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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头退了两步,便转身出去通报。

不一会就见着两个内监背着一卷东西进来,搁在龙床上,安顿好后,便放下绣龙描金的帐子,躬身退下。

喜连见状,恭声道:“皇上,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着吧…”

元荆搁了折子,目光落在那窑米黄色五足笔洗上头,像是在端详,又像是在发呆。

喜连舌尖干涩,等了半晌,又低声提了个醒儿,“皇上…”

元荆面无表情,“今儿轮着谁了?”

喜连忙道:“回皇上,今儿侍寝的是宁嫔娘娘。”

见元荆不语,便会意的朝周围站立的太监宫女挥一挥手。

两个宫女将内殿高悬的锦帐放下,熄了几只红烛,减弱光线。

内殿里的小太监尽数退出,出了寝宫外候着。

喜连见收拾的差不多,也未吭声,躬身去了外殿,立在锦帐后,等候差遣。

元荆起身,缓步过去,侧身坐在龙榻上,盯着那明艳女子。

话说那位宁嫔娘娘是征夷大将军家的长小姐,生的是楚楚可人,面若晓春之花,可却是个狐媚性子,眼见了元荆近了身,便千娇百媚的贴了上去,甜声唤道:“皇上”

而后又伸了纤白的指头,磨蹭着天子的容颜,仰着头,看不够似得,

“皇上,臣妾长这样大,从未见过,像皇上这样好相貌的…”

元荆那张俊脸像是雕刻出来的,没半点表情,只伸手去揭了宁嫔身上特质的羽衣。

露出底下赤裸的身子,杨柳细腰,白璧无瑕。

宁嫔以臂环胸,羞赧道一句,

“皇上,臣妾冷…”

元荆一双深黑凤目望定了宁嫔,虽无怒意,却莫名冷得像冰,

宁嫔渐渐凝了笑意,不由得打个寒战。

只见元荆静了片刻,音色淡漠,“朕记得你..”

宁拼万分荣幸睁大了一双杏眼,险些滴出泪来,不由得柔声唤道:“皇上..”

元荆神色冷寒,语气却如暖日和煦,

“朕上次就想跟你说了,来侍寝便罢了,拿来这么多废话。”

宁嫔登时变了脸,忙收了手回去,瑟缩点头,“皇..皇上息怒…臣妾知错..”

元荆未再吭声,直接将羽衣扔过去,盖在她头上,

喜连站在外殿的帐子后头,听得那里头宽衣解带,而后静了片刻,娇喘压抑,持续了一阵子,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三足炉自上的一炷香已经燃到了底,只剩的青烟袅袅。

总管内监看了喜连的脸色,便招呼着一帮内监进去收拾,顺便将侍寝的娘娘送回其寝宫。

皇上从不留人过夜,已经成了规矩。

喜连跟着进去,瞧见皇上已经起了,眼下隐隐黑气,给那苍白的面色衬着,像是越发浓郁了些。

身侧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收拾床榻,将宁嫔送了出去。

整个寝宫无声的忙碌,像是给风浮动的死水,虽有波澜,却不过还是死水罢了。

元荆忽然开口,“喜连”

喜连答应着上前,垂手待立,恭恭敬敬。

“那人怎么样。”

喜连虽然心里头早有准备,可给皇上这么一问,竟还有些惊悸。

这些年,皇上从未提过这人。

有那么一瞬间,喜连总以为皇上已经忘了,可这分明是记得清楚。

“回皇上,已经安顿好了。”喜连道:“幸好去的及时,否则..这人就差点给阉了..”

元荆冷冷一笑,给烛火映着,份外悚人,

“谁的主意,倒是不错”

喜连跟着一笑,“回皇上,说是禧妃..”

元荆敛了笑意,漠然道:“禧妃?哪个禧妃?”

喜连道:“就是前儿个,为了给兵部尚书求情,跟皇上面儿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那个。”

元荆静思半晌,淡淡道:“是她..”

“皇上,这人要如何处置。”

“他父亲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本就是诛三族的大罪….虽说禧妃在这风口浪尖上又动了这心思,可也罪不至死..”元荆音色平缓,眸若点漆,“不如剥其妃位..直接送到暴室,刑骨醉。”

喜连打个冷战,再也笑不出来。

元荆面无表情,“差人去办吧。”

顿了顿,又极不自然道:“明儿你带朕过去一趟,朕要瞧瞧那疯子。”

***

淮淮回了自己的住处,无趣的躺在床榻上。

觉得地方有些狭促,便侧了身子,将身边的人往里挤了挤。

身边的人由着淮淮朝里推搡,半点声音也没有。

自打淮淮在这宫里头睁开眼,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躺在自己身边这位兄弟。

身长八尺,五官俊朗,一身银灰金寿的纱外套衬的蜜色肌肤,油亮着,硬气却又韧性十足。

只可惜,这人从未睁过眼,整日昏睡在淮淮的床上,占了一大半床。

游公公也不告诉自己这人的来历,便是进来收拾打扫时,也跟未看见一样,从来都不说什么。

算一算,这人已经在这屋子里睡了整整一年。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不吃不喝,无人照看。

死人一样。

却又不是死人。

衣襟上的血渍已然成黑,干涸在华贵的绸缎上,斜歪着,像极了一抹嘲讽的笑。

淮淮跟游公公提起过死人,游公公只是神色哀怨的盯着淮淮,摇摇头,叹口气,便去忙自己手上的活计。

看那样子,像是自己说了什么疯话一样。

久而久之,淮淮便也不再问,整日的跟死人睡在一起,做些个奇怪的梦。

梦里头,那死人可是生龙活虎。

正是穿平日那身衣裳,给群带刀将士围着,饮下了杯中琼液。

而后便是放声大笑,反手将那玉觞摔在地上,片片成碎。

跪在脚边的太监将那碎玉收入木盘里,回去复命。

死人眼望着那太监的背影,忽然挣扎着扑上前去,又给将士们擒住,牢牢的压在地上。

紧接着便是双目尽凸,呕出一大滩血来,沾在衣襟上。

那死人一直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满眼含泪,撕心裂肺。

淮淮睁了眼,“江怀瑾….”

“江怀瑾?”

昨儿夜里刚下过一场雪,外头天气正好。

到处是银裹枝头,熠熠生辉。

☆、相遇

淮淮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着那死人,“怎么我总是能梦见你的事,江怀瑾是谁?你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