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下电话,悠悠举高双臂大叫大喊,忽然想起,急急跑进房里搽口红。miaokanw.com

小云追问:“什么事,什么事?”

这时门铃已响,小云一看,连忙打开门,“大伟哥!”

高大英俊的大伟哈哈笑进屋,一把抱起小云,小云索性跳到他怀里,双腿围住他腰身,双臂紧紧缠住,“大哥,大哥。”

她张开嘴痛哭。

大伟温言安慰:“我都知道,我全明白,我妈叫我来陪你们,我立刻赶来。”

这时悠悠挂到他背上。

背着两个少女,他活动如常,走到厨房找咖啡。

家里有个男士,到底不一样。

小云先下地,替大哥做点心。

大伟除下叫paletot的长大衣,小云最喜欢男生在西装外加件大衣,她走近拧大伟面颊,把他嘴角拉阔,“让我看仔细你。”她说。

大伟仍然圆圆面孔,他特有的憨厚气质要不叫女生欺侮他,要不就更加疼惜他。

“大伟,听说你提早入大学,真了不起。”

大伟笑,“喂哭娃,你长高不少。”

悠悠这样批评妹妹:“手长脚长,可像那种蜘蛛猴?”

“像时装模特儿才真。”

悠悠把一边身子靠在他宽阔肩膀上,“大伟,我们很吃了一点苦。”

“英人很讨厌可是。”

“大伟我想回家,与你一起读大学。”

“刚来,又走,劳民伤财。”

悠悠小姐脾气发作,“那么,你过来陪我。”

不料大伟沉吟:“这倒可以考虑,我查一查哪些学府学历可以共用。”

他一口答应,悠悠发怔,双眼渐渐通红,她把脸埋到大伟腋下,大伟笑:“喂,我还没洗澡。”

小云真爱大伟哥,他那豁达乐观性格百中无一。

他在她家公寓住了几天。

像个生力军般管接管送,温言安慰,陪茶陪饭,又往返医院送点心。

悠悠一刻不见便叫人:大伟大伟。

稍后他们接云爸出院。

小云忽然想起,问看护:“史东先生怎样?”

看护一怔,“呵,你还记得,他前日深夜辞世。”

噫,小云垂头。

那边悠悠叫她。

小云喃喃说:“〈看向天空,问你自己,那只羊可有吃掉花朵,没有成年人会明白,为何这样一件事会如此重要〉。”

这件意外又叫小云长大不少,一并连悠悠也听话,足不出户,双手服侍父亲,云爸叫她做什么,她马上着大伟办妥。

那大伟,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办妥转学手续,留下来,陪着悠悠。

云妈有点歉意,“打扰你了。”

大伟相当乐观,“这一阵子一定要迁就悠悠,过几年她要为我怀孕生育,不知多吃苦。”

云妈讶异,这小子计划周详。

但是,大伟有什么叫人不喜欢?他样样都好。

一日下午,阳光出奇灿烂,云爸召家人说话,悠悠叫苦:“又训什么话,恐怖。”

云爸十分简洁明了:“三位女士,我这次大病一场,忽有顿悟,决定取一年长假,不过,我不打算呆坐家中,我要旅行。”

“呦,”小云头一个叫出:“我不要到那种一个太阳一个海还有一个沙滩的旅行胜地。”

悠悠接着喊出:“我不要看金字塔大运河大瀑布……”

云妈瞪她们一眼。

云爸却微笑,“不同你们走,你们耽家里勤读,我只与妈妈同行。”

什么?

“就我与妈妈二人,我们周游列国。”

云妈站起,“我不放心两个女儿,我走不开。”

云爸看着她轻轻说:“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四岁,已不需要喂奶,现在不走几时走,放下,自在,莫叫我什么都等来世,你我都明白人生并无下一辈子。”

话尚未讲完,三母女已听得泪盈于睫。

云妈答:“是,是,都听你的。”

“我们先到南美观看天使瀑布,你如不喜欢奔波,那么,到塔斯肯尼的葡萄园,我俩漫无目的,四处游荡,为小事拌嘴,找美食充饥,好不好?”

悠悠感动:“好,好。”

小云也不住点头。

就这样决定了。

他们带着简单行李愉快出发,只留下两个电话号码。

小云意外,“并没有命令我俩怎么怎样,如何如何。”

悠悠感触,“爸自死神那里角力回来,想法完全不同。”

“那我们也不能叫他失望。”

悠悠挂在大伟肩上,“是,是,我们会做足安全措施,大伟你说可是。”

大伟涨红双颊。

小云有隐忧,大伟牺牲迁就这样多,将来若果失望,不知可看得开,会否把悠悠斩成一截截。

目前,大家都很开心。

云爸和云妈去了好久,像是乐不思蜀,传回来照片,两人都漂亮年轻,一脸太阳棕,满脸笑容,可见子女是枷锁,一除脱,再世为人。

悠悠选科美术设计,读得头头是道。

小云想:似乎真的忘记川哥了。

川哥在何方,近况如何?

一日,大伟问:“小云,你会选什么科?”

“我此刻在社区学院夜间部修酒店食物管理,我是最年轻学生。”

大伟意外,“读那个做什么?”

“生活细节必须整理得井井有条,才能做其他事,煮甜品做大菜,做帐清洁家居,办货储备,经济实惠,全部要学。”

大伟笑,“我让悠悠也读。”

“暑假,有两个去处:一是申请国家地理杂志会所举办的格拉柏哥斯群岛游,喏,就是达尔文当年那著名旅程,要不,到南美智利阿泰卡玛沙漠的天文台参观。”

“啊。”

“大哥,不说这些,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需据实回答。”

大伟笑答:“我的确爱悠悠。”

“不,不是这个,大哥,我想知道,你可有川哥下落。”

他沉默。

“你可有他消息?”

“我不知道,我没见他已经长远。”

“你们曾经像兄弟一般。”

“那是小时候。”

“你忘记他了?”

“那么久之前的事,我们此刻在欧洲。”

大伟不愿说,小云情急,忽然使出少女撒娇绝招,她把头钻到大伟怀里,不停摩挲,

头发都散乱,嘴巴不放松:“把真相告诉我,告诉我,说实话。”

大伟觉得胸前麻痒,呼呼地笑着投降,“我所知不多。”

小云看着他。

“川流好像辍学在一间车行工作。”

小云气馁,“这我也知道。”

“川流是怪客,不知怎地,忽然与诸友断绝来往。”

小云一惊。

他不知道,大伟不知悠悠要私奔的事,危险,小云噤声。

“起先,他还在上夜课,后来,只听说车行生意奇佳,老板恳求他尽量帮忙,他不再在学校出现。”

小云低头。

“你关心他?小云,你最长情。”

小云勉强牵动嘴角,“他是个孤儿。”

大伟讲了一句颇有意思的话:“那也不会妨碍他成为社会成功知名的人。”

大伟握住小云双手,“我知你与他亲厚。”

“川哥,他可有女朋友?”

“嘿,女生最关心这些,然后,就会忍不住问:她们漂亮否?”

“她们是否美女?”

“有人说,他工作的车厂,时有打扮狂野冶艳女子叫他修车。”

“什么叫狂野?”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纹身、浓妆、暴露,皮裤加鱼网袜与长高靴之类,我很怕那种女子,我记得川流也不喜欢。”

小云默默。

“他生活过得去,只不过走的路与我们不一样,小云,条条大路通罗马。”

“他在干什么?改装车辆?”

大伟微笑,“听说他最近神乎其技,把一辆七二年道奇cuda修复出赛,他无师自通,

兼任机械及设计,这种修理俗称hotrod生意,不到一年,他已颇有名望,那辆车现在拥有610匹马力,避震,拉力,座椅全部更新,无瑕可击。”

“你怎么知道?”

大伟分明与川流有联络,甚至见面。

大伟讪讪。

小云调侃他:“你听说的。”

“是,是,我听说回来。”

小云拧他脸颊,他又笑。

只有姐姐的男朋友,可供她如此调笑。

那年暑假,云爸与云妈自邮轮上岸,忽然在夏威夷大岛租公寓住,他学雕刻,她学土风舞。

悠悠纳罕,“他们过着画家高更似生活。”

小云则说:“他们一定很富有。”

“真好像已把我俩丢下,小云,你怕不怕?”

“你呢,你要的自主自由,此刻都齐全,可是仍然由老爸支付丰富生活费,况且,深爱你的大伟哥又在身边,你应当快乐。”

悠悠微微笑,小小俏丽面孔难掩寂寥之情。

她这样问妹妹说:“其实,我与你,最美好的岁月,不过是这几年,别全浪费在功课上。”

“姐,就是大伟哥了吗?”

悠悠肯定点头,“就是他了。”

“你爱他否?”

“小云,现在你可能不明白,其实,即时你航遍七海,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你所要的,不如省些力气。”

说的这么灰,叫妹妹打个冷颤。

“姐——”她与悠悠相拥。

悠悠忽然落泪。

不,她不快活,个中原委,只有小云明白。

稍后,小云与科学组同学一起,到阿泰卡玛沙漠天文太去了一遭。

飞机落地,还需乘吉甫车在公路上驶三个小时,一路上风景像火星沙漠,天荒荒地茫茫,灰沙里连地平线都看不到,小云从没见过那样的地方,她吃惊发呆。

同学们先头是叫苦连天,后来也被荒漠的气势与磅礴慑住,沉默无声。

这是智利最荒芜之处,学长说:“各国天家公认这是观星最佳之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不下雨,从无云朵,苍穹一望无际。”

一条小路直通沙石平原,忽然之间,他们看到一座城堡,一群与沙漠同色的无窗无门堡垒建筑群,像动画中的天空之城。

“各位,著名的阿泰卡玛天文台,所有研究人员均在此住宿,所有物资自外运至。”

“啊”,小云说:“像座太空站。”

“天赐良机,我们可以逗留两夜一日,各位同学,这是难得一开眼界机会,请紧紧掌握。”

抵达大门,升降机闸开启,他们鱼贯入内。

有专员带领他们参观。

天色渐暗,抬头一看,满天星斗,布满苍穹,密密麻麻,根本没有空隙。呵,说宇宙里除地球外并无高级生物那是全然讲不通的事。

小云着迷。

天文物理,她肯定大学学科会选天文物理。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一行五人走进教堂似大堂,天花板高约一百尺,中央放着全球最大最强天文望远镜。

有同学问:“镜头呢?”

他没有做功课,小云查过资料,知道这座望远镜观察所得全部传映到墙壁那样大的荧幕上。

另外一个同学取笑:“你以为伽利略时代,爬上梯子,单起一只眼,看向天空?哈哈哈。”

负责人也笑,“各位同学,请到观察室。”

小云看到荧幕,深呼吸,“呵,”“唔”,“噢”,她只能发出单音,脸颊兴奋得发亮。

她忍不住提问:“请问,在研究什么?”

“问得真好,我们这一组在寻找另一个地球。”

“呜。”

“我们相信宇宙中像地球这般行星以亿万计,迄今,除出我们的太阳,已经寻获三百三十六枚恒星,包括hd43848,与著名的pegasi51。”

“啊,”小云张大嘴,露出宽宽稚气门齿,“怎样寻找?”

“一,是在映像中直接观察到。二,注意恒星位置,它们受行星巨大引力,会得震动。三,你们学过红光移动理论吧。”

小云说:“猜测、假设、证实。”

“同学们,我们目前对于天文物理的了解,恐怕少于百分之五,你们将来可愿参加研究?”

只有小云一人举手。

大家都笑。

小云真不介意在该座天文馆度过一生。

天文馆装置特殊,夜间,建筑物缓缓升起,圆拱天顶打开,望远镜显露,巨大镜头似蜜蜂复眼,以千多块玻璃砖组合。

小云在笔记本密密写下观感。

两夜一日,她未曾瞌眼。

同学问:“为什么要寻找天外行星?我们连地球也未曾完全认识。”

小云答:“因为人类天性好奇。”

“老是看着星,你能快乐吗?”

小云忽然背诵:“夜间观星怎是甜蜜,当你爱上一朵花的时候,全体星座都是花朵。”

“神经病。”

小云十分高兴,“我终于找到目标。”

回到家,小云变得沉着,她置一具单眼看的那种原始天文望远镜,看不到五万光年以外恒星,也可欣赏月球。

家里安静无事。

悠悠年终考试及格,她建议到酒馆庆祝。

“小云未够年龄。”

“给她弄张假证。”

大伟温言相劝:“我们犯不着为小事违法。”

小云推大哥一下,“人人都有假证。”

悠悠帮小云换上晚装,一出来,大伟先目定口呆。

啊,哭娃终于发育。

悠悠拍他一下,“看够没?”

大伟脸红耳赤。

简简单单一件细带黑色钉珠背心,已经那样吸引,哭娃不再是手长脚长的小蜘蛛猴,她上围高耸,肌肤雪白。

走进酒店,小云叫一瓶啤酒,四周围华洋男生立刻发现目标,在她身边团团转,为求多看一眼。

小云四周浏览,万幸她不喜这种场合。

小云看到角落一对年轻男女紧紧拥抱。

那男生体格魁梧,宽壮肩膀几乎遮住整个女伴,他低头吻她,把她罩在他的大衣之内,那情景像奥地利画家古斯泰夫卡琳姆名画“吻”,小云艳羡。

她记得,川哥也有那样宽厚肩膀,他手臂肌肉鼓鼓,小云最喜轻轻捏他。

那晚,她特别沉默。

悠悠有点醉,大伟背起她走。

男生们追出问小云要电话,小云和颜悦色把附近消防局的号码告诉他们。

大伟摇头,“幸亏我已有女友,小云,谁要追求你,那可真会吃苦。”

小云牵牵嘴角。

翌年,云爸与云妈自夏威夷回来,面对面与女儿商讨前程。

他俩出乎意料之外年轻亲密,如再世为人,脱胎换骨。

云爸坐好,抓抓头发,他说:“我最怕被管,也同样害怕管人,每个人是个体,应有良知,盈亏自负,可是你们是我女儿,若不管教,社会可不客气,会得狠狠鞭挞,届时你们吃苦,父母则更加烦恼。”

小云咧咧嘴,心想:老爸外表虽然较前时髦得多,内心不变,这训话有完没完?

悠悠轻轻推小云一下。

小云连忙绷紧面孔。

“我已正式退休,只得一个遗憾:为何不早些放下,今日有两件事与你俩商议:一,悠悠与大伟订婚。”

小云站起:“啊。”

她过去拥抱姐姐,又拦腰抱住大伟不放,她挤坐两人当中,手臂缠住他们。

云妈微笑,“恭喜,大伟,我们一家会痛惜爱护你,我们将视你为己出。”

云爸说:“好好善待对方,你们好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云在姐姐脸上卜卜亲吻,有转过头啜大伟。

“同时你俩得照顾小云。”

两人齐声答:“明白。”

“一般规矩,订婚一年左右——”

云妈说:“他们一定知道。”

102-121

“那我不多说了,这次你们可要举行仪式?”

大伟看着悠悠,她摇头,他也摇头。

云爸放下一份文件,“大伟,你曾说你非常喜欢这层公寓:古老天花板嵌线、大壁炉、一条长巷通向寝室……这是屋契,我写给悠悠,算作她嫁妆,或是礼物。”

悠悠欢喜地“呀”一声。

她伸出手指,“大伟给我的指环。”

宝石不很大,胜在有诚意。

云爸松口气,“onedown,onetogo。”

大家都笑。

大伟取出香槟,开瓶庆祝。

“轮到你了,小云。”

小云吓一跳,“我没有对象。”

大家又笑。

“小云,你将升学。”

“啊是,爸,我想家,我想回去读书,我们的老房子还在吗?”

“仍然保留着。”

“我想回家。”

“你要知道,那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小云意外,“你们呢?”

“我们有我们的选择。”

以前,父母仆心仆命为她俩,姐妹只觉父母唠叨琐碎,现在予她们自主,小云却感觉自生自灭的孤苦。

“我们并不反对你回转。”

小云吁一口气。

“学开车没有,小心驾驶,独居要谨慎门户。”

“爸妈,我选科天文物理。”

“读何种学科,在哪里学,都不重要,你学的是独立、处世、思考,在生活中谨慎明智地作出正确决定。”

“是,是。”

云爸说:“讲话真累。”他伸个懒腰,“有无人替我搥肩?”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立即扑上服务。

云爸哈哈大笑。

稍后姐妹在书房见面。

彼此都意外。

“你回家?”

“你订婚?”

悠悠看着小云,“为什么要回家?”

“我想家。”

“许多年前,有一天,在家里,我欠你人情。”

小云知姐姐所指何事,“我忘了。”她微笑。

悠悠拉起她的右手,看向掌心,那处,有一条白色粗纹,是她经手的刀疤。

小云缩回右手。

“至今,爸妈与大伟都不知这件事。”

小云答:“过去的人与事,何用留恋。”

“有你这样妹妹是我幸运,心智你均比我成熟,小云,我终身感激。”

“忽然说这种话,叫人鼻子发酸。”

悠悠深深吻妹妹手上那条刀疤。

大伟这时推门进来,悠悠走近满头满脸吻他。

第二早,大伟帮妹妹报名大学。

天文物理是冷科,顺利录取,系主任表示无限欢迎。

大伟说:“哭娃,不舍得你。”

小云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告诉我,川流的住址。”

大伟不愿透露。

“你说,你说,你不能不说。”

小云忽然张开嘴咬他手臂,大伟吃痛怪叫,一拉,把小云带到地上,两人滚成一堆,小云咕咕笑。

大伟啼笑皆非,“别闹,小云,起来,悠悠看到不悦。”

小云一想,果然,这是姐姐未婚夫,她这时才松开牙齿,盘腿坐在他身边,“讲。”

大伟又气又笑,“才说你长进,怎么如此捣蛋。”

手臂上添了两个犬齿齿印。

大伟又迟疑片刻才说:“川流消息,在古歌上查得到。”

“我找过,无此人。”

“你要查他车行。”

“他拥有车行,他做了老板?呵,他生活有着落,多叫人高兴。”

大伟低声说:“不只赚大钱,且在行内赫赫有名,川流十分长进,行行出状元,他本领超卓,连麦克伦车厂都想罗致他。”

小云忽然泪盈于睫,“大哥,你对他友爱。”

“你可记得他经年住我家地库?帮我功课、教我打球,还有,在操场与我共进退。”

“他车行叫什么?”

“boomboomboom。”

嘎?如此低俗的名称。

大伟解释:“就是这样才够讨好。”

这时悠悠自浴室出来,要大伟陪她到图书馆找一本资料书。

他俩一出门,小云坐到电脑面前,键入boom字,注明:车行。

资料打出,即时看到川流近照,小云心花怒放,相片中人不但高大英俊,

而且嘴角含笑,神采飞扬,他头发剪得极短,留胡髭渣,穿黑色低腰牛仔裤,白汗衫,浑身散发男性魅力,精灵眼神似向观众问好。

接着,是川流简介,只得聊聊数行,但是他战绩彪炳,榜上列出他的名作,像如何把1970chevelle的三二五马力引擎改装到一辆69chevycamaross上,每粒螺丝都亲手镶嵌……

还有,他们那一行认为是神车的shelbygt500e——

小云对车与车上零件一无所知,但也知道川流已经颇有成绩。

最后他这样说:“我不做飘移改装,也不会在车上喷漆火焰图案。”

小云轰一声倒床上,非常满足。

回家读书,是为着要见川流吧。

小云整理一些简单衣物,便启程回家。

在飞机场,悠悠哭了又哭,吻完又吻。

悠悠想到,一日自幼稚园放学,妹妹已经出生,豆那样大,包在毛巾被里不声不响,忽然睁开眼睛,吓了悠悠一跳,没想到幼婴眼珠与成人那么大,有点异相,接着,婴儿放声大哭,嘴巴张得比小小面孔还大。

这时,小云好似又变成那么一点点。

小云找到舱中座位便打盹。

这几年她被逼陪大伟及悠悠到欧洲旅游,小云兴致索然,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十分寂寥,她希望拥有男伴,可是,除出川流,谁也看不上眼,连大伟都嫌太老实。

她不喜欢欧洲,她将修天文物理,欧陆的良辰美景,名画建筑不是她那杯茶。

回家,才叫她兴奋。

车子停下,已经有人开门出来迎接,原来是大个子厨工,她笑起来眯起双眼,“大小姐,欢迎回家。”

认错人了,“我是哭娃,呵。”

厨工连忙道歉,“小云,你怎么变成尖脸,直像悠悠,对不起,我走眼。”

小云放下行李,到后园去探访那棵樱树。

刚巧园工在修草,“回来了,大小姐。”

那棵自前门窗前移植到后园的大树枯了一半,不用问专家,小云也知道不能再搬动。

但是那半株结满累累复瓣粉红樱花,轻摇树杆,如雪般落小云头肩。

厨子对小云说:“太太叫我一星期来两次替你做吃的,大嫂工人周末才到。”

妈妈到底是妈妈,永远提供生活必需。

“叫你好好读书。”

“知道。”

她连忙与校务署联络,拿到各项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