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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你先好好养伤,不急。”被这么温和的目光望着,晏潭摆手连连解释着,也无法抑制着自己脸上的温度,“兰烬别烧了,这屋子里太热了。”

宫外的火未曾烧起来,宫里的火却是烧起来了。

着火的地方还是收藏了不少典籍的翰林院。

晏潭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对,抓住了一个提着木桶来去如风的小太监正待询问一两句。

还未开口,便见太子轻声咳着,从议事大殿里走了出来。

……问旁人不如问正主。

太子也见到了他,停下脚步,喊了一句:“表哥。”

沉默半晌,晏潭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肯定道:“是你放的火。”

似乎从没有见过晏潭如此无礼的样子,太子怔忡一瞬,站直了身体,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蒋大学士私自在翰林院焚烧纸钱行那鬼力乱神之事,不过引火自焚罢了。”

晏潭知道宫中俱是眼线,压低声音,泠然道:“蒋学士三朝元老,你如何下得了手?”

太子凤目微眯,若是忽略他眼中阴沉之意,活活像是一只慵懒的猫,然而现今却像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怒道:“他私藏陆郁离的遗作,本宫都没跟他计较,不过去了一趟大理寺,就敢私下悼念陆郁离。胆子再大点,他是不是要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资历,去求父皇给二弟翻案了?”

晏潭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看清过眼前这个人,忍不住道:“太子殿下,那小厮说那日他看到的人是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左眼下有一枚娇艳欲滴的泪痣。”

太子突然愣住了,面上有难以言表的震惊,双目中氤氲起一阵水汽。

先太子妃黎韵,自出生来,左眼下便有一枚泪痣。

第7章第7章

太子病了。

先天不足,心火上炎,最忌多语多动多谋算。

自太子妃逝去,太子愈加神智不宁,即使多加调理,仍旧是没能让太子的身体康健起来。说到底,当日那杯毒酒还是对太子的身体造成了不少的负担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晏潭黑着一张脸,讽刺道,“殿下不愧为储君,对自己也如此之狠。陛下昨日已下口谕,宣王殿下收押入监,择日判刑。这样也算不辜负以身犯险的这一番算计。”

年轻的储君无力地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本宫近日睡不好。”

睡不好?怕不是是亏心事做得多了难以入眠?晏潭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留影,他们回来了。”

“啪”晏潭手中的汤盏摔在了地上。

这他们指的是谁,太子不明说,晏潭心里也有数。

不过他蓦然想起那两日前的一件事。

那日傍晚,窗外微风习习,窗台上的白玉兰花随风摇曳,竹叶声簌簌落落,轻柔地似情人耳畔的呢喃。

晏潭一时有感,在府中书房里写起了字。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末了,吸饱墨汁的毫笔在空中停顿一瞬,在“疏竹”和“留影”四字上轻轻画了个圈。

晏潭的视线在两人名字之间扫过,越看越满意。

自己虽然在丹青上没多高的造诣,但是字还是写得能入眼的,也曾被圣上夸赞过几句“清风皓月,天姿辕轹”“翰墨特妙,沉着飞翥”。

那人自己生病许久不曾见好,却一直执拗着要送他幅画,倒叫人心疼。晏潭暗想,要不明日闲暇下来,为他抄写些《药师经》吧。

黎韵曾告诉过他,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此祈福时抄些经书供奉,再给你是能得到神明更多的眷顾。

彼时经常去寺庙烧香抄写经书的女子刚得知自己有喜月余,笑得明媚,左眼下一枚泪痣,惹人怜爱。

晏潭又想起疏竹那一汪清泉般的眸子,轻轻地笑了。

突然一阵阴风拂过,烛火摇曳了几分,晏潭心下暗叹了一下这无常的风雨,只得无奈放下笔,起身将窗台上受人之托的兰花轻挪了下地方,顺手关上了花窗。

电光火石之间,只看到一个黑影于窗外略过。

……难道是猫?晏潭诧异,屏息了一瞬,留了几分心思。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外头似乎毫无动静,晏潭也不在意,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一回眸便怔在了原地。

桌上笔墨未动,只是原来定的宣纸上,又被圈出了两个字。

“心空?”晏潭心下一悸,噗通噗通跳得飞快,谨慎地环顾四周。“谁?!装神弄鬼的?出来!”

四下无人应答,只有屋外巷子外偶尔传来几声呓语或是小贩的叫卖声。

“碰”一声钝响在静谧的书房里显得尤为刺耳,吓得晏潭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一样,禁不住抖了一下。

壮着胆,晏潭上前一看,只见锦盒落在地上,一直平淡无奇的毫笔,落在了地上。

陆郁离的朝露。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在指证陆郁离这件事情,晏潭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说是冤魂回来复仇,他也认命。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倒是上朝休沐一切如常,并未曾收到任何伤害……

他隐隐感觉,隐藏在冥冥之中的鬼灵或许是想告诉他什么。

一时间千头万绪,于是晏潭找了个由头去了趟大理寺,借回了有关于陆郁离的卷宗之余,更是找到了当日撞鬼的小厮。

小厮见晏潭身着一身宝蓝色长衫,只当他是哪家胆大好奇的公子哥,看了看四周,紧张地搓了搓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那日晚上,小的走到半路才想起东西没了。估摸着是落在院子里了,紧赶慢赶窜回来,结果一瞅院子里两个人!”

“两个?!”晏潭一个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喊了出来,又惊又怒,随后福至心灵地往他手里塞了点碎银,沉声道,“说下去!”

“可不是嘛,还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没有脚,一个闪身就飘走了,您说人哪有这样的?”小厮瞪着一双眼,反问道。“那女鬼生得还行,只是张着血盆大口,阴森森地笑,整个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小的当时吓破了胆,直、直接跑了回家捡回了一条命呐。公子啊,咱们这地方啊,阴气重,保不齐就有些什么东西呢……”

晏潭打断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小厮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公子,小的当时吓坏了,之后又一直想忘记这事,一时之间这还真想不起来。”

然而还不是闹得满庭风雨?晏潭心下暗叹一句,闭了闭眼,他换了一种问法:“陆郁离死之前还是之后?”

小厮自然是没见过大风大浪,咋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