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把我给他了对吗

仓珠没想到刘经南会如此糊涂。

今晚的饭局她总觉得惴惴不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向豪爽的她推了几杯酒之后,对方就斥她扫了兴致。忍着脾气赔罪了几杯,仓珠便借着身体不适要走。

也不管在场的人都黑了脸,拎着包径直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眼皮跳的厉害,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到家门口蹲着的人。

仓珠一下子愣住,瞠目结舌,“你,你……”

瘦弱的身子环成一团,脑袋无力地垂下来,听到动静才晃晃悠悠从臂弯里将头抬起,看她的那一眼几乎把她的心看凉,如同带着地狱的幽凉,一双大眼睛空洞的像是两个窟窿。

只用一眼,仓珠便认出来人。

“棠钰?”

她小心翼翼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了?”只见棠钰衣衫褴褛,露出的白皙肌肤上全是淤青血痕,甚至脸上也没一块好的,鼻青脸肿,看上去很是吓人。

“你,你的手!”突然地,一双不见了纤细骨节,满是鲜血的手闯入眼帘。仓珠瞪大了眼睛,心下大骇。

听到她的话,棠钰动了动僵硬的双手,低眼去看,连指缝里都是刺眼的红。

“我杀人了。”棠钰用弱小的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虚弱说道,却将仓珠震慑得浑身不敢动弹。

杀,杀人?!

棠钰目光幽幽,落在她姣好的脸上,缓缓说道,“我把刀插进刘经南的胸口,他必死无疑。”

刘经南?仓珠紧紧盯住他的眼睛,那里如一潭死水,毫无声息。太阳穴砰砰跳的厉害,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更是让她恶心地想吐,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抖得如此厉害,“他,他人呢?”

棠钰瑟缩了下,更紧地环抱住自己,怕极了似的,“在……我家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杀刘经南?”仓珠头脑发胀,简直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才看见的人,怎么会被人杀了,还是棠钰杀得?

棠钰往后退,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拼命地摇着头。见他这副模样,仓珠又气又急,脑海里一下子闪现过无数念头。

“你确定他死了么?”仓珠一个大力捏住他的肩膀,神色非常严肃,迫使他抬头看她。无论有什么想法,她要确定这个关键。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说杀就杀了?

棠钰被她怀疑的眼神惊住,自己的心也漏了一拍,嚅嗫着,“我,我……拿刀……就这么捅进去了……”

说着,他沾满鲜血的手虚握成拳,比了个捅人的动作。仓珠眼睫闪烁,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然后呢?你确定他死了么!”

“你是确定他没有呼吸才离开,还是捅完人根本不敢看就跑走了?回答我!”仓珠的声音难得的带上狠戾,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看棠钰吓得不轻的模样,很有可能刘经南根本没死,他就惊慌失措地以为自己杀人了。

听到她的质问,棠钰也懵懂起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我,我不知道……当时,当时他扑过来,我情急之下拿了把水果刀就捅进去。然后,然后他放开我,我就跑过来了……”

许是想到那恐怖的场景,棠钰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我不肯……他就打我,用皮带,用脚踹,真的好疼…我一直躲,却怎么也躲不开,太痛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他惶恐无助,忍住哽咽眼泪却拼命往下掉,因为嘴角已经开裂,说话异常艰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显然,刘经南下手不轻。

该死的畜生!刘经南是疯了么!

仓珠咬的腮帮子都疼,手伸过来时才发现抖得如筛糠,可还是环上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安抚似的抚摸他的头,拍着他发抖的身子,轻声哄道,“别怕,别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李子凝接到仓珠电话的时候,正在情人的床上翻云覆雨。本想不接,但一个接着一个把他的兴致都吵没了,一气之下爬起来看,居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珠儿,立即接起来。

刚想调侃,却在仓珠说了没两句后,立即变了脸色。不顾情人的纠缠,铁青着脸穿好衣服奔了出去。

到了现场,大门大开,李子凝进去,果然是狼藉一片。本就狭小凌乱的出租房像是台风过境,一地的玻璃渣,还有乱七八糟的血迹,可偏偏,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人。

一向没个正形的他这时候也不敢再开玩笑,火速掏出手机给仓珠去了电话。

“人……还活着么?”仓珠捏着手机,指尖冰凉,等待的时间里她将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了。如果是最坏的结果,那她也有最坏的打算。

她回过身看窝在沙发里目光紧紧追住她的人儿,心跳漏了一拍,突然地,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念头,惊得后背冒冷汗,甚至事后都不敢去细想当时的念头。

“没看到人。”李子凝语气沉重。

仓珠滞住。对面显然不想她受煎熬,很快抛出自己的想法,“照你刚刚的描述,再看现场的血量,我想人并没死。被捅了后自己也很慌张,起来跑走了。既然能自己走,应该伤得不太重。也许,你可以试试打他的手机,说不定能联系上他。”

她现在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刘经南自己起来跑了?不过,既然人没死,那一切都好办多了!

悬在喉咙的心落回去半截,“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他。可是……”

“你放心,我会在这附近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他的踪迹。找到他我会立马给你电话的。”

有了子凝的保证,她孤立无援的心态才有了点缓和。即使刘经南没死,但看棠钰一手的血,显然伤的也不轻。若是跑走的过程中晕倒了,给别人捡到送进医院,惹来警察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子凝,谢谢,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了,我俩之间还有说这个谢字么?你好好安抚一下那只小白兔吧。显然今晚他受到的的惊吓不轻。”

挂了电话后,仓珠松了口气,迎上棠钰紧张的视线,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袭上心头,“刘经南没死,自己跑走了。现在子凝正找他呢。放心吧,你没杀人!”

听到她的话,棠钰突然哭出声,将头埋进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长久压抑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其悲恸和难过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

见他这模样,仓珠觉得自己鼻头也一酸涩,有想哭的冲动。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仓珠靠着墙一动也不动,手上拿着为他准备好的衣物。是她之前淘宝回来码数过大的睡衣,因为穿不上便一直闲置,刚好可以用来给他对付。幸好他瘦,勉强能穿进。

她刚刚一直打刘经南的手机,一开始还能通,后来直接关机。她松了口气,起码侧方面能够验证他还活着。只是在子凝找到他之前,她也不放心让棠钰到处跑,他现在魂不守舍,担惊受怕,索性让他暂时住在她家。等明天再做打算。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甚至恍惚地以为这是她做的一场噩梦。太多太多的信息涌入脑海,她一时消化不了。僵着身子发愣。

直到水声停止,里面传来他瓮声瓮气的呼唤,她才回神,将衣物递给他。

她出去拿医药箱,再回来房间便看到他穿着她的超大码女士睡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颗心顿时就软了。语气温柔,“去床上吧,我给你上药。”抬了抬下巴示意床的位置,还晃了晃手中的医药箱。

棠钰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任她往他脸上抹药。他的脸上没一块好肉,嘴角,额头,脸颊,全都肿起来。本来妖孽的一张脸抹上药水后,花花绿绿的简直不能看。

他的视线落在她紧锁的眉心上,脑海里突然闪现刘经南对他恶狠狠的话——贱人!你以为仓珠那个女魔头在意你么!我告诉你,你就是人家的一条狗,用完了就踹!还想攀上她飞枝头,也不瞅瞅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你能靠得住的人只有我,只有把我伺候好了,你才有好日子过!

粗鄙的,恶心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和嘴脸浮现出来,几乎让他立即有了生理反应,想到厕所大吐特吐。可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空空,要吐只能吐出些酸水。

棉签棒顿住,耳边响起她有些无措的声音,“很疼么?你怎么哭了?”

哭?棠钰咬紧下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哽咽之声。伸手抹了抹眼泪,撇开脸不去看她。

“诶!药!”刚抹上的,就让他给擦了。仓珠欲言又止,算了,应该很疼吧,上次那一巴掌都让他哭了这么久,这次不得哭个三天三夜?

看他憔悴的小脸,惨兮兮的模样,仓珠软了声音哄道,“好了,别哭了。药刚抹上就被你的眼泪流掉了,你的脸伤得不轻,不赶紧抹药会留疤的。”

她抬手正要继续抹药,棠钰突然开口说话了,“你是不是,把我给刘经南了?”

仓珠愣住,没反应过来。

“他说,只要伺候他就像伺候你一样,我就能出人头地。所以……我们的事情,也是你告诉他的对么?”

滚烫的眼泪砸在她的手背,泛起阵阵涟漪,仓珠浑身僵住,如同石化了般,棉签棒从无力的指尖脱落,掉在床上。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今天晚上他遭遇的一切,刘经南的野心,邪恶的欲望,都是因为——她?

难道是今天她和刘经南说的那番话令他……

仓珠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张口想解释,出口的却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