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变故

李子凝以为屋里的两个人肯定愁眉不展,睡不好吃不下等着他的消息。所以一处理完事情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夜没睡加上风尘仆仆,把一向风流潇洒的他都折腾的有些憔悴。

正得意洋洋想着小珠儿知道这事处理的这么完美,指不定要怎么感谢自己,说不定以身相许呢,推开门却看到了这样一副浓情蜜意的画面。

小珠儿坐在沙发上,棠钰背对着门口,俩人头贴着头,从李子凝的角度看,完全就是在打kiss的节奏。

太阳穴突突直跳,李子凝沉了沉气,劝着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做人嘛,最要紧的就是开心啦,在乎那么多有的没的多没意思。

你和珠儿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一个出现还不到一个月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俩的情义呢!你要相信她,对伐,感情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怀疑,怀疑就容易变质啦!

男子汉大丈夫,算啦算啦,就让它过去吧……

我可去你的!这事过不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子凝提着一口气,用尽毕生功力吼道,“仓珠!你这个忘恩负义,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女人!你在做什么!”

这么一吼,仓珠吓得没控制住,一个激灵咬断棒子,嘴里含着半根断掉的棉签傻愣愣地看向门口。

看到门口站着的火冒三丈的李子凝,仓珠满脸莫名其妙,他,他干嘛,怎么像看杀父仇人似的看她啊。

棠钰也被吓了一大跳,但看棉签棒被她咬断,生怕她一不小心吞下去,急了,哄道,“张嘴,把棉签吐出来。”却已等不及上手去抠,温温柔柔的,成功把沾着药水的棉签抽出来丢掉。

李子凝看他都站在这里了,俩人居然还旁若无人,心里委屈更甚,上前几步,苦着脸控诉,“我一夜没睡东奔西走找刘经南,累得跟条狗一样,可你们呢,居然背着我在这儿亲亲我我,一夜了,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连一个关心我的人都没有!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劈头盖脸的罪责压下来,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仓珠更甚,慌张站起来,上下打量眼前灰头土脸的好友,眼睛因为熬夜充血,衣服褶皱,要知道他可是一天不换上两套衣服就浑身不舒服的人。

这么想着,仓珠内心十分愧疚,顶着他铁青的脸解释,“子凝,你误会了。我舌头烫伤了,他给我上药。”

“不信你看,烫出了两个大泡!”舌头不利索,仓珠御姐的声音因为含糊不清竟有些萌感,她竭尽全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凑近李子凝张开嘴巴给他看自己的惨状,“你看看,真的好疼。”

她苦着脸,委屈死了,有谁吃面条能吃的跟她一样惨。被烫了后,不用五分钟,舌头就起了两个大泡,上颚也被烫得没有了知觉。真的是欲哭无泪。

仓珠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示弱撒娇的机会不多,就连多年好友李子凝除了六年前的那件事见到她几分脆弱,其他时候即使她遇到困难,也会咬牙迎难而上,坚强得像是什么事也不会难到她。

如今看她因为烫了舌头哎呼呼的抱怨,他竟觉得有几分新鲜。循着她的话看去,果然,红艳艳的小舌尖有两个透明的小泡,口腔好几处都烫破皮了,心里那几份怨气压下去,捧住她的脸,仔细瞧着,“怎么回事?怎么烫的这么严重?”

看他吃这招,仓珠更是乘胜追击,声音软下来,示弱着,“吃面条啊。太心急了,就被烫成这样。”

李子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小孩子么!吃个东西还这样莽撞,烫死你活该!”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疼。“你就是拿捏了我的短处,知道我心疼你,这些年来才一直使唤我。受你气了还舍不得说你,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了么!”

边说着,他边扶着她坐下,拿过她之前上的药,接着给她上,嘴里不停地碎碎念,“你说没了我你该怎么办?早让你嫁进我老李家当少奶奶享清福,学那些贵妇每天逛街买包,开party闲聊不知有多享受。娱乐圈这是非多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你这种心软的人,你说要攒钱,只要你和我在一起,老李家的家产就全都是你的。也不知道你这木鱼脑袋怎么想的,一个女人天天在外面这样奔波,只会老得越来越快。等你人老珠黄没人要想嫁我,我告诉你,可就太晚了!我跟你可不一样,男人是越老越吃香,趁你还有几分姿色,我还瞧得上眼,赶紧嫁给我听到没!”

仓珠嘴角挂笑,听他又翻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陈词滥调,碎碎念像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想到他为了她奔波一夜,难得地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烦去轰他,而是突然严肃起来,借着他跪在地上的姿势,双手贴在他脸颊旁边,使了力 ,迫使他不得不嘟着嘴,一脸茫然看她。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好吧!我决定听你的话,金盆洗手,退出娱乐圈,投奔你老李家了。限你两天时间,将你那些莺莺燕燕清理干净,洗干净屁股等我临幸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大男人都僵住了。棠钰头脑发晕,刚填进面条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他死死咬紧牙关,怕一个没忍住,就吐个昏天暗地。

而李子凝是完全被吓住了,这些年来他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向仓珠求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的婚,可没有一次不不是被她的拳头吓退,这次她居然答应了?!

他瞪大眼睛,竟有些不知所措,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我,你,真的想好了?你知道的,我玩伴儿很多的。就算我清理干净了,我这么帅气多金,狂蜂浪蝶还是会前扑后涌的。我意志力不坚定,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哪种类型,万一,万一我没守住……”

一向嘴皮子利索的不得了的李医生,居然慌张的结巴,仓珠觉得好笑,可听着听着,那份好笑突然变成了一份她有些酸涩的感动。

“我知道啊。”

李子凝停住,正说着话的嘴巴微张着,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他修长的眼睛眨着,看仓珠长发垂落,一张小脸巧笑倩兮,点着他鼻子,轻声又坚定地说道,“所以,我们呐。只适合做朋友。而且,必须是一辈子的朋友。”

她顾盼生辉的眼睛里,不含杂一丝有关风月的东西,里面盛着他们这么多年来携手走过的情义,其实……她活得比谁都明白。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么多年看似是他陪伴在她身边,可她又何尝不是在陪伴他呢。他生来喜男色,却苦于家庭传统,又是独生子女,纵是风流洒脱如他,也没有勇气向家人出柜。

作为他的朋友,仓珠总是义无反顾为他化解一个又一个尴尬之境,他的家人都见过她,夸赞她长得靓,又孝顺,是做媳妇的不二人选。眼看着他年纪越来越大,却还是没有成家立业的迹象。

急的家里人已经放出话来,要他三十之前将人娶进门。李家在G市是名门望族,若是叫人知道出了个喜欢男人的儿子,不定要在背后如何指指点点。他是无所谓,却要可怜双亲受人尊敬半辈子,因为他一世英明被玷污。

他不忍,也存过一些心思,仓珠是他难得的,在流连花丛闲暇时,唯一一个对之生过“若是这辈子同她在一起也不错”的念头的异性。他是真心想过要娶她进门,为她一辈子遮风挡雨的。

但他也明白,自己游戏人生惯了。男人对他的吸引,对他感官上的刺激终究是要比仓珠强烈。她对他来说,是朋友,是亲人,却永远都不会是恋人。

他像是常胜将军打了败仗,不知所措,难以置信。她明亮动人的眼睛如一面照妖镜,将他所有卑劣肮脏的小心思,照的无所遁形,可她又是那么温柔,毫无攻击性的,对他敞开了怀抱。

他跌跌撞撞站起来,狼狈地笑了一声,但很快笑容凝滞在脸上,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古怪。

突然地,像是明明自己摔坏玩具却要责怪别人的孩子,他气急败坏道:“你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惹我伤心是不是!你,你明明知道我不能,不舍,不忍……我,我……我讨厌你!仓珠,我讨厌死你了!”

说完就一股脑地冲进了卫生间,“一天没洗澡我身上臭死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要洗澡!什么都不要听你说!”

看他任性逃窜的样子,仓珠想笑,却也笑不太出来。客厅沉静了会儿,她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个棠钰,他阴阴郁郁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

“那个,他有时候就会这样。没吓着你吧。”俩人这样的互动不知情的人怕会觉得是神经病。她脸色微红,和他解释。

棠钰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撇开,摇摇头什么话也不想说。

仓珠也不好再说什么,摸了手机给杨艺打电话,让他送几套男士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