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祸心劫(1)

城中一匹快马火速穿过人群,踏过石桥,转弯后停在西府门口,兵使急速下马,呈递一封信件入内。

阗塞王读过信件后,令身旁近卫去收拾东西,回头才对中都王道:“驻守回鹘边界的将士传信来说,回鹘兵变,此刻防守不太稳妥,我必须就此赶往。”

“我立即上书皇上,请得出战祝你一臂之力。”中都王毫不犹豫。

可阗塞王却制止了他,“我看不妥。照目前你口中所言的朝局来说,那皇帝必不会准许,而且,你冒然上奏,只会更加深他的怀疑。”说罢,却又言:“想当年,你我二人合谋带兵击退回鹘于萧河以北,那雄沙烈土的场面,壮志豪情,今日想想,激烈的场面也如昨日般沥沥浮现在眼前。你且不用担心,信上说,回鹘此次并未集结太多兵力。”

“可我——”西宸沉眸一下,续而说:“我若不能与你同行,那我必须送你一样‘护身符’。”

西宸说完,屋内的黑影处便出现一人,铁黑的面甲紧扣在脸上,锦黑短服,左手握剑,双手紧扣拜见中都王。

西宸对阗塞王言:“我送你五十精锐幕客,不为此战,只因若有不慎,这五十幕客能护你离开。”

阗塞王尼拉尔见那铁面人眼神冷锐,警惕性极高,思妥说:“早听闻外面传言西府有百名精锐杀手,我还当是传说,这些年来也未问过。原来这都是真的。”

西宸从袖中掏出一块青铜令牌,递给尼拉尔接过,又对那铁面人道:“董豫,此事,你速去安排,务必让他们暗中与阗塞王同行。以此面令牌为证,见牌如闻我命令。”

董豫隐没在暗处,西宸对尼拉尔又道:“此行,多保重,来日待得再聚,长街十里,必设接风洗尘宴。”

阗塞王与随从准备出门时才想起红沙不见人影,遣人去找找,那人去了不时半刻,红沙与西城慌慌张张的追了过来,看样子,都已经知道了。

红沙一到,半跑半说:“父王等我片刻,我去收拾一下。”

阗塞王却喊住了他,“你受了伤,此行就别去了。”

红沙望了眼身边的西城,目光闪过一丝徘徊,可此行,事关父王安危,他也是身经几十沙场,自有挥兵为将之能,此刻的犹豫竟是因为心底的不舍。

西城对他说:“去吧!我没事了,能活到下一次你再来。”嘴唇依然有些泛白,眼里的血丝确实比起前些日子少了些。

尼拉尔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一切,说:“为父此行要带曼神医,你懂得些医术,就留在这里照顾公子,也可养伤。”末了,补充道:“就这么定了。”

阗塞王离开后,西城带红沙去了一个高崖上,那里可以目送得更远。两人坐在崖岸,风呼呼的刮着,吹得二人发丝乱涌,红沙闷闷地说:“这次没去,我的心总不是那么踏实,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就别乱想了,叔叔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西城迎着风说,“其实,想想你在战场上的俊朗,若有朝一日,能与你驰骋沙场,才算的不枉风流少年一场。”说罢,笑笑。

红沙的眸光沉静,宛如陷入回忆,又如在揣摩少年的心思,久久才言:“你可知这天下人,人人害怕战乱。人的一生就那么短,能遇见悦心之人已属不易,而要一起长守一段时光更为奢侈。如果有那么一日——”红沙口中的话未说完,眼神陷入迟芒。

如果有那么一日,他们两人势必会面对一场不堪回首。

“你怎么了?”见红沙的眼神漂移,他问道。

勉强的侃侃一笑,“只是随便想到了些没有发生的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胡思乱想的。”顺带着往山下去。

扬尘的风中,两个少年忘了刚才各自的忧心事,追赶着跑在路上。

临近西府的花巷,突然飘来一阵琴声,时高时低,前后阴阳顿挫,音律诡异。

听闻此音,红沙立即拦住前行的西城,却又正好在一拐角处,二人放慢脚步,拐过角望去,云承宇背身转过,正好与他们撞了个正面。

云承宇依旧面色气傲,摇着一把纸扇,朝这边走来。

红沙早就有报当日一箭之仇之心,却一直苦于寻不得时机,今日,这是云承宇自己送上来的,他怎可放过。

他拔出一把短匕首,二话不说便几招上去,他这几招未虚皆实,可却在距云承宇半尺时,突觉不对劲,轻步翻身躲过一道玄音。

再之望去,不见弹琴之人,可听这琴音,此时翻云覆雨般变化,甚有惑天变向之力,红沙觉得有些眩晕,眼前的人开始出现重影。

云承宇露出一诡笑,收起手中扇,踏前一步,第二步,他的脚却是怎么也落不了地,却一阵猛攻疾风将其掀得后退了几步,惊时半刻,吓得叫一声,看到西城持刀砍来。

那玄音立即一转,与西城手中的刀光相碰,两力撞击,切合的平面荡出一圈波纹,无声息的穿透了两面白墙壁,不多时刻,轰隆一声,两边的墙坍塌落地,而尘雾散去后,一个光头黑衣之人,掌琴盘坐在那里。

清醒过来的红沙走到西城前面,西城的一只手立即暗中搭在他身上。

“南有疆而北有驰,中有桑而落刃削魂。第七十七代桑空奏大师卓远申。呵,果然是你。”西城一语,红沙才有些明醒,此人是武林中排在前十的高手。

那光头未语,西城却道:“传闻第七十七代桑空传人当年屠了全门,逼死自己的师父?”未等光头说话,接而道:“只可惜,你手上的这把琴,不是削魂琴。”

卓远申收琴一瞬闪到西城面前,红沙即刻反应过来,翻腿半空踢过。

卓远申躲闪开,斜琴一行奏,红沙柔身躲过,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四把飞刀,飞刀排成扇形镖出。

卓远申提琴半空翻身躲开,但脚未落地,那四把飞刀转了个弯又飞回来,此时已经改变方向,两两相对围裹砍来。卓远申觉察后,起身将玄琴临空转了三圈,右手指朝外扇出,空中散成平面的波荡将飞刀钉在半空,削去力道后,那四把飞刀落地。

红沙还要出手时,西城拉住了他的胳膊,“慢。”

“桑空奏能将力道聚成型,单论内力,可在武林上排第一,破他之法,内力万不可。”

红沙立即将攻击对象转为云承宇。

果然,那东西一见小命不保,即刻就跑,卓远申虽有几道玄音起了阻碍作用,但隔了那么一段距离,红沙一力之下,想下杀手,虽然在西城看来,这并不可行。

情急之下,光头来不及护主,眼见刀就要入其身,花巷的尽头飘忽来一阵颜色怪异的东西,说起来看不出到底怪异在那里,但总之,那就像在所有的东西上面洒下来一层阴影,阴暗处看起来便像是湿漉漉的。

西城运功提气,红沙止住他,“你再用那功法,会毒气攻心。”

“可你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西城甩开他,手中的龙力都成型时,对面那奇怪的东西竟止住了,看起来像是阴阳画了个交界。

在两人的背后,一阵凉风飘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后,一切恢复了原本面貌。

在西城与红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背后响起一连串的骂声。

“好你个云承宇,仗着自己是王爷之子,到处欺负人,真是太不像话了,就看看你长的这个样,是不是还想欺负本公主,来呀,谁怕谁。”说着就抹起袖子。

虽说当今的云家,高手如云,但在皇家面前,还是得有些尺寸,云承宇被公主指着戳着,步步退后。

而在对面拐角处,一个蒙面黑纱女子朝卓远申命令般的看了眼,卓远申立即退去,见自己搬来的救兵都走了,云承宇也立即逃了。

“多谢公主。”西城拱手对高思幽而道。

高思幽摆摆手,见西城这般敬之还有些不适应,“什么谢不谢的,上次你救了我,这次呢,算扯平了,好了,新帐旧账,一笔购销。从今天开始,本公主要与西城公子做像模像样的朋友。”说完便伸出小拇指,“拉个勾。”

红沙怂恿了他一下,他才将小拇指伸出,勾住的那刻,公主嘻嘻一笑道:“骗人是小狗。”

西城脸上闪过微微的一抹笑,公主见之便兴奋的扭头蹦蹦跳跳跑开。

见公主走远后,红沙一回头,见西城一口黑血喷出,朝石砖地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