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焦松林

人事部的杨昊发现他的同事陆瑶瑶最近有点不对劲。

有次公司老总董福生问杨昊有没有人精通报表这一块，杨昊茫然地看了看董福生，没吭声。

这时，陆瑶瑶突然答道：“董总，销售部的何元是会统专业的，擅长做数据分析。”

董福生赞许地对陆瑶瑶点了点头，并让杨昊通知何元去业务部报到。

董福生离开之后，杨昊立即翻查何元的电话。陆瑶瑶这时又开口了，她极快地报出了何元的电话号码。

杨昊惊讶地看着陆瑶瑶，问道：“何元是你男朋友？”

陆瑶瑶“嘿”了一声道：“怎么会？公司里每个人的履历表我都熟悉并且研究过，唯独你的，我没有研究明白。”

杨昊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佯笑道：“怎么会？我的履历表很清楚，没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杨昊，你是皖南山区人氏，但口音更像是城里人，而不是山区人。”陆瑶瑶认真地说。

杨昊镇定地答道：“陆瑶瑶，像你这水平，怎么会在这样的公司做普通的人事部职员呢？”

杨昊这话像是捅到了陆瑶瑶的痛处，陆瑶瑶不再说话了。而杨昊看着陆瑶瑶离开的背影，眼里却露出了一丝凶光。

晚上何元请客，杨昊并不想去。可是为了摸清陆瑶瑶的底，杨昊最终还是去了。

借着酒劲，何元告诉杨昊：“公司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如果你无根无绊，没有人罩着你，就算你才华再高，也没升职的希望。要是漂亮的女性，估计还有点儿希望。”

杨昊也不敢接他的话，怕他以后乱说，只好付之一笑，不过最终也没有问到关于陆瑶瑶的情况。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陆瑶瑶没再提起杨昊的人事履历，这让杨昊宽心不少。

转眼到了年底，公司组织大家去黄山旅游。

“小杨，我记得你家好像就是那边的，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吃当地特色菜啊。”经理和杨昊开了句玩笑。

杨昊立即应道：“没问题，我们家乡野味多，比如野猪肉、麂子肉、狍子肉等等。”

经理眼前一亮，连声说道：“董总最喜欢野味，你要是能弄到那些，就是头功一件了。”

可惜旅游线路有变，一路上经理都在不停地惋惜，说这回野味看来是泡汤了。

“没事，我们回程的时候会经过一个县城，那里有卖野味的。”杨昊安慰经理道。

陆瑶瑶这时插了句话：“杨昊，你对那个县城很熟吗？”

杨昊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道：“不，不是很熟。”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履历表，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他的籍贯地，正是那里。熟读人事履历表的陆瑶瑶绝对不会放过这一点，于是他担心地向前排的陆瑶瑶那里看去。

陆瑶瑶也正回头直视着他。

杨昊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一趟行程安排得很是紧凑，可杨昊始终提不起精神来。直到回程时，他还在想自己的人事履历表。

大巴司机答应让他们下车买野味，但时间只给了半个小时。

“小杨，这里到底有没有卖野味的呀？”人事经理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有些烦躁地说。

“我们去老吴家，他家什么都有。”杨昊硬着头皮说道。他知道这话落在陆瑶瑶的耳朵里，会意味着什么。

幸运的是，从他们去老吴家买野味开始，直到杨昊买好付完账上车，陆瑶瑶都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公司后，董福生看着野味很开心，一个劲儿地拍着杨昊的肩膀，说这年头什么都好弄，就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不好搞。

人事经理不失时机地向董总提出，部门现在还差一个副经理。

“年底吧，到年底考核时我们再说，这个位置就提前给小杨预留着吧！”董福生哈哈大笑着说。

激动得热血沸腾的杨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个时候陆瑶瑶正在打电话：“嗯，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如果你能把照片通过电子邮件传过来，那就更好了。”

照片？杨昊心中一凛。他起身去拿杯子，眼睛却假装无意地向陆瑶瑶那边瞟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不打紧，杨昊看到陆瑶瑶面前摆放着的，正是自己的个人履历表。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杨昊心里着急，可脸上却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中午吃饭时，陆瑶瑶客气地请他一道出去吃饭，杨昊却拒绝了，说自己现在不饿。

陆瑶瑶前脚走，杨昊后脚紧跟着就来到了电话机旁。他翻查了一下通话记录，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区号，正是自己家乡那边的电话号码。

傍晚时分，人事经理让陆瑶瑶加班整理档案。杨昊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他在等陆瑶瑶下班，准备质问她究竟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

晚上11点，陆瑶瑶和人事经理终于下了班。陆瑶瑶伸手招了辆的士，紧随其后的杨昊也拦了辆车，紧紧地跟着她。

车到了“天河苑小区”门前，陆瑶瑶下了车，回头看了一下,意外地道：“咦，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有个朋友住在里面，刚从他那儿出来，准备回家，没想到碰到你了。相请不如偶遇，要不我们去喝一杯吧。”杨昊邀请道。

陆瑶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附近的‘天岛咖啡’，怎么样？”

杨昊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他知道不除去陆瑶瑶，自己是不会安生的。因此，等两人走到街角的一个巷口时，杨昊突然捂住了陆瑶瑶的嘴巴。

“说，你对我的事到底了解多少？”杨昊冷冷地问道。

陆瑶瑶奋力地挣开杨昊的手：“杨昊，你别闹了，我把我要说的都发到你电子邮箱里了。”

杨昊恨恨地答道：“这么说你真的是知道不少了？告诉你，要想安全，最佳的办法是少管闲事。”

杨昊的手肘压住了陆瑶瑶的脖子。午夜的大街上少有行人，这个漆黑的巷子里，更是没有一个人影。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昊感觉到陆瑶瑶慢慢安静了下来。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肘，陆瑶瑶一点儿声息也没有了。

第二天，杨昊照常去上班。他打开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是陆瑶瑶写给他的：

“我是一个没有姿色的女人。我研究人事履历表的目的，是为了让老总感觉我这样的人在公司还有一点儿用处。说实话，我每天都担心会被炒鱿鱼，在这样的国有企业，拿到这样的薪水，我很满足。虽然我能从你的履历中看出一些问题，比如，你的毕业证照片和你的身份证的照片并不相像；2003年你高中毕业，却在2004年被录取；当然还有，你的家庭住址显示位于农村，可你对县城了如指掌。杨昊，这些权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永远不会说出去的。只求你能保我留在公司。谢谢！”

难道自己弄错了？杨昊看完邮件，有些发愣。不，除掉陆瑶瑶是对的。这样大的城市，每天都有人死去。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陆瑶瑶，可以确保自己今后的安全。

就像当年高考落榜一样，第二年他借用了那个来自农村的杨昊的成绩，才被财经大学录取。

是的，他其实不叫杨昊。真正的杨昊是他高中时候的室友。很多同学说他们长得很像。又一次高考结束后，他自感升学无望，于是杀死了杨昊，并从杨昊的口袋里拿走了他的身份证。他家在县城颇有些背景，做些手脚就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了。况且来自乡下的杨昊家并没有什么亲人，父母离异，只有杨昊和他奶奶相依为命。

他被录取后，还去了一趟山区，告诉杨昊奶奶说杨昊没有考取大学，到外地打工去了。他还给杨昊奶奶留了5000块钱。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的胆子真大。

正在他陷入沉思之时，电话铃突然响起，杨昊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正是昨天陆瑶瑶拨打出去的电话。

“你好，陆瑶瑶吗？这里是皖南青山照相馆，你委托我们处理的风景照片已经弄好了，把邮箱地址报一下吧。”

风景照处理？杨昊顿时蒙了。他的确弄错了，误杀了陆瑶瑶。可是，陆瑶瑶现在已经死了，哪里还有什么转机呢？

警察找到杨昊时，杨昊还在发愣。“我们怀疑你谋杀了陆瑶瑶，因为我们打开了她的邮箱，里面有一封邮件，说如果她死了，杀她的人就是你。”

杨昊在公司同事们的惊愕之下，默默地跟着警察走了。

陆瑶瑶为了保住工作殚精竭虑。

他为了掩盖过去心存杀机。

这一切，只是应了那句成语：杯弓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