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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作者:绫浩

文案:

当朝太师么子穆停尘,集三千宠爱於一身,

可以享福当少爷的他,偏偏爱与贫苦人家交流──

他认了一群避祸的小鬼头当学生,

又救了一个异色双眸的落魄少年,

为他取名「飒」、为他疗伤、教他识字、讨他欢心……

然,风水轮流转,穆家失势,全族泰半灭绝。

十二年来大夥儿心心念念的「小六哥」,

居然成了一名人人皆可狎玩的妓、为宾客暖床的礼物!

看著自甘堕落、一心寻死的穆停尘,

严飒心痛、懊悔、愤恨……

「你日后也会结草衔环来报答我吗?」

「不是那样。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爱情,绝不是结草衔环那般简单……

第一章

殷宋朝,京城的人都说,投生官宦世家,最好不过像穆停尘。

穆家显赫,人尽皆知,穆韬敕贵为太师,位及宰相,长子早些年战死沙场,封谥卫国大将军;次子剽骑将军,统领十万大军,驻守北疆,功勋彪炳;三子官拜中书侍郎,四子位居礼部尚书员外郎,五子是宝章阁学士,名满天下的殿试状元,个个皆位高权重。

「哎,还是穆停尘命好,是个清清闲闲的六少爷。」勾栏酒肆里杯觥交错,世家子弟的聚会,酒酣耳热后总免不了这么一句带着酸味的羡妒。

「可不是,有这么几个哥哥在他顶上罩着。」

「姜公子,小红敬您一杯。」坐在肥腿上的女人软语劝慰,手执金杯,蛇腰贴在男人身上。

美滋滋的就着女人的手呷了一口酒,肥得像猪蹄的手搓揉起她高挺的乳房,女人笑声如银铃清脆,四、五个锦衣公子哥们鼓噪着,一狎弄起怀中的软玉温香,红紫帷幕中,又是阵阵调笑嬉闹声。

「我要是穆停尘就好啦!下个月初也就省得娶啥劳子的参知政事二千金,麻脸黑肤厚嘴唇,就我这张脸也强过她。」手脚蜡黄的青年却顶着一张大粉脸,本朝男子兴粉妆红唇,妆化的比女子还过火。

同伴们哄笑不断,「你还是多吸点玉硝粉,免得洞房花烛夜力不从心,让参知政事的二千金回门告状断了你李家仕途呗!」

青年垮下一张脸,仍是闷闷的嘀咕,「我要真是穆停尘该多好哇……」

「这个穆停尘当真这么好?」小红斟着酒,瓜子脸上满是疑惑。

「这个穆停尘哪……」公子哥们啧啧嗤言,「今年十六岁,武艺功夫,比不得他大哥二哥;做人处事嘛,没他三哥的圆滑内敛;容貌普通,不像他四哥风流倜傥;诗词学问平平,也不似他五哥的行云流水。」

小红睁圆了眼睛,「统统都一般,那……是哪里招了爷们的眼啦?」

「就是个一般般的人,才让人见了眼红哪!」

说话的公子爷忍不住拍股大叹,「穆相晚年得子,疼宠当然不在话下,把这六少爷像个闺女似的养在家里,不让他沾惹官场是非、人世冷暖,大小官员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就这么个平平凡凡的庸才,也值这般捧在手心、细心呵护?」

你一言、我一句,嬉笑怒骂此起彼落,气氛高涨,小红媚眼举杯,姐妹们也争相劝酒,莺声燕语中,官宦子弟又是一夜的脂香酒浓。

月明星稀,怡红院外,更夫打着铜锣走过,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脚步突的一个跛踬,定睛一瞧,竟是路边冻死骨。

「呸呸呸,真他娘的晦气,都今晚第五次了!」更夫咒骂着踢开死人尸体,继续扯着嗓子一路喊下去。

打更的声音远去了,妓院隔街的赌坊,掷骰推牌声却越发响亮,直到天方露白,赌客们的精神才蔫了。

清早,男人仅着中衣,瑟手缩脚步下台阶,口中唠叨不断。

「他娘的!不押了官服不让我走,老子难道会亏了他们这么点钱吗?不就欠一欠嘛,这回太后要修缮宫院,白花花的银子还不落入老子口袋?哼!」

男人唧唧哼哼地走了几条街,青薄天边仍是的黑,路上只有几许人烟,忽然,一双手抱住了他的左脚,男人吓得脸白哀叫。

「大爷,请您行行好,给点饭吃吧。」一张脏污的小脸仰望着,垂着杂草般的长发,瘦得几乎见骨的身子,看起来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

原来是个小叫化子!男人惊魂甫定,大脚使劲踹了下去,「快滚开,别碍了老子的路!」

小女孩痛叫一声蜷曲起小小的身体,街角远远奔来一个少年,同样瘦骨嶙峋,他低身抱住小女孩,紧张地喊:「萱儿?」

「我好痛……」小女孩抱着肚子哭嚷,「我好冷、好饿。」

「是个女孩儿啊……」男人邪邪笑了,露出一口黄牙,「饿了是吧?卖到怡红院学着张开大腿就不会饿啦!」

少年倏地抬头,一双狼似的眼,墨中透绿地狠瞪住男人,眸中尽是冷恨。

「居然敢瞪我!」男人踹了男孩好几脚,拾起路边枯藤,随手一阵乱挥。

「老子今晚手气不佳,铁定是你们这两饿鬼带衰的!狗娘养的!老子抽你,看你还敢不敢再来惹老子!」

少年躺倒路边,闭眼咬牙,紧紧包护住呜咽的小女孩,体衰气弱的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

枯藤刷地鞭鞭打在他脸上,皮绽肉开的痛令他睁开了眼,隔着街道,赤红色的双扇巨大木门映入眼帘,一丛丛大红大紫的牡丹沿着高耸的屋墙而植。

整个世界都是灰澄澄的,只有血般的门紧闭着,只存在杀气腾腾的花,巴掌大、碗口大,吸吮着他的鲜血,而门内的人狂笑着,啃蚀着他的骨肉。时届立夏,他却从心底发出恶寒,几乎冻结了他浑身血液般的寒冷。

少年缓慢地闭上了眼。

直到日近当中,朱红大门才悠悠地敞了一条缝,六、七名奴仆咿呀地推开大门,洒扫门廊。墨字描金的红杉匾额高立,当朝天子亲笔题下的斗大两字「穆府」,一长串拜见的人从那匾下排了下去,个个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

「小哥,跟您请教一下。」皱着一张陪笑的老脸,列首位的华衣老人拱着手,细声轻脚地靠到其中一个仆人身旁。

「懂不懂规矩哪!我家老爷刚起身呢,一个时辰后才见帖。」洒水的奴仆手没停下,口气不耐地打断他,一个回身,水洒了老人一身。

老人忍气的往后缩回脚,后头排队的人见状一阵交头接耳,没人注意穆府后门也开了个小缝,闪出一道人影,躲在檐下阴影处。

「这个穆家啊,就连下人也高一等。」

「这用得着说吗?圣上成天跟穆五爷关在宝章阁内颠鸾倒凤,政事全由穆太师处置,还不一宅子上下全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