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的收获

容伭去踏青回来的第二天就病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封建社会里,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个女人赖以生存的水源地,此番容伭一病,死了个人就像死了只蚂蚁一样毫无波澜的王府却一下子掀起滔天巨浪。

一大早各个院子里的夫人们纷纷往容伭的恒潇苑跑,一个个急得跟王爷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似的。

阿映咬着根狗尾巴草坐在回廊上惆怅的看天空,距离容伭给的五天期限还剩下两天,阿映觉得自己有必要唱首凉凉送给自己。

到底是非专业生,突然间一下子就要跨专业办事也真是叫她为难。

生活不易啊生活不易,这操蛋的生活真是太不易了。

阿映忿忿的扯掉狗尾巴草上的两根毛。

一个婆子走过,都过去几步了又退回来,脸上跟看见什么稀罕物似的,“哎哟我的天老爷,瑾夫人你怎么还在这儿呀,王爷病了,现在整个王府都急得跟个什么似的,王妃侧王妃还有柳夫人都去王爷跟前伺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晒太阳!”

阿映很无辜的看了眼太阳再看了眼自己:“王爷病了连太阳都不给人晒了吗?”

那婆子看阿映就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叹道:“唉……”

边摇着头边叹着气走,走到一半,感觉后面有人,回过头去,看见阿映一脸谄媚的笑:“嘿嘿嘿,周大娘,你手里端着些什么呀,这么一大堆?”

周大娘又叹了口气,“可别说了,这都是要给王爷熬的药,说是午饭之前要送去,唉,这么多,我一个人可怎么在午饭之前熬了送过去啊。”

阿映很自然的就从她手里抱过来几个药盒子:“周大娘要是不嫌弃,我来帮你吧。”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瑾夫人你是主子我们是奴才,主子怎么能跟奴才一起干活呢?”

“大娘你有见过像我这么混得惨的主子吗?”

周大娘看了一眼阿映,颇为同情的摇摇头。“没有。”

一是妆容没有府里其他夫人那样雍容,二是衣裳也没其他夫人那样华贵,最惨的是身为主子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当然,更加惨的是还被当成杀人犯,五天之内要是找不出真凶很有可能就要香消玉殒了。

真是太惨了。

周大娘是个本性善良的人,街坊邻居都知道她这人最是热心,她也不信阿映这样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会杀人,自然是对阿映十分同情的。

“也好也好,那瑾夫人你跟我一起去熬药,等熬好了,你就亲自给王爷端去,这世间最难的的是什么呀,是真心,王爷一看你都亲自动手给他熬药了,自然能感觉到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指不定就被你感动了,到时候你再加把劲,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这日子可就好过了。”

阿映:“……”

这周大娘的脑回路,简直就是妥妥的玛丽苏狗血剧编剧一枚。

阿映一路跟着周大娘去膳食房,路上有丫鬟小厮遇到她们,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眼里压根就没有阿映这个主子。倒是侧王妃姬雨瑶身边的一个名叫花袭的丫鬟端着盆花路过时对她点了点头唤了声瑾夫人。阿映倒是没什么,倒是周大娘难得见到这么个不势利眼的丫鬟,忍不住跟她嗑叨两句:“花袭啊,你搬这么大一盆花做什么?”

花袭擦擦汗,笑了笑,“前两日我家主子寝屋外间的一盆花不知为何打烂了,我今日瞧着花房那些花开得好看,便想着搬一盆回去放着,哪曾想,这花盆还挺重的。”

周大娘道:“我还要去熬药,不然也帮着你搬了。”

花袭脸颊边梨涡浅浅,“不麻烦你了周大娘,我能行的。”说着又对阿映矮身福了一礼,这才搬着花盆走了。

周大娘赞不绝口,“这丫头,挺乖巧的。”

阿映看着花袭的背影若有所思,草草应着,“是呀。”

说着两人一路向膳食房去。

膳食房旁边的小厨房就是个专门熬药的小屋子,阿映跟着周大娘抱着大堆小堆的去小厨房里,周大娘一边熟练的生火,一边跟她闲聊嗑叨,“瑾夫人,王爷给你的五日期限快要到了吧,凶手可有找到了?”

阿映心中万分悲凉,耸拉着脑袋:“还没有呢。”

“唉……你也是个可怜人,那王管家也是个可怜人。他死之前,我也还见过他呢,晚饭时我还看见他不知去给哪位主子送药,谁知还不到二更天,人就没了,这人呐,唉,没意思。”

阿映眼睛一亮:“给哪位主子送药?他去给哪位主子送药了?药不是都由你们膳食房送的吗?”

周大娘道:“给哪位主子送药我就不知道了,药虽然都是我们送,但有时候王管家也会送的。”

“那大娘你可知道,王管家死前可有来膳食房讨过吃食,或者他死前吃过什么?”

周大娘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映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两个人又闲闲的嗑叨了会儿,一人负责两个药炉,速度倒是快了许多,午饭时分总算是将那几包药熬了出来。周大娘对这个混得颇掺又平易近人的瑾夫人很是有好感,几炉药熬下来,简直恨不得跟阿映拜把子。

“我听别的婆子说了许多瑾夫人的闲话,如今看来传言多不可信,瑾夫人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是她们说的那样呢?”

阿映呵呵干笑,“这个……”

还没这个个所以然出来,周大娘就把药盛起来,找了个盒子放进去,递给她:“给王爷送去吧。”说着还对她挤了挤眼睛。

阿映想起她之前那番“母凭子贵”的言论,额头上冒出两滴冷汗,干巴巴笑了笑,接过药盒:“谢谢大娘。”

阿映一路提着盒子往容伭的恒潇苑去。

恒潇苑里衣香鬓影,容伭的四房女人早已到了三个,加上三房女人的丫鬟小厮们,一大屋子人守在那儿,那叫一个热闹。

就阿映没有眼力见,这都晌午了才来。

能做成这皇族的女人,自然都是有些家教和涵养的,尽管心里对阿映鄙夷,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容伭的正王妃单于纯还对她柔柔一笑,“瑾妹妹来了?”

阿映在一屋子各怀鬼胎的眼神里走过去到床边,对容伭和单于纯见了礼,“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又转身与侧王妃姬雨瑶和柳夫人秋月白一一见了礼。

容伭看都没看她一眼,阿映瞟了一眼,那男人的眼睛澄澈清明,根本就不像病得要死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把盒子递给单于纯,“来的路上遇到来送药的周大娘,我顺路,就帮她捎过来了。”

单于纯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柔声道:“瑾妹妹有心了。王爷,妾身扶您起来喝点药吧?”

容伭没有说话,只是手微微抬了一下,单于纯就赶紧去扶他起来。

阿映觉着这操作真是有点迷幻了。明明就不像是有病的人,也不知道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众目睽睽之下,单于纯一勺一勺将那药喂进容伭的嘴里。姬雨瑶在一旁看着,看样子也想插个手,只是嫡庶有别,喂药这事儿她还不够资格,于是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语气里尽是委屈惭愧:“都怪妾身不好,都是妾身的错,要不是妾身不小心掉进池塘里害王爷亲自下去救,王爷就不会着凉生病了,都是妾身的错。”

容伭面色毫无变化,声音亦是冷冷的:“不怪你,咳咳……”

单于纯赶紧给容伭顺气,怕他又动了气,忙道:“好了,瑶妹妹,王爷都说不怪你了,你就别自责了。”

姬雨瑶诺诺的应了声是,忍不住又侧过身来问阿映:“膳食房熬的这些都是些什么药,可有放了蜜饯?不放蜜饯是很苦的。”

没等阿映回话,单于纯就道:“这些药都是太医开的方子,放了蜜饯会影响药效,王爷忍着些,良药苦口才能利于病呢。”话是对容伭说的。

容伭没说话,沉着脸算是默认了。

姬雨瑶趁机插话道:“妾身知道有种药,叫舒痕,放在药里既不改善药效,又不苦。就是,就是有些远。”

“……”

阿映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前面却有个柳夫人已经先翻为敬了。

等单于纯把药悉数喂给容伭时,外间小厮进来禀道:“禀王爷,今儿早朝已经散了,太医们去给陛下回禀了王爷的病情,陛下也就没有追究,还说让王爷好好养病,只是今儿早朝上,因前几日的事情,七王爷还是被陛下骂了,还好王爷您今晨没去上朝。”

小厮说着面带喜色,一屋子人除了阿映这个一脸懵逼的其他都是面有喜色,姬雨瑶还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阿映忍不住凑过去问柳夫人秋月白,“你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柳夫人斜晲阿映一眼,倒是凑过去悄悄在她耳边道:“前几日咱们王爷与七爷在朝堂上惹恼了陛下,陛下要两位爷写一篇谏书,要今日交于陛下,恰好咱们王爷今日病了,这不你看,七爷又被骂了。”

阿映听完抽了抽嘴角,这容伭病得一点都不恰巧,他这典型的就是为了不交作业硬生生把自己搞病,亏她还真以为这位爷对自己的侧王妃情深义重呢。

这厢容伭听了小厮的回禀,懒懒的往床上一靠,“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静静。”

阿映大跌眼镜归大跌眼镜,倒是跟着众人行礼退出去,只是在退到门口的时候,容伭突然叫住她,“你凶手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阿映如实回答:“还没有线索。”

容伭唇边冷冷的讥笑,“那便好。”

阿映恨不得打爆他的头。

“过了今日,就只剩下一日了,你最好先给自己想个死得舒服点的法子。”

阿映咬牙切齿,“这个,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一天,一天又如何?有个名人曾经说过,成功很难,第一天很难,第二天很难,第三天很难,第四天就是胜利,可惜有人就死在了第三天晚上。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司空映,绝对不会认输!

于是斗志昂扬的阿映第二天早晨又坐在了原来的地方晒太阳,于是碰巧周大娘又走过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只是这次周大娘手里没有拿药材了。

她对着阿映福了一礼,“瑾夫人,你又在这儿晒太阳啊?”

阿映笑嘻嘻的,“对呀大娘,今儿太阳真好,你要不要一起晒呀?”

周大娘又是那副看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瑾夫人又把我昨儿说的话当耳旁风了。一大早大家都去给王爷请安了,怎么瑾夫人你又是这一动不动的样子,你这样可怎么得了哦,没事要多在王爷跟前晃一晃呀,指不定王爷心情一好,那杀人的事,王爷就不计较了。”

“大娘你有所不知,”阿映一骨碌爬起来,“善恶果报,天道轮回,老天爷是不会冤枉我这个无辜的人的。”

周大娘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你自己慢慢晒太阳吧,大娘我啊,要干活去了。”

“大娘要不要帮忙呀?”

“不用啦,今天活不多。”

于是大娘渐渐走远,于是阿映继续晒她的太阳。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搅成一团,阿映日常的扯她的狗尾巴草。

两个粗使丫头抱着几团什么东西从旁边的小道过去,笑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阿映听到其中一个丫鬟说:“你看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其实啊,你只要慢慢将它们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它们都是密不可分的。”

阿映看着两人的背影,认出那是王妃单于纯屋里的丫鬟屏儿和连枝,阿映摇头笑了笑,心说这丫鬟还挺有见地,摇到一半,脑中猛的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划过心头,阿映瞬间面色苍白。

你看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其实你只要慢慢将它们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它们都是密不可分的。

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其实都是密不可分的。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阿映从回廊上一跃而起,一溜烟又跑出了殷王府。

那个早晨,殷王府门口的守卫又看到一条影子从身边嗖的飞出去,门口四个守卫十分淡定,“一定是瑾夫人又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