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痛苦的就是彻夜难眠放飞自我第二天还要上班，抱着一大堆资料上班。

昨天乔帅钞担心陈美琳出事，干脆连夜给她布置了一大堆任务，导致陈美琳在悲伤过度和工作过度的一夜后差点猝死。看到抱着一大堆资料来上班的陈美琳，乔帅钞心情好地对她打了个招呼：“要不要我帮你？”

陈美琳脑子短路，恨不该客气，她说出那句：“没关系，我不累。”看到乔帅钞真的心安理得地站到了电梯的后面装不认识后，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两个人一起走进公司，陈姐客气地说：“哎呀，小陈真是辛苦了，快点把资料搬到会议室歇一歇，来喝口水。”说着巧妙地推开了想要交接手中资料的陈美琳。

陈美琳恨恨地摇头，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亏她还一副见了亲人的样子把手中知识的火炬传给陈姐。

好久不见的秦落秦刻薄经理也上线道：“小陈，你过来把这这个资料打印一下，然后送去给浦发银行。”

“啊。财务上的事情交给我是不是有些不妥，我的资历还太浅。”陈美琳惊喜地客套，秦落毫不委婉地说：“你想多了，是我表姐下午登记结婚需要这份婚前财产资料，今天她忘记拿了，我一会还有事。”

陈美琳心里好想去劳务局告她，表面还是很不争气地佯装恭敬地接过来。她看看外面炙热的太阳，心里默默算计着不知道跑这一趟的车马费和防晒霜钱会不会把自己今天的工资花完。

自从陈美琳来了，乔帅钞越来越不喜欢微信安排事情了，因为陈美琳老是在聊天群里发表情包，看着那些平日里正经的人模狗样的同事被引起一波斗图风潮实在很幻灭。他走出来说：“陈美琳，你安排一下，下午我们要开始试录像了。”

陈美琳亮亮手上的文件夹，乔帅钞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出口问道：“这是什么？”

陈美琳对着自己真正的上司，告状告的那叫一个快准狠，凑近乔帅钞耳朵一句话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等到刘姐回头张望时还一副正经的样子。

乔帅钞皱眉：“秦落有点过分了。你把文件给我，我一会去送。”

陈美琳欢呼，她把文件双手奉上，狗腿地说：“老板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板。”

乔帅钞被她逗笑，说：“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有过我这一个老板”

陈美琳整理好文件，从会议室灰头土脸地出来，刚坐在座位上就听到乔帅钞站在不远处问刘姐：“陈美琳回来了吗？”

陈美琳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怎么了老板？”

“走吧，带你去送资料。”

“？？？您刚才不是说你要自己去吗？”陈美琳气呼呼地站起来：“老板你不能出尔反尔。”

“对啊，我说了我要去。下午我要去录影棚，你是要我到时候发个地址你自己过去还是我带着你？”乔帅钞对她的坏脾气已经见惯不怪了。

“走吧。”她提溜着自己的小包垂头丧气地跟在老板后面。

“超超你去哪？”秦落从厕所回来，和他们俩狭路相逢，她眯了眯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陈美琳看出她头顶飘过“敢告状就弄死你”一行字，很怂地想要挤出去，喊着：“老板，我先去帮你找车。”无奈被秦落一把拽住，拽离了乔帅钞一米之内的安全区，她惶恐地谄媚道：“秦经理你好，秦经理你好漂亮，哎呀，秦经理你力气好充沛。”

秦落松开手：“你少来，你和超超说什么了？”

陈美琳大喊冤枉：“秦经理你要相信我是一个勤勤恳恳默默奉献的好员工，我时刻准备着为了公司的发展奉献自己，耐苦耐劳兢兢业业，同时我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绝对不会打小报告……”

秦落不听她瞎扯，转身说：“超超啊，我下去要去接你姐夫，车借我用一下。”

乔帅钞和陈美琳同时僵了一下，陈美琳想着这下完了，没有车了，老板一定不会帮我送资料了。乔帅钞把手中的车钥匙交出去，果然转身要回办公室，他清清嗓子说：“那个陈美琳，你过来一下。”

陈美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充满哀求与可怜道：“老板，您那么年轻有为英俊不凡，一定会信守承诺不会辜负我的哦？”

办公室里蹭蹭蹭露出好几颗八卦的脑袋，津津有味地开始看戏，乔帅钞一根一根手指头掰开她的魔爪，咬牙低声说：“我只是让你和我一起回去拿交通卡。放手，你想死吗？”

最终乔帅钞还是和陈美琳一起在众人一片姨母微笑中走出了公司，走进电梯的时候陈美琳捂嘴偷笑，乔帅钞瞪她：“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想不到您一脸严肃地挤地铁的样子。老板您也有交通卡啊，您坐过地铁吗？”

“不记得了。”

陈美琳点头，表示理解：“说的也是，您这种成功人士肯定不会和我们这种小角色一样整天挤地铁。”

乔帅钞扫她一眼，惊奇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成功人士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缺乏对成功人士的尊重和敬畏呢？”

陈美琳眼珠一转，行了一个欧洲宫廷那种大礼，玩笑道：“和您一起挤地铁真是小人的荣幸。”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后来无数次陈美琳回忆起那一幕都觉得那是一个历史性的镜头，欧阳雪穿着黑色吊带雪纺裙，皮肤白得像鬼一样，站在那里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三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陈美琳海拔不够，还达不到三双眼睛对视的程度。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两人的眼中交织过浓烈的爱慕，艰苦的追求，复杂的过往，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美琳。

“你下班了吗？”

“我们先走吧。”

陈美琳觉得这炮火太密集，很不地道地尿遁了。

她跑到厕所，心中实在是没有一点愧对欧阳雪的感觉，因为乔帅钞一看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可是你为什么要躲啊，你一躲，不就把局面搞得很复杂了吗？你啊，没出息。

陈美琳点点镜子里婴儿肥的脸，叹了一口气，坐在洗手台上准备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来解决好他们的感情问题。没一会，欧阳雪发来微信说：“陈美琳你掉厕所了吗，要不要我来捞你？”

“老娘好的很呢。”她打完，又删掉，想了一下，还是原样打了出来发过去。

“好得很呢还在那里蹲着干嘛，快出来，姐姐我要走了。”

陈美琳磨磨蹭蹭一会才出去，看见欧阳雪空姐一样亲切地笑着和乔帅钞说话，看到她，还招招手：“你怎么那么慢，拉肚子啊？”

“没。”

“我的支教结束了，来看看你，马上就要坐车回老家了。”

“是吗，那老板你请客吧，我得把资料送过去，不然秦经理会杀了我。不好意思啊小雪，等开学我带你吃好吃的。我先走了。”陈美琳逃也似的跑出了大厦，一头扎进热浪中，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被热空气堵住，快要成为一个热气球爆炸了。

公交车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开来，好在车上有空位有空调，陈美琳刷卡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拿的是乔帅钞的交通卡，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在我为了他表姐的终身幸福那么卖力的份上把这张卡送我了呢？陈美琳喜滋滋地放在刷卡机上，上面9999的字样让她和司机师傅均是一愣。师傅一定是没想到现在还会有富二代那么热爱环保，那么支持他的事业，一路上开得贼快，看见陈美琳下车的时候还不停和一边的老奶奶说：“就是她，就是那个缺心眼的姑娘，钱多的没地方使，冲了快一万的交通卡。”

这种被万人唾弃的资本主义生活，真他妈爽啊。

陈美琳神清气爽地走进地铁站，头发丝都写着骄傲地进，也不管有没有看见自己卡里的余额。她在公车上一直沉浸在有钱人的美梦里没敢掏出自己的小手机，进了地铁才搞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源自何处，立刻掏出手机，没想到有两通未接来电。她心里一咯噔，这得是多严重的事情才能让自己那些损友用话费来找自己，还是两个？

她看着老板两个字，有些烦躁，美人在侧你还想给我找事折磨我，想得美，她默默把消息忽略过去，刚打开微信朋友圈，边刷边走。

“你也不怕撞着？”

陈美琳心中有鬼，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了，她抬头去看，两手插兜的帅老板正在面前盯着她看。

“老，老板，你怎么来了，你不会是担心我携巨款逃跑特地来找我要卡的吧？”陈美琳赶紧双手奉上那个印着钞票的高级卡片。

乔帅钞看都不看一下地说：“你不是让我陪你一起去送资料的吗？我不能言而无信啊，省得你再说我不守信用。”

“小雪呢？”陈美琳觉得这男人真是注孤生，那么大一个美女都送上门来还能让人家给跑了。

“她赶车先走了。”

陈美琳内心无限怜惜她的小雪美人，喃喃道：“雪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这个狠心的男人还能一脸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亏你还那么远地跑过来就为了看他一眼。”

“你要不要那么戏精啊，她明明说是来看你的好不好。”乔帅钞对她的乱点鸳鸯谱很反感，他从小就讨厌这种被别人讨论感情大事的时候。

“老板，你不知道小雪对你的心意吗？”

“什么心意，她是我初中仅有联系的几个不多同学之一，还不是同班同学。”

“我懂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花没有意，水也没有情，欧阳雪一直要我给她介绍我发小来着。你还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她。”

陈美琳哑然，回想起来，欧阳雪确实一直都在和一个“闷闷”的人联系，节日的时候也会收到那个人寄的贺卡和礼物，她有一次陪欧阳雪一起去寄过东西，地址还挺远的，都跑到美国了，那时候她还笑话欧阳雪业务拓展的太宽来着。

从一号线始发站转到二号线，再坐到终点站，长长一段路，陈美琳一直不说话。乔帅钞不住偷偷打量她，这个女的怎么就可以张嘴喷射炮，闭嘴深井冰那么精分呢？

“喂，那边有位置，你要不要坐？”

“不要，”陈美琳恹恹地刚说完就看到乔帅钞坦然地坐在那里，还伸了伸腿，一脸放松。她有点无语，乔帅钞对她招招手：“过来吧，资料我拿。”

陈美琳点点头，很快二号线到了空中轨道部分，金黄的阳光炙烤着轨道，周围红黄蓝绿的屋顶像一座座小帆船一样漂浮在大地上。陈美琳哇了一声，说好漂亮。

因为有护栏，坐在座位上看不到，乔帅钞被陈美琳的沉默放松了警惕，刚站起来，就感觉到有个屁股把自己挤走了。他低头去看，陈美琳耀武扬威地坐在那里，乔帅钞赌气走到一边。

要不是素质摆在这里，他一定会叉着腰，蹦到陈美琳面前，指着她说：“陈美琳！你不要脸！”陈美琳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情境逗得笑秃噜了，她从座位上爬起来，看见乔帅钞那张机器人脸差点又笑过去，她招招手，乔帅钞扭过去不理她，一路上都不再说话。

出站的时候陈美琳自顾自地刷了卡，看见乔帅钞气呼呼地跟在后面几步远的位置，像没有买到喜欢玩具闹别扭的小孩。

“我说老板啊，平时我就一直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问题啊，一个很大的问题，你不够绅士啊。尊老爱幼是我国传统美德啊，lady first是世界发展大势啊，你怎么能还停留在天真的以为女生的客气就是真心，女生的拒绝不是欲拒还迎这种思想上呢？”陈美琳还是有点怕乔帅钞生气的，刷了卡就站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谁让有钱就是大爷啊。

“你又开始聒噪了。”

“……老板真是文化人，这词听着真新鲜。”

乔帅钞看上去并不是很生气，他停住，对着在人潮中不知名的空气（陈美琳太矮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你一起工作吗，我觉得有个人一直说话的感觉，不那么冷清，其实也挺好的。如果你以后不动不动就安静，我也会改善一下我对你的态度的。”没有得到回应，不管是煽情还是冷漠，乔帅钞低头一看，才发现陈美琳不见了。

他左右看，心里有点慌乱，陈美琳人生地不熟的，总不会丢了吧？他脚步匆忙地跟着人群往前走，踮着脚尖发挥大长腿优势，极目远眺门口，都看不到陈美琳身影，心中有点沉重。

“老板老板，你是在找我吗？”乔帅钞朝左手边低头一看，才发现陈美琳正努力在人群里蹦跶，他一把把陈美琳拽到一边皱眉，有些凶地训斥道：“以后人多你不要乱跑，找不到你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矮。”

陈美琳潸然泪下：“长得矮怪我喽。”

浦发银行出了地铁口就是，乔帅钞出去送资料，陈美琳装作跟着地试探性地走了几步，想转身跑回地铁入口吹空调，没想到被乔帅钞逮了个正着。

他带着恼羞成怒的余温说：“老板都不怕烈日晒，不怕热火烤，你好意思自己在后面偷懒吗！你就不怕我扣你工资，把你扔在这里打车直接走吗！”

陈美琳恭敬低头：“是，对不起，我无情无义，我没脸没皮，我是人民的罪人，我是公司的垃圾，我拖了全国道德指数评估的后腿，请您息怒。”转过头，她抹了一把眼泪，太狠了，这老板怎么怕什么说什么，讨生活难，在一个这么暴躁的老板手底下讨生活就是逃难。

陈美琳第一次进银行后面的办公室，看着大家手里贴着的印花税票，眼睛都直了。乔帅钞拽她的袖子，以防她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陈美琳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一边，像保镖一样不苟言笑，当然，如果世界上真的有153的保镖这样的喻体的话。

乔帅钞的表姐温柔极了，一点也不像凶巴巴的秦落那样，她还温柔地关切了陈美琳。陈美琳觉得她和欧阳雪气质很像，都挺有校花那种不食人间烟火气质，说话永远让你分不清是她真的听不见你说话还是故意打太极搪塞，总之永远不会说出来你想知道那些事，给你一种切切实实雾里看花的云里雾里的感觉。

听他们姐弟俩扯了一会，陈美琳觉得自己像被打通了说废话的任督二脉，功力飞速上升，大有走火入魔之趋势。她脑补着自己用唾沫把用钱当武器砸自己的乔帅钞淹死的场景，在乔帅钞伸出手呼救的那一刻，她的意识被唤回现实。乔帅钞没好气地说：“走啦。”

陈美琳急忙和乔姐姐说再见，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耍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乔帅钞出门招手叫了一辆的士，刚打开门，就关上了。的哥气得骂他神经病，陈美琳急忙加快速度感动道：“老板，其实你可以和的哥说一下等我的，不用直接让他走。”

乔帅钞点点头，根本不在意地说：“车里有味道，太臭了。”

陈美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样啊，最近这出租车也太不讲究了，夏天嘛，容易有味道，应该多清洗的，干净点比较好。”

“你是什么专业来着？还挺复杂，叫什么来着？”

陈美琳勾起嘴角，坏笑着想你小子不是挺聪明，挺能耐的，你说出来啊。

“反正不是什么好专业，怎么，看你刚才的样子，很想进银行？”乔帅钞也很意外自己竟然会找话题聊出来，可能是陈美琳是个话痨还很大神经，和她聊天不用担心冷场更不用担心她生气？

陈美琳研讨期间看到过乔帅钞的手机，发现自己的备注是“可以放心的人”，她本来以为这是在说自己的能力过人，是个得力助手，可是乔帅钞非得说是她长得安全，就算晚上加班也可以放心独自回家的员工。

谢天谢地，这一辆出租车是干净的，陈美琳赶紧坐进后座，又把屁股挪出来，给乔帅钞开了副驾驶的位置。乔帅钞看她一眼，固执地站住。陈美琳哦了一声，说：“哪是啊，我只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钱而已。快点老板，坐在前座吧？”

乔帅钞走到后面，自己开门，站在那里说：“你先进去。”

陈美琳傻眼，司机师傅不耐烦地说：“到底走不走。”

陈美琳说走走走，乐呵呵地坐进了后座。看着愉悦地和着师傅放的情歌哼着小曲的陈美琳，乔帅钞觉得稀奇。在这个体贴越来越廉价的时代，她每一次都可以做到真诚回答别人的话，不敷衍，不拒绝，不抗拒，感知到你情绪的变化，然后随着你的情绪而做出妥协和让步，不会在背地里说你好难搞，好骄傲，好过分，她所有的恶意都在几句玩笑话里消散，虽然有时候想出一些很阿Q很蠢的方式，但就是给人一种陈美琳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啊这种感觉。

看着师傅见有人捧场人来疯般高歌起来，陈美琳跟着节奏煞有其事地打着响指哼哼，他真的是要被这家伙逗死了，真的是，他扭头看向一闪而过不住流动的窗户上映出的风景里那个影影绰绰的恒在身影。

“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