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琳被微信电话威胁事件的隔天，公司就发布公告，严令禁止工作人员泄露个人信息。

陈美琳摇摇头点评道：“这公司的制度不够完善啊，要是早点说出来，我也不会昨天被威胁。”

刘姐她们一大早就听说了陈美琳的事情，纷纷表示乔帅钞的做法实在是太帅了。

“那还真得感谢你啊，刷新了我对人类智商底线的认知。以前人家说大学生单纯我还不信，见了你真是长了见识了。”乔帅钞鬼魂一样从后面飘了过来，陈美琳脖子一僵，她挂上灿烂的笑脸扭过头去，讨好地喊了一声老板。

乔帅钞十分不甩她这幅表里不一的样子，对她产生了十分浓厚的戒心，后退了一步，若无其事地说：“一会我会和几位老师一起商量一下开新课的研究，你去整理一下会议室。”

“我们还有会议室？”陈美琳没想到这个不足两百平米的地方如此多功能，纯粹是好奇。

乔帅钞听在耳朵里，感觉这就是对他这个领导的嘲讽，他翻了陈美琳一眼：“最好一尘不染，出了什么意外，你给我等着。”

“……”陈美琳委屈脸回头对刘姐哭诉道：“他一个老板真的可以这么威胁员工吗！”

刘姐端着咖啡，一副卖雀巢咖啡广告的商业笑容道：“自从我们小陈来了以后，老板明显亲民了很多嘛。”

陈美琳听懂了潜台词，可怜巴巴地说：“所以老板是只对我那么凶残喽？”

刘姐笑而不语，陈美琳叹了一口气，锤着自己的背起来说：“刘姐，谁有老师的联系方式？我需要预约确认一下时间对吧？我现在是变身成助理了对吧？”

刘姐点头，她迟疑道：“一般都是秦经理在管这些事，但是你也知道她最近谈恋爱了，很少出现，要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

陈美琳条件反射地触电一样抖了一抖：“别介，上次被她吵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看见秦始皇这个秦都心里怵得慌。刘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有老师们的资料？”

刘姐指指办公室，说：“喏，老板那里肯定有所有信息。”

“嗯！”陈美琳双手握拳，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那我还是先从打扫卫生这一步做起吧！”

难怪陈美琳会说出没有会议室这种话，因为钱神爱讲课一般都是在前期把大部分的课程一次性做好才上线，偶尔在网络上几位老师交流一下修改的新内容，这次是看钱神爱讲课发展得太好，常常有顾客建议多增加课程内容，乔帅钞这才把数字电路，材料力学，复变函数与积分变换这几门课考虑上线。

推门进来就是鹅毛大雪一样飞舞的灰尘，陈美琳摸摸头发，表情复杂地问身边的刘姐：“老板真的不是对我有很大意见吗？咖啡馆约一波不行吗？肯德基呢？会议室根本就没有使用过对吧？”

刘姐干巴巴地笑着说：“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们在会议室喝过咖啡。”

陈美琳像濒死的人一样戴上口罩，咳嗽个不停说：“如果我不行了，请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宝贝们，请帮我把我的电脑用白色的布罩上，摆满菊花，我喜欢色彩明快一些，这样我的鬼魂不会太寂寞。”

她鸡爪子一样颤抖的手还没触到刘姐，就被乔帅钞一巴掌拍掉了，他捂住口鼻，像看瘟疫病原体一样瓮声瓮气地说：“你在干嘛呢，不会找个清洁工吗？你来打扫是要把我的公司拆了吗！都什么时间了，还不快去和老师们联系确认时间，咖啡准备好了吗，资料准备好了吗！那么喜欢打扫，要不然我专门聘请你为清洁工吧。”

陈美琳一副坏学生受训的样子，不甘心又有点无奈地晃着身子，小幅度地抖着腿，忍辱负重地点头哈腰。乔帅钞把手里的IPAD递给她，补充道：“也请注意一下形象。”

陈美琳恨不得对着他后脑勺来两拳头，她泫然欲泣地伏倒在刘姐肩膀上，娇滴滴地说：“我的命为何那么苦啊。”

乔帅钞就像迅猛龙一样，雷厉风行，咖啡备好就问会议室的打扫，会议室打扫好就问资料的分类，资料整好就问老师的大致想法，总之，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到你每一做的不充分的地方。一天准备下来，陈美琳忙得团团转。

等到她快残废一样迎来形色各异的老师们的时候，油然而生一种在为国家领导人服务的荣耀感。老师们有的是朴素的大学教授，有的是不修边幅的中年猥琐男，更多的还是青春阳光的大学生，迎着他们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陈美琳有一种面前走过的都是一坨一坨美好形状的脑细胞一样的感觉。

关上会议室，会议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已经针对各个章节准备了自己总结的大纲和题型，主要由乔帅钞主讲，大家挨个发言补充，数学全靠蒙的陈美琳听着头脑风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甩进了超强功率的洗衣机一样凌乱不堪。

万事随缘，考试更是看苍天有眼的陈美琳渐渐不再跟着课堂内容，而是打量着各位老师。这里面人大部分看上去都是默默无闻的人，但是当他们开口的时候，你会觉得他们会发光。看着他们低声细语地讲述那些前卫大胆的做题思路，听着他们针锋相对的激烈争辩，感受着他们博学多识的大脑，陈美琳突然感觉到热血和空虚。是的，空虚。

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使用大脑的时候了？在生活压力微不可查的时候，“电子海洛因”无声无息地腐蚀了我们的大脑。当一天从清晨醒来，我们就会点开自己喜欢的app刷个不停，在短暂的专注工作后不自觉地频繁查看手机，一点一点崩坏自己充实的成就感，对app上面的红点充满焦虑，一旦看到就忍不住想要点开看一看，看完之后还要在发展一下，把其他的软件看一下。

她曾经和欧阳雪讨论过这个问题，欧阳雪说曾经有专家说过上瘾是一种“强制回归”的体验，它让你短期内感到愉悦，但是会破坏你长期的幸福感，然而你又会情不自禁地去做。陈美琳找兼职，也是为了改善自己沉迷手机的这种瘾，如今进入了知识的圣河，被劈头盖脸地泼了几小时智慧的光芒，她觉得自己几乎浑身要起鸡皮疙瘩的恐惧。

为什么这些人就可以这么优秀？那么她呢？如果她不去改变，是不是在几年之后就会成为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深度的庸俗的人？

“陈小姐。”

“陈小姐。”

陈美琳被推了一下，她回神看过来，乔帅钞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在阴狠地瞪着她。

陈美琳心虚地立马站起来，大喊：“到！”

老师们露出善意的笑容，乔帅钞撇头过去，叹了一口气，才又看向她说：“不知道陈小姐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或许，你应该把第四章的内容调出来，给大家看一下。”

陈美琳点点头，一边调资料，一边说：“我觉得什么事都只围绕着三个问题，第一个，是什么，第二个，为什么，第三个，怎么办。我们集中力量解决的是后两个问题，普通课堂上老师主要解决的是第一个问题。那么我们只要认清自己发展方向，选择最简单的那一个解题方法就好了，不用纠结于更深度的概念问题。”

乔帅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老师们别有深意地纷纷交换目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起来说：“是我错了，我忘记了我们做这件事的初衷。小乔的方法更好一点。”

大家纷纷安慰道哪里哪里，您的方法也很有效果诸如此类的。乔帅钞也谦虚着上前扶老教授坐下，他看向又在发呆走神的陈美琳，嘴角噙了一抹有趣的笑容。

会议持续了五个小时，才解决了两章的问题，大家要求精益求精，每一科目都要在四个小时内争取让学生掌握本课内容，这是一个艰难的持续战役。乔帅钞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管大家晚饭，陈美琳作为重在参与的人员有幸没有被乔帅钞踢下车。

坐在一群有思想有智慧的人身边，陈美琳很有自知之明地担当了跑腿服务的职责。

这家饭店是自助餐，洋洋洒洒十几个人像包场一样，陈美琳挨个发了纸巾，又殷勤地为大家倒上各自的饮品，便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身边的人继续刚才的讨论。

乔帅钞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气血不足，他一个人坐在一个卡座里，拿出陈美琳工作用IPAD，想要看一下今天会议的摘要，虽然陈美琳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但她偶尔也会记录一下重要的分歧。相比较于那种兢兢业业的员工，乔帅钞觉得陈美琳这种小聪明型号的更容易打交道一点，看资料也会更省劲一点，她知道什么是有用的，她就是有用的。

输入四个一，密码错误。乔帅钞输入一二三四，密码也错误。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员工信息登记表，输入陈美琳的生日，也是错误。他呵了一声，想不到看着那么傻的人还挺聪明，密码设置的还挺复杂。

陈美琳跑过来要给乔帅钞倒饮料，乔帅钞喊住她，陈美琳弯腿和乔帅钞平视，眼睫毛长长的眨啊眨，她的眼尾是紫色，整个色调搭配的低调又清新，比那些一看就像被家暴一样的红眼睛好多了。

乔帅钞轻咳一声：“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老板你找我干吗？”

“哦，IPAD密码多少？”

“2222。”陈美琳笑呵呵地说，有老师招手喊：“小陈！”短短时间就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这姑娘还真活泼呢。

陈美琳大声喊着来啦，吧嗒吧嗒地跑过去了。

乔帅钞轻声喊：“陈美琳！”

陈美琳回头，看见乔帅钞挂着一种陌生的笑在看自己，她直觉自己不会衣服脏了吧，还是脸上粘东西了，懵懵地摸摸自己的脸，歪头疑惑。

“没事，去吧。”乔帅钞脸上发出钻石一样闪耀的开心，蜜糖一样流淌的灯光温柔地把他浇筑在里面，充满了宠溺的味道。

“真是的，怎么笑那么傻。”陈美琳缺根筋一样说着，也忍不住笑起来。乔帅钞难得没有翻脸，陈美琳偷偷回头确认他不会拿什么东西在背后砸自己，看到他依旧在笑，忍不住又笑起来：“哎呀，真是的，你看着我这样笑干嘛啦。”说着挂着雀跃的脚步跑掉。

“屁股上有口香糖。”乔帅邪魅钞矜持地笑着拿起自己杯子里的饮料，刚喝一口就忍不住喷了出来：“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