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玫瑰与野蔷薇(五):完画归赵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从初中起,就喜欢自己的同桌。

他的同桌又美又温柔,就像是玻璃罩下没有刺的玫瑰花。可惜玫瑰花心里喜欢别的男生,他只能一直默默守望。

上了大学以后,他也试着跟其他女孩子交往,但到最后,却总感觉意兴阑珊,便草草离场。女友们说他天生薄情,他照单全收,从不辩解。

后来他遇见一个女孩子,第一眼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少年时代,看见了玫瑰花的十八岁。

可是当那个女孩拉着他,在酒吧巷子里奔跑时,他就意识到,这是跟玫瑰花完全不同的人。

虽然她看起来也很柔顺,像所有天真烂漫的十八岁女生,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要强,却总是会不经意地暴露出来,就像是有刺的野蔷薇。

他知道她的乖巧不过是投他所好,他也习惯了她的这种伪装。

后来玫瑰花回来了,野蔷薇也渐渐不再听话,甚至要离开,他虽然难受,却习惯了绅士地满足野蔷薇的要求,不再强求。

朋友们恭喜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全力追求玫瑰花,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种感觉真奇怪。

直到他看到野蔷薇跟别人的绯闻照,他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他分明是已经爱上了跟玫瑰花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个女孩带他走出了少年时代的执念,只是他明白得太晚。

难怪他的轻佻风流,在遇见她之后就全然不见;难怪他跟玫瑰花在一起,却再没了年少时的心动;难怪他这个对失去任何东西都不以为意,觉得反正总会遇见替代品的人,总是觉得心口缺了一块。

于是,他设计吸引野蔷薇去了赛马会。本来他还有些忐忑,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相信女孩还爱着他,他们还没有错过。

所以,他让人过来问她,愿不愿意再回到他身边?

“我好奇,到底是哪一件事,让男主角以为女生还爱他?”宋雪莉还是微笑着,可是已经没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宋小姐,您知道‘鸡尾酒效应’吗?”赵念念道,“人们会在喧闹的鸡尾酒会听见远处自己关注的声音,而对近处的声音充耳不闻。因为人的听觉皮层,在声音的接收编辑过程中,会增强某些声音而削弱另一些声音。而您,在那天的马会上,如果不是特别关心霍先生,怎么能远远地认出他的声音,拉着他逃跑呢?”

“不过是耳熟恰好听到罢了。”宋雪莉继续喝酒。

“那,您抽空去英国进修戏剧课程,在娱乐圈一直很低调,保护自己的名声,从不接演吻戏、大尺度戏,难道不是受霍家家规的影响?还有您故意制造与陆相廷的绯闻,替霍先生赶走情敌,让他能与你以为的‘他的真爱’许小姐结婚,这份深情足够证明了吧?”

宋雪莉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然而接下来,她又笑起来:“你们为了得到那幅画,还真是煞费苦心,这么牵强的理由都找出来了。”

赵念念也笑了:“宋小姐,您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这皆大欢喜的结局?”

宋雪莉似乎是有些醉了:“他怎么可能会爱我呢?Jill那么好,而我已然是进不了霍家门的人……”

在门外听了许久的霍霖,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

“你在意霍家家规的事情,Jill无意中说了出来。其实霍家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苛,更何况你入圈一年,一直洁身自好,除了跟陆相廷那个乌龙绯闻,也不见你有其他绯闻;你演的电影也一直是文艺片,不商业不暴露;最最重要的是,我跟Jill现在只是朋友。我愿尽一切努力同父母争取,让我们在一起,你愿意吗?”

宋雪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好半天依旧不敢相信:“可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Jill那样的女孩,你真的会喜欢我这样倔强好强的女孩吗……”

有人说,人生是个游乐场。霍霖为它兴奋,而她却为它恐慌。因为她知道散场后,永远是有限温存,无限心酸。

她害怕这心酸会绵延一辈子,索性借口云霄飞车太晕、跳楼机太高、旋转木马太幼稚,站在门外永远不要走进去。

惜她遇见了霍霖,也庆幸她遇见的是霍霖。

霍霖不再同她废话,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各花入各眼。我爱不爱你,时间自然会说真话。现在酒吧门外有很多记者,我想,再好强的女孩子,也不会拒绝有人陪她一起逃跑。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

宋雪莉还在犯晕,可是霍霖的眼睛像是有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宋雪莉和霍霖已经逃走,赵念念却还在,她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杯果汁。

过了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有跟霍霖一样的家世沉淀出来的优雅,比起霍霖的不羁帅气,他显得更有亲和力一些。

看着眼前这张长得跟混血模特有得一拼的脸,赵念念迅速起身,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老板!”

叶景云的脸几不可见地抽了抽,下面的人一般都叫他叶总,“老板”这个称呼总让他觉得自己是卖煤的。

这个专为收集画作而招进来的特别助理,在陌生人前尚能勉强伪装出一副专注公事的态度,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却总是暴露自己需要充值的智商。

他之所以会聘用她,不过是听到她说跟所有星座都恋爱过,想来对人性感情比较了解,或许能在收齐画作时走点捷径,没想到却是招了一个二货上门。

不过这幅画虽然拖了许久,但好歹是拿到了。

一年前,赵念念回购画作失败,之后霍霖和许之雅频传喜报,他本以为这幅画再也要不回来。却不料赵念念通过两条八卦气息满满的绯闻,脑补出这么一场狗血的剧情。

抱着再试一试的心情,他们重新联系上霍霖,终于换得帮他追回宋雪莉,就“完画归赵”的承诺。

“其实宋雪莉会疑惑一点也不难理解,我也好奇呢,老板你看,我可是认真做过笔记的:‘男人会选择更需要他的女性,因为这样的需求,可以唤起他们基因里的父性连锁反应。所以男人总是会更喜欢看起来柔柔弱弱、更需要他们的女生。’像许之雅那样本身就柔弱,还受了情伤需要人安慰的女孩子,看起来确实比硬骨头的宋雪莉更惹人爱啊。”赵念念喝了一口果汁,一脸“宝宝很困惑”的表情。

叶景云倒了杯酒,微微一笑:“只要这个男人够强大够坚定,那么再好强的女人,他也可以看到她的弱点,生出保护的念头。所以偏爱柔弱型或者好强型女孩,说到底,还是要看这个男人自己够不够强大。”

听他这么一分析,赵念念感觉自己笔记白做了。请娱记来酒吧堵人,让宋雪莉意识到自己也需要人呵护,这也是叶景云的主意。有这么一个高手在,赵念念觉得自己似乎没发挥什么作用。

似是感觉到赵念念的挫败,叶景云扫了她一眼:“这次,你对于宋雪莉与陆相廷绯闻背后的真相的大胆猜想很厉害,也让我们推理出她还爱着霍霖,使得霍霖的挽回计划更加顺利。要知道,像宋雪莉这样好强的人,没有证据的话,其实是很羞于也很难承认真爱的。不过,”他顿了一下,“就算不知道宋雪莉是否还爱霍霖,霍霖也一定会重新追回宋雪莉,区别只是更纠结耗时点罢了。为了奖励你的猜想,今晚你想喝什么,随便点。”

他精通各种讨女人芳心的技巧与方法,但对于爱情存在的蛛丝马迹,却从来看不明白。

正在喝着果汁的赵念念喷了。苍天,怎么才能让老板知道,对于一个喝酒三杯倒,来酒吧只能喝果汁的人,随便喝这种奖励,还比不上一张钞票!

说起来,像老板这种高富帅撩妹大神,那个叫诗薇的画家何德何能,竟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去追?要知道,她每天光是替老板拒绝各路女神的主动邀约,就要死掉一半脑细胞。

赵念念的内心小剧场没能影响叶景云,此刻他已经沉浸在诗薇的日记里了。那个女孩,周游各地,替人画像,将她听到的故事,一一记在日记里。不过这个故事的最后,是叶景云替她写完了结局。

不知道诗薇看到画展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场景。她是像宋雪莉一点,还是像许之雅一点呢?赵念念喝了一口果汁,想起因为自己装得太柔弱乖巧,导致觉得她没有主见而甩了她的前男友,突然有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