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完最后一个学生，白亭羽收拾好笔记本和笔，和郁欢、林扬分别后，拿出手机给梁双发短信，“我这边结束了，在老地方等你。”

已经九点了，还有半个小时最后一节晚自习就结束了。一般最后一节晚自习都没有老师，同学自愿留下来学习。

考上江城中学高中部的学生一半来自江城中学初中部的优秀学生，一半是别的初中的尖子生，所以来到这里的学生大多品学兼优。

不过，既然是个学校，总会有平时不爱学习考试成绩却依然优秀的高智商学霸，也有每天刻苦学习奋战到黎明的题海型学霸，也有成绩不好还爱闹事的关系户学渣。

白亭羽介于前两者的中间，她上课会认真听讲但不爱买一大堆资料来做。到现在为止，她做的题都是老师平日里布置的和发下来的练习册上面的。

梁双就不同了，在学校和家里都是一个劲儿地做题，她能每次考试名次都在前三和背后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高二二班是学校文科班中最好的一个班。

白亭羽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阶梯教室，她正要迈步走向旁边的音乐教室，就看到前面有四个人，三个男生，一个女生。

女生叫住了正要走的一个男生：“徐安，我有事给你说。”

一听到徐安这名字，白亭羽一下子就想到了，就是那个逃课又迟到还拿她笔的男生。这次不知道又是个什么事，抱着观望的心思，白亭羽没有走开，反而找了个地方坐下。

徐安停了下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事快说。”

女生的声音轻柔起来：“上次我给你送了饼干，你吃了吗？”

“什么饼干？”

“就是一个盒子装着的，手工饼干。”

一旁的秦然突然插话：“你是丁嘉？”

“嗯。”

“啊哈，这样啊。”秦然捅了捅身边的徐安，低声说：“就上次，饼干被我吃了，卡片你丢了。记得不？”

徐安抬起头突然看到几步远的白亭羽。他突然笑起来，对旁边的女生说：“好好学习。”然后迈步走到白亭羽前面，“学姐，又见面了。”

白亭羽依然坐着，扬起头冲面前的男生说：“你又被我逮到了，逃课。”

徐安个子很高，虽然才高一，但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了。他弯着腰，露出一个坏笑：“那学姐不也是逃课了。”

白亭羽懒得和他解释，站起身拍拍校服：“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走了两步又回头，“还有啊，好好学习，少逃课。”

徐安本想追上去问她，怎么值班就值了一天，秦然已经走了过来：“刚刚和你说话的是不是那个白什么的？”

徐安没回应这个问题：“走吧。”

下课铃声响起后又过了接近二十分钟，梁双才出现。她走到白亭羽身边：“又让你等这么久。”

白亭羽微眯了眼，说：“那你怎么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咱俩谁跟谁嘛。”

江城中学高中部在山上，走出校门，如果是住在山下的学生必须要经过一条小道，才能走到外面。

小道不宽，一放学就涌满了学生，走路的，骑自行车的，还有推着三轮车卖小吃零食的，好不热闹。

据说有位成功的学姐后来回来母校给小道取了个名字，叫做“小食路”。

有家长开车来接学生，车都要停在外面，不然都堵在小食路上，该寸步难行了。

虽然离放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白亭羽和梁双走出校门时，小食路上学生还是很多。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梁双问白亭羽：“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一看梁双的表情，白亭羽就知道她关心的是什么，“没有帅哥。”

“切，我才不信。”梁双高一的时候陪着白亭羽开过好几次会，她发现学生会的颜值整体都很高。她还私底下问过郁欢这事，郁欢说：“要是两个水平差不多的，当然选颜值高的一个咯。”

和梁双在小区楼下分别，白亭羽刚转身就看到几步远外站着的男生。

他穿着藏青色的校裤，上身是白色的左胸上印着江城中学logo的校服，推着自行车，走到了白亭羽跟前，柔软的头发，温和的眉目，清朗俊秀。

“小羽，怎么这个点才到家？”

虽然知道韩晋这只是看见了她顺便一问，白亭羽还是觉得呼吸困难，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抬手把左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在学校耽搁了会儿。”

“哦，高二的学习怎么样。”韩晋推着自行车往停车场走去，白亭羽乖顺地跟在他旁边。

“嗯，刚开学，感觉还行。”

“你成绩一直不错，我很放心。”韩晋锁好车，借着停车场昏黄的光抬头看了眼白亭羽，“又剪头发了？”

“嗯，短发比较好打理。”

韩晋直起身揣好钥匙，笑了笑说：“女孩子不都喜欢长发飘飘吗？”

白亭羽低声咕哝了一句：“我就不是。”

两人一起上了五楼，各自拿出钥匙打开门，韩晋笑着对白亭羽说：“早点休息。”

“韩晋哥，你也是，别熬夜得太晚。”

韩晋今年高三，熬夜是必然的，但白亭羽还是希望他别太晚睡。

换好鞋，家里没人。白亭羽走进卧室，整个人躺在床上，两手抬起捂住脸，“啊，真是糟透了。”

这个晚上，白亭羽做了个梦，梦里的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在小区外的马路上，一个劲地喊着“爸爸，爸爸！”，可是前面的男人步伐坚定，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她哭个不停，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稚嫩的男声响在耳边，“妹妹别哭，吃糖吗？”

她抬起头，虽然两眼泪汪汪的，但语气是恶狠狠的，“走开！不要你的糖！”

可是小男孩并没有被吓怕，反而是耐心地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奶声奶气地说：“别哭了，吃颗糖就不哭了。”

然后场景转变，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起玩过家家，小女孩一边傻笑个不停一边指着自己说：“我，哈哈哈，我是妈妈！”

指着小男孩说：“你是爸爸。”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说：“你不是妈妈，你是妹妹。”

冲旁边一个长发小女孩说：“你是妈妈。”

梦到这里，白亭羽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晃得她眼睛疼，再闭上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闹钟响起来，徐安伸出手按下，从床上爬起来。卧室里没有光线，黑黑的一片，徐安打着呵欠走出卧室，三分钟洗漱好，换上校服带上校牌背上书包走出家门。

徐安住的是郊区，这里的房子都是独栋，一整天都很安静。

唯一不方便的是离学校很远，也没人接送，早上上学只能叫出租车，不过这地方，出租车也不好叫，没有提前预定很难等到车。

徐安常常缺早自习，老师把这事反映给年级主任。主任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含糊糊，老师也懂了，只要别太干扰上课，一般也就是让他罚个站。

不过最近的早自习，徐安每次都来了。虽然是一到教室沾桌子就睡，但他坐最后一排也不影响其他同学，也不用被记名字，老师还是乐得轻松。

秦然用手捅了捅徐安，见他抬起头才说：“你最近怎么都不迟到了。”

徐安直接漠视，埋下头继续梦周公了。

江城中学的班级都是按年级排名来分的。

一班四十个同学，基本都是年级前四十，二班就是四十一名到八十名。每次的大考完如果名次掉到了下一个班，就得转到下一个班去，这样以此类推。

虽然徐安和秦然在三班，但是他俩的成绩都是垫底的。

徐安就是英语成绩差点，其余科目的成绩还是赏心悦目的。

早自习刚结束，从教室后门进来个男生，他径直走到徐安面前，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你是徐安？”

徐安不耐烦地抬起头，淡淡应了声。正要继续埋头睡觉，男生一脚踢在徐安的椅子上，语气很横：“十点半在校门外等着。”

秦然听到旁边的动静，再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你他妈谁啊。”

“我们柏哥找你。”

这传话的男生估计也是想到还在人家地盘上，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秦然问前面的周阳：“他刚刚说的人是谁。”

“可能是对面三中的沈柏，三中扛把子。”

周阳说完问徐安：“去吗？”

“去。”徐安的声音还是懒懒的，还有一点被人吵着的生气，“直接来面前宣战了，不去都对不起我自己。”

有了徐安这话，秦然和周阳摸出手机开始联络小伙伴了，这都骑头上拉屎来了，不给点教训不行。

晚上因为国庆活动和学生会的招新，白亭羽让梁双先走，等到忙完一大堆事，白亭羽最后一个走出学生会教室。

看一眼时间，十点半，放学一个小时了。校园里几乎没有人，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苦命的高三住校生还在教室里学习。

在快要走出小食路时，白亭羽看到前面聚着很多人，有穿着本校校服的男生，也有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两队人，正热火朝天地吵着什么，把路都堵死了。

估计又是打架，白亭羽没什么兴趣，虽然她是学生会会长，但又不是纪律委员，这些事她也不管。

白亭羽正考虑着走学校后门的话，要绕多少路。前面一个男生回头看到她朝她挥挥手，她猜想可能是告诉她走开。

在原地踟蹰好一会儿，白亭羽还是决定走到后门打车回去算了。

刚走没几步，手就被拉住了，白亭羽回头，视线往上，是男生的喉结，紧绷的下颚，仔细看这张脸，不就是上次那个男生吗。

略带调侃的声音，“学姐，真是巧了。”

徐安拉着白亭羽走到他之前站着的一棵树下，冲秦然他们挥挥手，然后从包里拿出烟，点上一支，也没有说话。

白亭羽这时才注意到徐安脸上有很多汗，头发都有些湿了，右边脸颊有一点青紫。白亭羽心里莫名烦躁，她讨厌暴力，也很讨厌徐安这成天吊儿郎当的态度。

“你这把我拉过来，不怕我回头把你们都记下来？”

徐安冲她吐一口烟圈，然后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怎么样，有没有想来一根。”

白亭羽一把推开徐安，低声咒骂：“神经。”

徐安顺势靠在树上，斜眼看她：“我知道的，你抽烟。”

白亭羽也没想徐安怎么会知道，马上说：“关你什么事。”

徐安故意拖长了语调：“没想到学姐，你，这么快就承认了。”

白亭羽决定不理眼前这个无赖，迈步向原来的方向走去。

徐安一把扯过白亭羽，“走前面吧。”随后像是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该打的早打完了。”

白亭羽走后，秦然和周阳也走了过来。秦然是一眼就认出了白亭羽：“你刚刚跟她说什么呢，靠这么近?”

“管那么多干嘛。”

“我是觉得，虽然人家上次不厚道，但毕竟是个女生不是，你不要欺负人家。”秦然这次也是见识到徐安的厉害，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把沈柏打趴下了，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虽然秦然初中就和徐安同班，但这也是头一回见到徐安和人直接打，还……这么凶残，这让秦然有点担心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白亭羽。

“呵，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徐安也懒得解释，他有欺负人家嘛？明明是好心给她让个路。

“徐哥，你真厉害。”周阳这简直是肺腑之言，军训那会儿就觉得徐安能打，但那毕竟没有亲眼见到。

“走了。”

徐安回到家，想起最后白亭羽无奈又有些窘迫的神情，本来是诈她一下，没想这么不经套。

说起来注意到她抽烟这事，完全是徐安发现他一开始靠近白亭羽的时候，她明显不喜，但是当他点上烟之后，白亭羽完全没有他预料的那种讨厌。

再想起靠近她的时候，她白皙的脖颈和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味，具体是什么花香，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好闻。

表面上正经、严肃、柔弱的会长，不仅会腹黑地指错路，还会偷偷抽烟，不是很有趣吗？

徐安拿出手机，找到周阳的号码，编辑好短信“帮我找找会长的电话”，确认发送。

徐安洗澡出来，就看到周阳回的短信，“13xxxxxxxxx”，啧，这速度真快。

徐安先是保存好号码，备注“白”。然后点开微信，输入号码搜索好友，界面弹出“羽-”，徐安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这名字取的，真是简单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