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

蔡鸿君 译

1986年初,笔者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在《世界文学》编辑部负责德语文学部分。当时,国内的外国文学界,尤其是搞德语文学的,基本上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外国古典文学和经典作品上,对国外的最新创作动向关注较少。为了能够在《世界文学》上较快较多地反映德语文坛现状,笔者花了大量精力翻阅了八十年代初以来的德文报刊。一本名叫

笔者查阅了当时在社科院文献中心能够看到的所有德文报刊,收集了许多评论文章,因为通过外文所图书馆订购的原版书还没有到,就将德国杂志上预先选登的该书全文复印装订成册。根据收集的材料,笔者写成了《联邦德国青年作家帕·聚斯金德》一文,发表在《外国文学动态》1987年第8期上。这是我国首次介绍和它的作者。

这部封面上印着一个半裸女郎的长篇小说,是由瑞士迪欧根纳斯出版社出版的,写的是十八世纪中叶法国巴黎一个香水商人奋斗、发迹、堕落、毁灭的故事。十八世纪的巴黎是法兰西帝国最脏的城市,主人公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的母亲在垃圾堆边生下了私生子,因为有遗弃婴儿的企图被判处绞刑。孤儿格雷诺耶虽然出生在最脏最臭的地方,但却天生具有超常的嗅觉。他从小学会了用鼻子来认识周围环境,长大以后凭借这种奇特的嗅觉能力生产出颇受欢迎的香水,成为巴黎最富有的香水商。但是,格雷诺耶生产香水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不是为了造福于人类,而是另有所图。他认为:香味可以随着呼吸进入人体,钻入心脏,从而支配人的好感与厌恶、痛苦与欢乐、爱与恨。因此,“谁只要控制了人的鼻子,他就能控制人类”。格雷诺耶千方百计采集世界上的各种气味,试图制成一种特殊的香水,使人一旦闻到这种香水味,就会神魂颠倒,沉迷不醒,只知终日纵情享乐,甘愿任他摆布,掌握这种香水的他,则自然是主宰一切的人物。他尤其喜欢闻女人身上的香味,想方设法接近各种各样的女人。他并非对女人的肉体感兴趣,而只是为了摄取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香味,并将其长期保存起来,借以唤醒自己情意绵绵的回忆。这种芬芳香味使他激动,狂热,着迷,就像得到了性的满足一样。在满足了自己对香味的需要之后,他便将这些女人杀死。格雷诺耶先后杀死了二十六名年轻女人,最后被警方抓获,判处死刑。行刑之日,藏在他身上的香水竟然熏倒了许多前来观看行刑的人,格雷诺耶自己也在这种迷人的香水气味中死去。

将成为“当代文学史上一个无可比拟的奇迹”;美国的《纽约时报》发表了题为《成功的芳香》的书评和聚斯金德的谈话《向德语区的胜利进军》。

帕特里克·聚斯金德于1949年出生在德国南部施塔恩贝格湖畔的阿姆巴赫,曾在慕尼黑和法国学习中世纪历史和现代历史,没有毕业就开始为电视台撰写脚本,他与别人合写的电视连续剧《马纳柯·弗朗塞》和《基尔·罗亚尔》曾经轰动一时。当时年仅三十五岁的青年作家能够被迪欧根纳斯出版社看中,完全出于偶然。1984年,聚斯金德的剧本《低音提琴》被搬上了舞台。迪欧根纳斯出版社经理达尼尔·基尔的女秘书偶然观看了这出只有一个人的话剧,并且将其推荐给她的老板。基尔读了剧本后,或许是碍于女秘书的情面,安排印了3 000册《低音提琴》的单行本。后来,这出话剧竟然成了1984—1985年演季上演最多的德语剧目。聚斯金德出于感激之情,将新作

拙文《联邦德国青年作家帕·聚斯金德》在《外国文学动态》发表之后不久,被《文艺报》的“世界文坛版”(1987年10月24日)几乎全文转载,编者换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标题“

迷人,后来承蒙韩耀成先生看中,选入他主编的《外国心理小说名著选》(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算是多了几位读者。

聚斯金德不是一个多产作家,他的作品除了前面提到的之外,还有一本长篇小说《夏先生的故事》(Die Geschichte von Herrn Sommer)和收在本书里的三个短篇小说。《对深度的强制》(Der Zwang zur Tiefe)里写的是一个“聪颖过人”的年轻女画家,在举办了第一次画展之后,因为受到“这些画都缺乏深度”的评论,开始变得怀疑、困惑、古怪、萎靡,她试图寻找深度,却又不得要领,“终日闭门不出”,“却什么也画不出来”,陷入了一场难以自拔的危机,最后,绝望地从电视塔上跳下自杀身亡。《一场龙虎斗》(Ein Kampf)写的是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象棋比赛:“棋坛高手”挑战当地棋王。所有的观棋者从陌生的年轻人的“姿态中流露出来的镇定和沉着”断定他是一位“棋坛高手”,希望他“创造人们期待已久的奇迹”,战胜七十岁的“其貌不扬”的当地棋王,“让他也终于尝尝失败的苦涩”。如果说是陌生人从容不迫、大刀阔斧、满怀信心的举止,倒不如说是围观者屡战屡败的心态,使得人们希望有一位天才棋手来“为大家洗刷耻辱”。因此,尽管年轻人屡出漏招,“深谙棋道”的观棋者们却总在设法为他找到“这步棋的目的和深刻意义”,断定“大师自有他的锦囊妙计”。即使是当“棋坛高手”处于劣势,观棋者们也找出不以数量优势论英雄、大师自有战略目光为其解释。生死攸关之际,观棋者们仍然坚信他们的人将获得胜利,甚至希望、渴望、祈求当地棋王会犯一个低级错误,导致棋局发生逆转,相信大师能创造奇迹,赢得胜利。当他们的统帅推倒棋认输的时候,他们仍然不能相信这一事实。当地棋王因外界的影响从一开始就变得躲躲闪闪、犹豫不决,思考了好长时间才满腹狐疑地作出决定。即使处于优势,阵地固若金汤,他也心慌,怀疑自己估计错误,钻进了对方设下的致命的圈套,变得更加小心,更加迟疑,更加胆战心惊。直到胜局已定,他才恍然大悟,他本来在开局的时

拉拉杂杂,写成这篇文字,主要是追述了当年聚斯金德和他的作品被介绍到中国的情况。责任编辑裴胜利先生原本是约请写一篇前言,左思右想,觉得这篇文字作为“译后记”更为妥帖,纵然是迟写了十五年。好在有作家本人的一篇亲笔真迹作为“代序”,希望读者们也会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