只由他们几个去找,其他人就留在寺里做事。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如此,虽然每一波僧人都无功而返,但楚誉非隔天都会挑另外几个人去一个新的地点。其他人只知道今天哪些人又去找了,但完全不知道他们去的哪儿。而且每次楚誉非都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句:“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就算不如夏无双那般聪慧,叶长生也渐渐看出了端倪,他意识到楚誉非是想让窃贼每一天都担惊受怕,一点点击溃他的心理。

终于,第七天的早上,夏无双走进楚誉非的房间说道:“老板,法严偷偷出了寺门朝南边走去了。”

楚誉非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忍不住了。”

金光寺南边的一条小路上,叶长生和夏无双偷偷跟在法严身后,这两人都身手了得,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然而跟了没多久,法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四周,厉声呵道:“出来!”

叶夏二人十分吃惊,法严竟然如此轻易就发现了他们,原本他们打算跟着法严找到黑石,可没想到失算了,看来法严的功夫不在二人之下。

“我们怎么办?”叶长生小声问,“现在出去,可就找不到黑石了。”

“不出去也没办法了,”夏无双说,“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大概方向,自己找起来也会容易很多。”

于是他二人只好现身,夏无双轻声对叶长生说道:“小心点,他是个高手。”

见到叶长生和夏无双,法严居然也很惊讶,“是你们?”

此时楚誉非也坐着四轮车从树林里出现了,他因为行动不便,之前只能一直远远跟在后面。

见到楚誉非,法严再一次忍不住问道:“楚施主,你们这是何意?”

叶长生大声道:“法严,快说,黑石在哪儿?”

法严闻言皱眉道:“黑石?你们认为贫僧偷了黑石?”

“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偷偷出寺?”夏无双说。

法严终于明白了,他解释道:“三位误会了,其实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

“什么意思?”叶长生不解。楚誉非这时却问道:“法严大师可是发现了其他人出寺。”

“正是。”法严说着向前方张望,接着道:“没时间解释。几位如果要跟上来,请千万放轻脚步。”

说完他便快步向前走去。楚誉非和身边二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离得近了,楚誉非三人终于看清法严所跟踪之人,居然是小和尚清明。

清明顺着小路一直走到了一条小溪边,他挽起裤腿衣袖下到溪水里,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接着从水底抱起了一块白色的石膏石,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里面包裹着一大块扁平的黑石。

“清明!”法严一声大吼,率先走了出来,清明见到他大吃一惊,反身就想逃跑,却发现楚誉非三人也出现在了其他方向。

“清明,想不到居然会是你!”法严痛心疾首地说,清明眼看无路可逃,索性也放弃了反抗。

而此时的夏无双却突然捂着额头,一种隐隐约约的眩晕感袭了上来。

叶长生见状问道:“无双,你没事吧?头又晕了?”

“没什么,不用担心。”夏无双还是像往常一样淡然,然而看着她的样子,楚誉非却突然若有所思。

回到金光寺后,所有人都很惊讶,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勤勤恳恳的清明居然会做这种事,他们想知道个中缘由,可任凭别人怎么问清明就是不开口。

楚誉非原本建议他们报官,但法严说既然东西已经找回,便无需如此。他提议先将清明软禁在寺里,等住持法正回来再做处置,到时候也可以搞清楚那黑石究竟是什么东西。

毕竟是金光寺里的事情,楚誉非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晚,金光寺的斋堂里,包括楚誉非三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起在此享用斋菜,石佛像的事情闹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水落石出,僧人们也都安了心。

法严依旧和楚誉非三人坐在一起,他吃饭的同时还在不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没多久,法严身体突然摇晃起来,接着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三人见状很吃惊,叶长生叫道:“法严大师?你怎么了?”

紧跟着,周围吃饭的僧人们一个个都晕倒了,楚誉非三人也没撑多久。

不多时,斋堂里的所有人都趴倒在桌子上,四周一片寂静。此时,最先晕倒的法严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悠悠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楚誉非三人嘴角扬起一抹阴笑,“嘿嘿,抱歉了,楚施主。”说完他便起身向外面走去。

他刚刚离开斋堂,楚誉非三人竟然也醒了过来,叶长生看着斋堂外说道:“这个法严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多亏我们早有防备。”

楚誉非笑了笑,然后示意他们二人,“无双,长生。”

“嗯。”两个人点点头,起身跟了出去。

6

金光寺的大殿里,法严搬着那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黑石放在了香案后的石台上,也是佛像原来所在的位置。

接着他走到石台后面踢在之前叶长生发现的那块可以移动的石头上,不过和上次不同,此时法严踢过那里之后,他身后地面传来一阵声响,某块石板竟移出了一条宽缝。法严沿着宽缝将石板移开,下方一条简易的石阶直通到黑暗的深处。

原来在金光寺的大殿下,竟然藏着这样一间密室。

法严点了火把,一步步沿着石阶走下去,越往下走,一股腐烂的味道越浓,法严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在意。

密室里不见光,法严用火把点燃了四周墙壁上的几个木炬,火光顿时将四周照亮。这密室不大,角落里是两个大箱子,然而最让人惊讶的是,一具穿着僧袍的腐烂尸体横呈在箱子前,恶臭都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

与此同时,金光寺后院的柴房里,小和尚清明正在草席上打坐念经。突然柴房门被打开了,坐在四轮车上的楚誉非来到了清明面前。清明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接着继续闭目诵经,手中不断捻着佛珠。

“清明小师父,”楚誉非说道,“你从白天开始就一言不发,是想隐瞒什么吗?”

清明自顾自地念经,楚誉非也猜到他会如此反应,于是继续问道:“大殿里,是不是藏着密室机关?”

清明捻着佛珠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楚誉非看在眼睛,笑着道:“果然如此,想来你偷佛像,也只是为了那密室不被人发现吧?”

清明终于开口,他稚嫩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你怎么知道?”

楚誉非说:“对于那块黑石,我一直在猜它到底是什么。直到今天当我亲眼见到它时才认了出来,那是一块天然磁石。

“磁石会产生磁场,当然普通人是感受不到的,但无双天赋异禀,感应力远超常人,太强的磁场会让她感到莫名的头晕。所以我猜除了佛像里,大殿中一定还藏着另外一块磁石。

“磁石与磁石之间如果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会相互影响。之前长生在大殿里发现了一个类似机关的东西,但却不能用,于是我想到或许那个机关需要配合上两块磁石的相互作用才能触发。

“所以你偷走佛像根本就不是因为佛像本身有什么价值,你是为了让两块磁石相互远离,使机关失效,这样密室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说完这些,楚誉非盯着清明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密室里究竟有什么?”

清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真相。”

“既然是真相,为何不公之于众?”

清明闻言道:“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适合被公之于众的。”

——

密室里,法严强忍着恶臭绕过尸体走近箱子,打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无数的金银珠宝,法严咧嘴大笑,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可悲呀,可悲……”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法严慌忙回过头,却发现叶长生和夏无双二人就站在他身后,之前他被金银分了心,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二人已经跟着他来到了密室里。

叶长生继续说道:“我一直敬你是得道高僧,想不到居然也是个贪财之辈。”

法严冷哼一声合上箱子,看着眼前二人说道:“两位,楚誉非没有教过你们不应该多管闲事吗?”

夏无双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地面上那具尸体问道:“那人可是金光寺住持法正?”

“是又怎么样?”

叶长生大声说道:“法严!你身为佛门监寺,却见财眼开,谋杀住持,实在是罪孽深重。”

“罪孽深重?哈哈,”法严突然大笑几声,“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罪孽深重吗?就是你们口中的高僧法正!你以为这里的金银珠宝都是哪儿来的?都是他当年烧杀抢掠得来的!”

闻言叶长生和夏无双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

“那密室下面的真相,可是关于法正大师的?”楚誉非问道。

清明看着楚誉非,眼里满是惊讶。

楚誉非说:“我和法正相识多年,当然也对他有一些了解。他告诉过我,他出家之前曾作恶多端,后来幸得一位高僧点化才大彻大悟,遁入空门。法正说他很害怕,害怕百姓们知道他这位行善积德的高僧曾经满手鲜血后会视他为恶魔,让他多年积攒的名望一朝散尽,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听到楚誉非说的这些,清明之前的警惕突然松懈了下来,他看着楚誉非说道:“师父他……其实是个可怜人。”

——

“你们以为法正是什么大善人吗?人人都称赞他建寺铸佛,行善积德,你们以为他做这些的钱是哪儿来的?二十年前他可是江湖上最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

法严的眼里满是恨意,他继续对眼前的叶夏二人说道:“我自幼出家,潜心礼佛,却要屈居于这样一个人之下,所有人都称赞他,却没有人看得到我付出了多少!”

夏无双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法严摊了摊手,“我也不想杀他的,我发现他的秘密后,只是想让他分我一半金银而已,可他却说这些金银是用来做善事的。这些虚伪的说辞我听得太多了,所以我索性杀了他,两大箱子财宝都归为已有。”

“原来如此,”夏无双说,“你雇了马车,其实是想往外运财宝。”

“没错,”法严说,“可惜我没想到,第二天佛像失踪后,密室居然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

——

“我亲眼看到法严和师父起争执,然后杀了他。”清明说,“我不敢报官,因为我知道那样一来师父的过去也会被扯出来,我不想让他死后也落得个骂名。他曾经说过自己死后要用佛像陪葬,为的就是自己的过往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楚誉非道:“所以你就偷走了佛像,封闭了密室。”

“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师父对我视如己出,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但法严不知道佛像和密室的关系。我偷走佛像,是想让他进不了密室,拿不走那些金银。然后我……”

“然后你计划杀了他为你师父报仇?”

说到这里,清明突然痛哭起来,“是我没用,法严的武功太强了,我根本没有机会报仇,呜呜,我对不起师父……”

7

“那个清明,实在是太可恶了,”法严说道,“当我看到那块磁石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密室打不开了,原来都是那小子在搞鬼。”

叶夏二人都叹了口气,然后叶长生对法严说:“法严,别再执迷不悟了。法正虽曾作恶多端,但他已经放下屠刀了。你又何必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少给我来这套!”法严大吼一声,说道:“这些年,我自己也说过太多次这种话了,什么狗屁回头是岸?我敬佛这么多年了,又得到了什么?”

叶长生无奈道:“哎,你六根未尽,既贪心又嫉妒,根本算不得我佛门中人。”

接着他举起剑道:“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哈,”法严大笑几声,从箱子后面拿起一把刀说道:“我敢和你们说这么多,难道还会怕你们不成?”

叶长生和夏无双对视一眼,接着同时动身冲向法严,三个人很快战在一起。不过交手后叶长生和夏无双才意识到,纵然猜到法严武功高强,但他们还是轻敌了,想不到法严以一敌二却还是稳稳占着上风。

交手几番下来,法严丝毫未伤,他看着眼前有些力疲的二人阴笑道:“嘿嘿,你们两个小家伙功夫不错,不过可惜还是太嫩了,等杀了你们,我就去解决掉楚誉非那个残废,到时候你们三人还是可以团聚,哈哈。”

——

“世人其实正如同那佛像,”清明的语气如同一个老僧,“纵然都是慈悲肃穆,但有的是巨石雕刻的,有的却是石膏浇筑的。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无论它原本是什么,成像的那一刻,它就是佛。人也一样,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当他诚心悔改,愿为自己赎罪之时,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所以佛家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话虽如此,可曾经犯的错,总有一天还是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楚誉非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清明闭上眼睛,悠悠道:“是啊,师父这一难,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楚誉非于是对清明说道:“长生和无双已经去抓法严了,你师父的仇会报的。”

清明闻言突然说道:“不,太危险了。法严武功高强,两位小施主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放心,”楚誉非笑着说,“他们两个没问题的。”

——

看着眼前法严志在必得的样子,夏无双不断思索着对策,突然她看向四周墙壁上点燃着的几根木炬,然后扭头对叶长生说道:“长生,熄掉木炬!”

“什么?”叶长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熄掉火光!”夏无双又叫了一声。

叶长生恍然大悟,他迅速将墙壁上的几个木炬全都熄灭了。密室里顿时一片漆黑,法严慌乱起来,纵然他武功再高,黑暗中也只能胡乱挥舞手里的刀,但夏无双却能感觉到法严的动向,她凭着过人的感应力一次次躲过法严的刀锋。

角落里的叶长生也看不见那二人,只听着法严大刀挥舞的声音,他心中忐忑不安替夏无双担心,突然他想到自己手中的剑,于是把剑朝着有打斗声的地方丢过去。

“无双,接着。”

夏无双听到叶长生的声音,也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丢来。她凭着感觉一探手,稳稳将叶长生的剑握在手中,接着回身一剑砍在了法严的腿上。

“啊!”法严一声惨叫跪倒在地,夏无双跟着挥出一掌狠狠打在他的胸口,法严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

第二天早上,一群捕快们涌进了金光寺,监寺法严因为杀害住持被抓,一众僧人皆目瞪口呆。

衙门的人通过调查了解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法正当年的所作所为,但楚誉非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他把金光寺大殿下密室里的那两箱金银上交给衙门充当朝廷军饷以抵赋税,而衙门则答应不公开法正的过往,让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永远是那个慈悲为怀的高僧。

之后,金光寺选了资历高者做了新的住持和监寺,楚誉非则自己花钱为他们铸造了新的佛像,希望他们能秉承法正的遗志,继续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金光寺外,小和尚清明正在送别楚誉非三人,临别之时他说道:“楚施主,其实小僧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

“楚施主早就知道住持的种种过去,难道真的对他没有过丝毫偏见吗?”

楚誉非突然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法正曾经满手鲜血,但我又比他强得了多少呢……”

8

几日后的夜晚,金光寺的斋堂里,一个浑身裹在斗篷中的神秘男人站在屋子中央抬头看着墙壁上的那把剑。这时一个小和尚走进来施礼说道:“这位施主,斋堂早已过了用膳时间。”

神秘人突然转身捏住小和尚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唇边坐着“嘘”的手势,小和尚就这样晕了过去。神秘人把小和尚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回过头纵身而起,脚尖轻点墙壁上前一探手便拿到了那把剑。

神秘人把剑放在月光下观赏着,然后自言自语道:“楚誉非,既然你放弃了惊鬼,那就先借我用一段时间吧。”

说完他跃出窗外,很快隐没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