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空映其实是个全能型选手

阿映本就聪慧过人,单于纯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贵妇,除了特殊情况,其他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外交的,容伭妻妾不多,更兼如今一下子少了两个夫人,想要宫斗都斗不起来,除非单于纯闲得无聊想拿丫鬟婆子试手,但通常情况下单于纯都不怎么无聊。是以阿映在单于纯屋子里这些日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她熟悉了两天也就顺手了。

端茶倒水难不倒阿映,她甚至还跟着清月学了些化妆技术,单于纯这个院子里其他丫鬟做的事情,阿映很快也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一些,倒是不至于让自己整日无所事事。只是因着她曾有过一段瑾夫人的历史,这屋里的丫鬟们同她相处时终究是几分淡漠几分疏远。

这些阿映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领导是个好人就行了。

阿映在晚风苑待了几日都没见过容伭,据说容伭很少留宿妻妾的寝院,即便是深得王爷心的王妃以及之前的侧王妃,一个月也很难在她们的院子里看到容伭几眼。如今后院一下子少了两个女人,他就更是热爱他的书房了。

这着实是让阿映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眼不见心不烦嘛,她不想见到容伭容伭也讨厌看到她,这样见不到实在是有利于大家的身心健康。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此看来,阿映目前所处的外部条件还是相对较好的。至于内部条件嘛,估计还是有待改善。

阿映从小到大不喜欢和别人同住,因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习惯,形形色色的习惯加在一起便是一个大染缸,很难融洽相处。

这不,才住进去的第一天就发生了矛盾。

单于纯的丫鬟加上阿映一共是八个,粗使丫头四个,屋内做细活的是四个,粗活和细活的丫鬟各住一间屋子,因此阿映住的就类似于四人间。

阿映刚刚住进去那天,连枝扬着眉毛很明确的表达了态度:“你从前再怎么说,也算是个高高在上的主子,可是你也别忘了,你如今是王爷不要的女人,既然被贬到这里做了奴婢,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别把你那些做主子的恶习带到这里来。”

阿映想了半天也回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人畜无害。

连枝才不买她的帐,接着又道:“还有,虽然你运气好,破了案,但是别指望我们会对你改观。”

阿映笑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我为什么要你对我改观?”

连枝被怼得脸色涨红,梁子由此结下,自此连枝对阿映更是看不顺眼。

阿映无所谓,反正这世间人心千变,她又不是白花花的大银,做不到人见人爱。

不过好在,大家没有集体对她进行冷暴力,连枝大概也是因为从前同屏儿关系较好,乍然间被阿映替代了屏儿的位置,心中有些忿忿之情,这才对阿映各种看不惯,据说在阿映进来之前连枝还擅自把床位换了,原本阿映的床应该是屏儿原先睡的那张,连枝赶在阿映进来之前从自己的床上一股脑搬到屏儿的床上去了。

这件事做得倒是很合阿映的心。

至于其他两人么,唤儿是从阿映进屋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不冷不热,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是个十分合格的丫鬟。清月倒是个温柔和顺的,想着阿映初来乍到,倒是事无巨细一一与她详说,对阿映很是照顾。

自此,这间小小的四人挤在一起的屋子,便成了阿映的安身之地。

命运的齿轮在这里,开始轰轰隆隆转动。

自从那日亲眼目睹了屏儿的死,阿映现在每晚都在做噩梦。

四张床就像一个大通铺,又硬又小,阿映总是要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能入睡,一睡着屏儿就向她走来,满脸满身的血。

阿映知道,这辈子她的灵魂是再也无法安宁了,她欠一个无辜少女一条命。而杀人者还在暗处操纵那只翻云覆雨手,龇牙咧嘴等着看她出错然后随时会用残忍的手段杀死那些或多或少有助过她的人。

阿映觉得自己是踩在刀刃上,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中有意识,告诉自己做梦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吵到旁边的人,反正自从搬进丫鬟屋,阿映就没从梦中惊叫着醒来,只是那梦中的惊惧,在醒来后心口闷闷的难受至极。

阿映自此失去了曾经一沾枕头就睡着、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的美好时代。

一日夜间阿映醒来,正逢月上柳梢头,月光透过窗柩照进来,映得屋里像是铺了一层白霜。

阿映翻了个身,猛然看到窗边一道长发飘飘的身影。

阿映顿时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待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连枝。

阿映吸了口冷气,不解问:“连枝,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呢?”

窗边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压根就没听到她说话,阿映又唤了几声连枝,连枝依旧没有反应,倒是把熟睡的清月吵醒了。

唤儿值夜,所以今夜没在。

清月一看这情形,淡定自若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倒是还没忘好心给阿映翻译了一下:“别管她,她这是做梦了,一年到头总会有那么几次,不碍事。”

阿映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梦游。

阿映也翻了个身,想像清月说的别管她,但是闭上眼睛又睡不着,脑子里不由自主掠过一些梦游人的惨剧,后脊背一阵发凉,于是就干脆坐了起来。

窗边的人在梦游,她在床上看梦游的人。

这大半夜的,还真是浪漫得紧……

在窗边看了半夜月亮的连枝一直到天色泛白的时候才回到床上去,阿映眼睁睁看着她幽魂一样的若无其事的钻进被窝里,若无其事的呼呼大睡。

阿映呆若木鸡,直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一夜未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毫无悬念的会顶着两个巨大的眼袋。

阿映去伺候单于纯洗漱时,差点没把单于纯吓得跳起来。“阿映,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阿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精打采:“没睡好,黑眼圈。”

“什么、什么是黑眼圈?”

阿映指指自己的眼袋,“喏,眼圈黑的,就叫黑眼圈。”

单于纯怔了怔,随即哭笑不得:“你呀……可是昨晚是唤儿值夜,你怎么会没睡好?”

又打了一个哈欠:“床太硬了。”

“前几日也没听你说床硬呀。”

阿映无语望了回天。这不前几日没看到过真人版梦游嘛。

清月一边给单于纯梳头,一边看了下连枝正好在外间,这才压低声音笑道:“王妃有所不知,阿映啊是昨儿晚上初初瞧见连枝做梦在窗边闲逛,被吓到了,大概是一夜没睡。”

单于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清月你以前才来的时候也是说过,我当时还没怎么放在心上。阿映,当真很吓人吗?”

“不吓人,就是我少见多怪,觉得稀奇,哈哈,稀奇……”

单于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原本也是该让你回去休息的,只是前几日那个案子还牵涉到许多事情,皇上将这事交由了太子爷去查。咱们王府和这事儿也没有完全脱了干系,今晨东宫来了公公传报,说是今日太子殿下想来府里看看,但多半是为了上次那案子的事情。又说是五王爷和八公主都会跟着来,所以待会儿我还要亲自去安排一下,今儿你们也都有得忙了,阿映,等明儿我给你放一天假,明日再好好休息一日可好?”

阿映当下感激得眼泪汪汪:“王妃,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单于纯笑道:“你这丫头,最近说话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话说回来,阿映,你既能查出真凶,那衡州知府那事儿,你是不是也能知一二?”

阿映摇头:“我查出真凶纯粹是运气好。”当然还有陆子煦的帮忙。

单于纯也没再追问,柔柔一笑,“话说回来啊,你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这么复杂的事情,你竟然都能理出个头绪来,你从前看着……”单于纯顿了顿,大概是在组织委婉的措辞,阿映笑着接道:“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有脑子的对吧?”

单于纯脸色微微红了点。

阿映忍不住对她抛了个媚眼,刹那间摇曳生花。“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单于纯诚实道:“一分也不像从前。”

这下阿映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其实说起来,这事要不是陆子煦帮她的话,她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真凶来。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案子真相大白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人了,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那样风骨绝世的男子。

阿映不由又有些惆怅了。

几个人一通忙活,总算是将早晨例行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单于纯走到外间来,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的宋管家立即上前来行礼:“老奴给王妃请安。”

“宋管家不必多礼。今日府中一应事宜你安排得如何了?”

“花厅、水阁,以及府中一应景观之处都已清扫过了,现今就只有膳食房那边还未去交代,王妃召老奴来,可是有要事交代?”

“我没有什么要紧事,你也不必着急。今日来的是太子殿下、五王爷和八公主,都是自家兄弟姊妹,不必拘礼奢华。”

“是。”

“王爷可有下朝了?”

“还没有,瞧这时辰,应该也快了。”

“好,其他的你先去安排着吧,膳食房那边我亲自去交代。”

“是。”

单于纯领着丫鬟们一路去到膳食房时,平日给王府送菜的几家菜贩子也早都把菜送来了,早有小厮跑来告知王妃要过来,所以单于纯带着阿映她们到膳食房时已有膳食房的婆子伙计在门口候着。

一通繁杂的行礼问安后,单于纯正要开口,那膳食房主管人便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王妃,奴才该死,奴才不知今日府中会来贵客,昨日才允了咱们膳食房的大厨子告假回家去探望老婆孩子了。”

“什么!”单于纯一惊,“大厨子不在?”

那主管低着头,诺诺道:“是。”

这大厨子阿映也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厨艺十分了得,做的饭菜颇受王府一众老少的喜爱,连容伭这么刁钻的嘴巴都夸了一句,是以在这府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这王府的大厨不见了,今天这菜是有点棘手了。

单于纯急得脸上都开始泛青了。

阿映不懂就问:“那大厨子不在,差个人去把他遣回来不就可以了吗,等过了这个燃眉之急,他一样可以回家去看望老婆孩子呀!”

那主管也是晓得阿映如今已不是主子了,语气自然也就不和善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大厨子家在邻近的蓊县,马车都要走一天呢,你去请他回来吗?”

阿映看他那横眉竖目的样子,心中甚是反感,没有理他。

单于纯问道:“那外间客栈街边食府那些可有什么有名的大厨没有?”

“未曾听闻过,想必做菜都是平平的。”

“这可怎么办呀这……”

阿映本来是不想管这闲事的,但是平时单于纯对她实在是不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之恩当做顿饭来报,于是阿映犹豫片刻,便站出来道:“要不王妃,今日这菜,让我来试试?”

可怜单于纯平平无奇一大家闺秀,又被她吓了好一大跳:“你怎么会做菜,阿映你可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在没来王府前我学过做菜,只是来王府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就渐渐的荒废了厨艺,王妃若是信得过我,可以让我试试,反正也没厨子,何不死马当活马医呢?”

单于纯将信将疑,“你真的会做吗?”说着凑到她耳边悄悄恐吓,“这可不是儿戏,怠慢了太子殿下是要掉脑袋的!”

阿映抖了抖,也凑到她耳边:“太子殿下比咱们王爷还恐怖吗?”

“差不多。”

阿映又抖了抖,瑟瑟道:“我觉得,为了解你的燃眉之急,我还是可以试试的。”

单于纯十分欣慰:“那、那行吧,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先试试,不行的话,早点来告诉我,我再做安排。”

阿映凝着疑惑的眉头:“好。”她觉得单于纯好像有点学坏了……

眼见阿映这边满口应下,单于纯这才一声令下,官宣今日膳食房交给阿映,随后又啰嗦了一堆,这才翩翩然而去。

那膳食房的主管十分不满,奈何自己能力有限说不出硬气话来,对着阿映气哼哼的哼了一声,随即也扭着肥胖的腰身走了,活像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

这让阿映十分怀疑单于纯口中形容的太子殿下是诓她的,要不然这些人怎么还有空闲耍小性子?

单于纯和那主管相继走开之后,膳食房里那些原本就没将阿映放在眼里的婆子伙计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放飞自我了,坐下闲聊的闲聊,嗑瓜子的嗑瓜子,一个个眼里闪着的都是看好戏的光。

倒是先前那个周大娘,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来帮阿映,“哎哟我说瑾夫人,不是,阿映姑娘,我说你哦,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怎么这几日不见,你这瑾夫人就这样没了?”

阿映笑道:“什么叫没了,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呸呸呸,我这张嘴。我的意思是啊,怎么这么突然,你这名分说没就没了。看吧看吧,跟你说了要多到王爷跟前晃,不听大娘的话,一天天的就知道搁那儿晒太阳,这下好了吧!”

阿映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大娘,你把那个茄子递给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