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许相思世世同

木阗笑道:“且不说蛊母之事,单这保住本族圣物之功,就不在小。www.miaokanw.com你想要什么封赏,本酋一概答应。”

蓝羽迟疑了一下,低头道:“我……我不想要什么。”

她叹了口气,道:“真正我想要的东西,你也不能给我。”

木阗哈哈大笑道:“十八峒所在之地盛产金沙,多年所积,恐怕天下一半的金子都在此地。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金子买不到的,可真是少了。”

蓝羽幽幽道:“可惜我只是个下人,要金子来做什么?”

木阗道:“谁说你是下人?”他站了起来,沉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苗疆十八峒的天蚕圣母,连我们这十八个侗主,都归你统辖。”

蓝羽吓了一跳,忙道:“这……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怎么……怎么能统辖你们?”

木阗笑道:“你身为蛊母,就是遮翰神的使者,还需会些什么呢?别的且不说,单这几只金蚕,恐怕世间就没有几个人能挡住的了。从此苗疆之中,你就是第一人。”

蓝羽迟疑道:“那……那我还用扫地么?”

木阗道:“圣母此后就要居住在天圣宫中,接受万千苗人景仰参拜,哪里还需要扫什么地?此有若有人对圣母不敬,他便是我全族的敌人。”

蓝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我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木阗微笑道:“你看看你的族民们。”说着,拉着蓝羽的手站了起来。

四周的众苗人见蓝羽四下巡视,都轰然叫道:“圣母金安!”立时哗啦啦跪了一地。他们不停地磕着头,近一点的拼命地想挤近蓝羽,有的人甚至匍匐在地上,抢着吻蓝羽脚边的泥土。但无人敢碰触她的衣服,唯恐自己肮脏的手脚玷污了遮翰神的威严。

苗人世受汉人欺压,便是因为力不能敌。此时眼见传说中的蛊母再现,以后再无人能欺辱他们,心中欢喜感慨,不由都是泪水纵横。

苗人性诚信神,蛊母的传说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这时戮力参拜,全都出于至诚。年老一点的想起当年蛊母在世时的情景,那泪水流得更多,将头磕得山响。

蓝羽的头渐渐抬起,干枯的脸上也渐渐显出光泽来。李清愁微笑着看着她,知道她已经从自卑中走出来,开始对自己有了信心了。

有的人只有在别人的肯定中才能自信,李清愁相信蓝羽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需要一点因头,而这样的因头无疑是最好的。这个结局总算不错,此地事已了,李清愁也该走了。

方才他手握木灵,另一手握避毒珠,两大宝物交互作用,为他的真气引导,已然将体内的蛊毒尽数排出。木灵乃是侗人镇峒之宝,李清愁自然不愿劫夺,因此,就借蓝羽之手送了回去。

只是昨日那蛊实在诡异之极,他身怀避毒珠,却依旧悍然不惧,破了他护身真气,使他猝不及防,着了道儿。这等毒物,可从来没听说过。连他都不能抵挡,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挡的?若是此物流入中原,可怎生得了?李清愁决意要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突然,他发觉蓝羽的目光灼灼,直盯着他。众人的欢呼果然是最好的药剂,蓝羽的脸上渐渐盈满了光芒,让她平板的脸孔也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李清愁的心中却忽地升起了一丝不安。

就听蓝羽道:“侗主,你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么?”

木阗笑道:“圣母只管吩咐。”

蓝羽指着李清愁道:“我想要他!”

李清愁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蓝羽脸泛微笑,大声道:“我要嫁给你!”

她转身对周围膜拜的侗人道:“如果我真的是蛊母,那么引导我降生这个世界的,就是这个男人。只有他,才能让我从最卑贱的生活中走出来,我决心尽我一生服侍他。你们愿不愿意接受他为你们的圣王?”

千万侗人轰声答应:“愿意!圣母圣王永统苗疆,恩泽万代!”

蓝羽猛地转身,眼中泪光盈盈而动,对李清愁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只有你,能让我感到温暖,感到快乐。没有你,我就和别人脚下的泥土一般,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要。只有在你出现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自己还是个人,这个世上原来还有属于我的东西。你为我留下来吧,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做他们的圣王。”

她目中储满炽热的泪水,热烈地注视着李清愁。苗疆女子本就敢爱敢恨,喜欢什么人,就肆无忌惮地说出来。这个李清愁本很清楚,但他没有料到蓝羽一跃而为圣母之后,竟会变得如此大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他看到蓝羽目中的光芒已在自己的话声中渐渐黯淡下去。

她的脸,也渐渐再度变得枯槁而伤悲。

一个本已绝望了的人,因为偶然的机会得到了莫大的希望,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幸福的企盼,于是便很容易的,补偿似的把所有的感情、心思乃至生命都押在上边了。而这种希望却最容易忽然倒塌,而且一旦倒塌,便会带着那颗新生的心灵一起,支离破碎,再也收不回来。

这一点,李清愁也非常清楚。

他住口不说,蓝羽的笑容渐渐凝固,伸出去的手也也凝滞在半空中,仅仅划了一道凄凉的弧,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握住,又将在这秋风中凋谢。

李清愁很不忍心,但他也没有办法。

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郭敖的影子。怎么这种尴尬事偏生给他碰上,而不是郭敖呢?若是郭敖,想必有很好的办法来应对吧?

蓝羽嘎声道:“你……你是不是嫌我太丑?配不上你?”

李清愁没有说话,他的笑容更加苦涩。木阗沉声道:“这位兄台,你可知道我们苗疆有个规矩么?”

李清愁不答。木阗奋声道:“我们苗疆的规矩就是,圣母说过的话,永不更改!兄台若不答应,恐怕就要从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李清愁的脸色终于变了。木阗的脸色沉静而坚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说的绝不是谎话!

周围一片沉寂,众侗人都是一言不发。他们脸上都露出坚毅而愤怒之色,手中握紧了拳头。显然,他们都从李清愁的拒绝中感到了羞辱。

突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尖叫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不识抬举!你可知道蛊母不但是苗疆圣母,也是我巫门之主,你若是不答应,老娘我第一个不饶你!”十姑婆白发萧萧,一双手箕张,恶狠狠地向着李清愁。

众苗人齐齐发出一声咆哮,踏上一步。

羞辱,只能用血才能洗清!

蓝羽目中泪光盈盈欲滴,突地黯然道:“不要再说了!”转身掩面向外奔去。

李清愁身形晃动,挡在她面前,幽幽道:“谁说我不答应?”

蓝羽惊喜顿住,李清愁的眸子犹如一湖暖水,温柔地看着她:“若是以后你发觉我不好,你会不会后悔?”

蓝羽摇了摇头,忍不住轻泣起来。

李清愁轻轻道:“得妻如此,我又有何憾?”

蓝羽一声欢叫,抱住了李清愁的脖子。众侗人尽皆大喜,忍不住欢呼起来。十姑婆也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笑道:“这小子,原来是个犟种。少年人的事情,毕竟还应该交给少年人去办。”

木阗高声道:“既然兄台已经答应了,咱们好事趁早。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后如何?十八峒兄弟也不用急着回去,等喝了圣王圣母的喜酒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四下轰然答应。就有人笑道:“这婚期可不能简办,咱们怎么也得喝它三五日的酒,方才过瘾。”

另有人道:“三五日的酒?你的贺礼还没送到,哪里就想酒喝?也不怕圣王圣母不高兴,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