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遥”变小弟 跪求我说亲

“华谣?”华谣赶忙就杏目一立,挑着柳眉梢儿看向那男人,又是一副泼辣模样,“你叫华谣,那我叫什么?难道这天下就没旁的名字了?”

却见那“花遥”一拱手,温声道:“娘子听错了,在下是如花似玉的花,遥远的遥。”

华谣冷眼一瞟,不屑道:“你是离如花似玉挺遥远。”

男人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毫不介意华谣的言辞,这反而惹得华谣更加气恼,便又低声自言自语地暗骂道:“还真是娘炮。”

那男人也是好脾气,华谣几次三番言行无状,这人竟然都未置一词,只是垂头浅笑,华谣越发受不了这人的闷,索性拍案道:“鬼信你叫花遥,人与人能不能坦诚相待?”

华谣这一拍案,倒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也当真令那位“花遥”公子抬了头看向她,但也只是看了看她。

华谣觉得这人没将她放在眼里,霎时目光如炬,烦躁地伸手一握男人衣襟:“你究竟能说不能?我怎么这么受不了你们这种闷骚的大骗子?”

然而,男人还只是淡定地饮了一口茶,“女孩子,要温柔。”随后,他才含笑将华谣的藕臂拉下来,再朝案上一按,不紧不慢地笑道:“在下,曲舯弈。”

他这一按,倒让华谣也懵了神,这人竟然敢直接碰她的手臂?

但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波澜,她还是将重点转移到了他的名字上。

“曲中意……”华谣慌神念叨着,“蛮写意的名字,像抚琴的温润公子,倒与你气质蛮配的。”

曲舯弈先是一笑,随后无奈道:“是舟中相合的‘舯’,对弈的‘弈’……”

“啊?”这下可令华谣回过神来,回应道:“那个舯,那不就是个船的意思么,对弈的弈……在船里下棋?多危险呀……你阿爹怎么给你取这么个危险的名儿。”

曲舯弈眸色一沉,垂头缄默了片刻,适才回应道:“这是我阿娘取的。”

“啊……”华谣注意到曲舯弈神情的微变,发觉他似乎有些心事,也没再追问,只是侃道:“那这样看来,你阿爹也是个妻管严。”

曲舯弈闻声,只是唇角一弯,尴尬地笑了笑,又不再言语了。

华谣哪能容许自己冷场,非生拉硬扯地要他接自己的话茬,“哎,你看我,好好看看我。”

曲舯弈淡淡道:“看你什么。”

“看我美啊!”华谣扬起下颌,炫耀道:“我告诉你,我可是情场老手——那漂亮小姐俊郎君,都成群结队在我身后追着跑!”

曲舯弈只是双眼发直地看着她:“莫非二小姐欠人家银钱?”

华谣又一记白眼飞给曲舯弈:“啧——公子这嘴可不讨喜,我的意思是,我招人青睐!”

曲舯弈呆呆问道:“那为什么女孩也跟你后边跑?”

“大概,羡慕我的美吧。”华谣心说这呆子竟然还当真,真是愚不可及的大面瓜,索性又侃道:“我可当不成我心上人的,都给我做了小弟!”

曲舯弈接问道:“小弟?”

“对,小弟。”华谣双臂环胸,不屑地一眯眼,瞟着曲舯弈,回道:“就你这长相,我收你做我小弟,那都是你家先祖在云端作了神仙修的福!”

曲舯弈听着华谣口若悬河地夸夸其谈,加上这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心下觉得这妮子属实有趣,跟她在一起倒丝毫都不觉得纳闷,便也不禁笑道:“当你小弟啊,行倒是行,不过,不知道我这位大姐,能不能帮小弟一个忙。”

“哎!叫姐就对了!”华谣果然喜笑颜开,又逞能道:“你且说说,你有什么难处。”

曲舯弈猛地抬头:“为林华两家说亲。”

华谣也颊畔一偏,问道:“说亲?”

曲舯弈严肃应道:“正是。”

华谣侧过身去,不愿再看他:“你与林长风,是甚么关系?”

曲舯弈据实以告:“八拜之交。”

也正是这一句,瞬间惹了华谣不悦,当即闻风色变。她本就瞧不上林长风派他前来冒名顶替,如今竟然还好意思说他和这个没担当没责任的林长风是甚么“八拜之交”?!

华谣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不已,仇视般的眼光一瞄曲舯弈,便伸脚朝他膝窝一踢,曲舯弈便倒在地上,地面上流溢的老酒沾湿了他华丽的长衫和下裳。

华谣冷冷接道:“哦,那你替他向姑奶奶磕八个头,姑奶奶考虑考虑。”

曲舯弈只是冷静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也未曾加怪于华谣,反而是调笑的语气回应道:“不是说叫姐就行,还得变成姑奶奶?你这辈儿差的,可真是远。”

这人可真是怪,摔了个狗吃屎,竟还这般淡定!可真是不服不行!

华谣心中暗想着,也觉得此人是个面瓜闷葫芦,白长这么高的傻个子,虚弱的却比一个豆蔻少女也不如。

华谣只是冷眼一睨他:“反正你也算给我下跪了……但是,喊姐还是喊姑奶奶,我可是看诚意的。”

曲舯弈又道:“诚意?”

“对,诚意。”华谣旋身看向曲舯弈,又道:“说亲没问题,你要让林长风亲自出来见我。否则,免谈。”

曲舯弈从衣襟中取出一方素帕,理了理身前的沾湿,也不禁皱了皱眉,总觉得手臂某处隐隐作痛,但还没来的及去查验身上的痛处,便又听华谣抱怨道:“想求我说亲,还畏畏缩缩地躲在你身后,不敢以真面目见我,岂非一个懦夫?”

曲舯弈并不看她,只是淡淡道:“他见过你了。”

华谣杏目又是一立,心想自己来林府至今,从没露出什么别的端倪,怎会见了林长风却不自知,如此这般,岂非藐视本姑娘的智商?

华谣再次问道:“何时?何地?又是何缘由?”

曲舯弈见华谣模样似是小孩子被戳穿心事的暴怒,便更觉得她有趣,于是告知她真相:“送酒之时,就在本厢——至于缘由,是为赏识二小姐的直爽性格。”

“你且打住。”华谣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闭嘴,“他心里想的,该当是我家衿姐儿。”

华谣话音才落,心中就已经根据曲舯弈的言辞想到林长风是何时到访的——方才那名前来送酒的小厮,定然就是林长风假扮的!

“二小姐这是要林某的府上现出血光之灾啊……”

华谣正在默默思索林长风的去处,却见从屏风后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随着说话声音出现,这位屏风后的男人也立在了她的眼前。

这男人是小厮的装扮——便是刚刚前来送酒的小厮装扮,而细看起负手而立的模样,不似方才畏缩佝偻,反而是生了难以掩盖的英挺和豪迈。

这林长风身形魁梧,既壮且高,果然如华青衿所言,剑眉星目,器宇不凡,的确应是能赢得华青衿芳心的男儿。不过,这林长风口中的血光之灾,又是所指何事?

因此,华谣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林长风只是长指朝曲舯弈的方向一点:“二小姐伤了林某的好友。”

华谣循声瞧去,果见曲舯弈的手臂上正由上及下流淌下鲜红的血珠,且正在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同洒落的清酒混合——那定是方才被她推倒后,被地上的酒坛碎片擦伤的。

华谣匆匆两步上前,抓起曲舯弈的手臂,便将他袖子往上一拢,果然看见曲舯弈小臂处的划痕,正向外汩汩往外冒血。华谣虽然泼辣,但生性善良,她本也无意要曲舯弈受伤,如今却真是让他这白豆腐似的胳膊见了红。

随后,华谣蹲下身子,用手帕在地面上的清酒沾了沾,便朝曲舯弈手臂上的伤口擦去,痛的曲舯弈紧咬下唇,手臂也在颤巍巍地试图往回缩,却被华谣狠狠地摁住:“别动,娘娘腔,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怕疼。”

“用花雕擦伤口……”一旁的林长风见华谣用地上的花雕为曲舯弈擦拭消毒,几乎是气笑了,讪嘲道:“你的医术是媒婆教的么?”

“都是面儿上的酒,一点也不脏。”华谣扯下衣袂一角,拟作绷带为曲舯弈包扎伤口,才回应林长风的嘲讽:“酒能消毒,你不知道了吧?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就是缺乏生活常识。”

林长风只是无奈一叹,接话的却是曲舯弈:“……二小姐高兴就好,你说的都是对的。”

原是曲舯弈对林长风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便由着华谣去吧,林长风才转移话题道:“方才,二小姐以同心结入酒,暗示林某珠胎暗结,以及酒后失德两件事,在下甘受诘责,也会为衿姐儿负责到底,只是,这三媒六聘都少不得,林某愿亲自上门,向衿姐儿提亲。”

“别,你还没上门呢,可别唤她一声衿姐儿——你还应称她一声大小姐。”华谣抬手制止,又冷冷道,“本姑娘告诉你,做人不渣,才能少烂桃花,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

林长风素知华谣泼辣,也只要拱手作揖道:“那还请二小姐随林某一并上华府提亲。”

“我凭什么跟你去?”华谣根本不理林长风,只是谩骂更甚:“我告诉你,我对你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尤其是你方才在屏风后面听墙角——不敢光明正大面对,只敢做梁上君子偷听,这就为人所不齿。”

林长风尚有男子气魄,便也容情华谣轻慢,只是淡然应道:“这屏风后,接的是东厢隔壁的一间耳房,不过一墙之隔,二小姐这么大声嚷嚷,可是生怕林某听不见。”

华谣则纤手朝曲舯弈一指:“那你派这个呆子面瓜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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