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鸳鸯城(2)

屋门被再次关上。

屋内。

“曼医师,有什么话,直说吧!”

“少爷的病情,与之去年,并未有好转。寒噬毒本就霸道至极,不知为何,这一年来,竟在少爷体内增多,平日里,少爷可曾接触过什么?”

西宸面色微沉,阗王见之,心知中都王对唯一的儿子至爱至极,转开话题,问道:“曼医师,这次来,带了多少药材?”

“这!”医师不知如何说,毕竟这种攸关生命的问题,“寒噬毒难以根除,主要因为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没有对准的药材,非但不起作用,反而会成为寒噬毒自己的供养体。”

阗王再次转向西宸,“你不要太担心,阗塞有许多奇珍药材,一定会找到解毒之法。曼医师,是吧!”阗王对曼壹舜使了个眼色。

但要曼医师说违心的话,还是挺难的,他只能道:“中都王且不要过于担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公子医治。”

西宸有些恍呆的目光并未抬起,摆了手让医师先下去。

阗王见这状况站起来准备说什么,但中都王却先一步说:“舟车劳累,且先去休息吧!”然后叫了几个丫鬟领着两人去客房。

东窗外墙下,躲着的两人,听到这些对话,西城起身跑开,红沙在后面追喊着:“喂!你……你!”红沙现在真想拍自己几巴掌,还自作聪明帮西城听这些对话。

红沙一直追到最后院的一间屋子,屋内烛火溢闪,他一步步靠近。那是西府的祠堂。

祠堂里,西城坐倒在屋内的蒲团上,自言自语道:“他们说我中的是寒噬毒,当年我出生前就中毒了,他们非常害怕这种毒,在我身上花费了许多力气,娘,当年你为什么不说是谁下的毒,是谁杀了你,害得我整日让人担心。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听爹的话,好好练功,终有一日,我会查出真相,找到仇人,让仇人受尽折磨死去。”

一双手从身后慢慢搭在他肩上,“别哭了”声音变得厚重稳固,手也慢慢为他擦去眼角淌下的一行泪,“眼睛哭红了。”对红沙而言,这个曾经让他以为会嘻嘻闹闹一辈子的兄弟,现在看来,却让他多少有些心酸,他很想告诉西城不要担心,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西城毒发时痛苦的模样下,他甚至尽不到一点用处,哪怕是帮西城分担那些撕心裂肺的痛。

西城抹了把泪,转过身来,抓住他的胳膊,憔悴的眼里满是渴望得到答案:“我们从小玩到大,你一定听说过凶手是谁,你告诉我。”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稍顿,“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所了解的并不比西城多,西城的母亲当年生西城时在漠北,正逢寒冬,加上寒噬毒,在西城五岁时,其母便去世,此后多年,西父对儿子更加惜护,他也只是在八岁那年第一次来西府,多多少少的事也只是听来的。

红沙见他陷入忧郁,便转话题说起了公主。

“我刚过来的时候,羌灵告诉我,公主又偷偷从宫中溜出来了,听说已经快到府上了,你再不走,等会让她见着你这惨样,估计会拿你这模样笑你一辈子。”把西城拉出这间屋子,西城那满是委屈的模样才好转了些。

两人远去后,中都王才从转角出来,走进屋内,对着桌上的灵位,上了柱香,“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知道好好练功,知道报仇,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他真相。”

“公主,你还是先到厢房休息会,少爷他不在屋里,等会我找着了,给你带过来。”羌灵一边挡着高思幽,一边估摸着西城与红沙这会到哪了。

公主哪肯,要是肯听话,就不会有今日西城宁愿钻地缝躲开的局面,公主一边揪着要把羌灵拨开,还喊着:“西城,你个混蛋,快给本公主滚出来。要让本公主亲自找到了,可少不了一顿打。”

闹腾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公主消停了会,“算了,枉费本公主一片真心,冒这么大风险出宫来看你,你就这样接待本公主的吗?回去我就告诉父王,让父王派人把你绑到宫里来。”

……

公主在那边闹得要崩溃的样子,而西城与红沙两人悄悄躲在挂满爬山虎的高墙背后,偷偷乐的个开花,还不敢大声。

“哎!我们该走了,晚上的花灯会这会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西城拽了拽还在偷瞄公主的红沙。

“我们这样跑了,真的好吗?”

“你倒是挺会为人着想的吗!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洗澡的事。”西城说什么都要躲开公主,在他的意识当中,公主怎么看都像他的克星。上次洗澡,西城被公主捉弄得赤身裸体在小院子窜了一圈,现在回想,还有那么点心神未定。

再说,今晚是鸳鸯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以公主的脾性,保准得又出些新乱子,去年就把一家绣楼点了,连烧了一条街,若不是有条河挡着,鸳鸯城估计得烧一大半。

虽然内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带她了,西城与红沙从东边的侧门离开,往东水边的纸灯街奔去。

街上挂满各色的灯,灯上绣画了不同的图案,街店里孩童持灯跑跑闹闹,人们进出忙碌,街边水岸,也摆满纸灯,被三两成群的人围着。

红沙长吁了口气,在水岸边的一家灯摊坐下,老板立即拿了一张灯笼纸铺在他面前,递上画笔、颜料,“今年,你想画些什么?”

西城还顾着四处张望,没答,然后挤过人群到了对面,再回来,红沙已经画了大半,“哎!不是说好了,今年按照我的意思画吗?”

“你刚才不见人影了,我要等你回来,得画到什么时候。”红沙蘸了蘸颜墨,继续在纸上勾勒。

他坐到红沙旁边,往嘴里塞了口刚买来的吃的,红沙嘴角勾出一丝浅浅的笑,“我的呢?”

他其实早就知道身边这家伙机灵,暗暗地一笑,“噢!那个,我忘了给你买,要不等你画完了,去对面。”

“嗯?”一种略带生气却有调皮的语气,“看来你是想我把你画丑些了,呵,河岸对面的那些姑娘要是知道她们日日夜夜心仪的公子被画得这么丑,不知道还想不想嫁给你了。以后吗……这个叫西城的家伙可就不是人见人爱了——”

“行。打住。”他一把将一只鹅腿塞进红沙那满口是道理的嘴里,“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呜呜!”红沙咬着那只鹅腿,回过头来看着他。

他立即心明,将那只鹅腿拿下来,红沙顺便在上面咬了一大块,他小声嘀咕:“还要我喂你。”

“再来一口。”红沙在下笔前,张着嘴。

他无奈的又把那只鹅腿送过去,“就知道欺负我。”

在傍晚时分,韵红的天色下,终于画完了,摊主赶急将灯笼做出来,但等红沙找到他时,天已经全黑了,夜空密密麻麻升满天灯,艳红艳绿。

两人也赶紧点燃了天灯,灯笼升起来那刻,他看清了那灯笼上的画,是一片灯海中,一人提刀,一人提灯,灯笼渐渐升远,他想,那个提灯的人应该是他。

“据说四月的花灯节上,许个愿,这个愿望很容易成真。”红沙说。

“那你还不赶紧,这灯都要走远了。”

“我今年的愿望已经成真了,所以……”红沙没再说下去。

倒是西城着急了,“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

然而,天空忽然窜出一支带火的长箭,射中了那只放飞的灯笼,灯笼立即着火了,往下坠落,落入河中。

人群中一阵嘘声,人们议论纷纷。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右手边传来几个小孩子的哭声。遁声望去,原来是云家的大少爷云承宇,手里拿着弓箭。

西城见云承宇甩手推倒了不小心撞上的孩子,便往前走,边走边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四五岁的小孩子算什么。”

红沙抬起胳膊挡住他,目视着对面的家伙,面容沉静,但却令人紧张,“刚才那只灯笼是你射掉的。”

云承宇承认的倒是快,不过云承宇的眼睛却不敢对着红沙看,只是打转盯着其他地方,嘴里要势扬威的,“阗塞的红沙王子,要不你也试试这箭的威力。”说着便将已经架好的箭射出。

红沙一手拨开西城,另一手聚力之下将那支直抵自己面门的箭隔空挡住,腕力一转,箭旋了几圈,钉在旁边的木梁上。红沙再拔出刀,朝云承宇刺去。

云承宇赶紧将两旁的侍卫推到前面去挡死,兀自逃跑。

云府的这些家伙逃了后,人群纷纷称赞红沙的出手惩恶。云府里的燕王,有着和西府里中都王等同的地位,当年皇上做了如此决定,想必也是为了令这双方势力相互牵制。当今的皇上,更加对中都王的势力忌惮了,容不得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中都王有如今能与皇朝匹敌的力量。

而这个云承宇,借着自己父王是燕王,在鸳鸯城里作恶不少。

“我们再去画一个。”红沙回头,西城正看着河中那个被水渐渐吞没的燃烧的花灯。

但看着这场景,西城心里有股难受,吭哧着:“我们还是到前面去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