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傻妹来告密 傲姐未婚孕?

又三日——

兰馨苑外似乎比往日静谧了许多,几乎廖无人声,鸦雀无音。

被软禁在兰馨苑内的华谣,即便耳贴檀门,也只能听见远处嘈杂的声音,但具体是在做什么,她也听不清楚,听不真切。

但她的心头,似乎总有些好的预感,她总是预感着,今日便会有好事发生。

“二姐!”一声娇音传来。

果然,华青词再次到访,但这次她的声线不高不低,不似往日的小心翼翼。

机敏如华谣,她当然猜得到今日华府内有大事发生,此刻的苑外,一定只有华青词一人:“词姐儿,外头是出什么事儿了?”

华青词哀声一叹:“阿爹喘病犯了,阿娘才请了郎中看过,阖府上下都手忙脚乱。”

“你说什么?!”华谣闻说父亲病重,也心惊肉跳,“阿爹可无碍了?”

华青词温声回应:“二姐放心,郎中走了我才过来,说阿爹是无碍了,就是气病了。”

“气病了?”华谣心下暗自疑惑,她已数日没出现在华仲衍眼前,除了她,又是谁将父亲气到喘病发作,一定是府里出了大变故,遂开口接问道:“那现在情状如何?”

华青词从髻上拔出银簪,在铜锁孔里左捅右捅着:“阿爹、阿娘把所有婢子和家丁,都召到大堂问话和训示去了。”

华谣好奇不已,偏头道:“突然问话?是为我阿娘?”

“不……”华青词言语迟疑,突然放低了声音,“是为我阿姐……”

“衿姐儿?”华谣柳眉轻蹙,偏头问道:“她如何?”

华青词沉吟片刻,还是据实以告:“我阿姐……身怀六甲,但不知,那孩子父亲是谁。”

华谣惊得瞠目结舌:“什么?!”

但随后,华谣竟然还是“噗嗤”一声笑了,难怪把阿爹喘病都气犯了,掌上明珠突然伤风败俗,真是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华青衿——华府嫡长女,倨傲无双的大家闺秀,如今竟然……

未婚,先孕?!

好嘛——当真是时机到了!

按华青词所说,这件事对于华谣而言,便是嫡长姐未婚先孕……非常可以,在华谣的认知里,这的确是华青衿能做出来的事儿。

华青词一边用银簪通锁,一边又时不时回头看着身后,生怕她撬锁一事被旁人看见:“哎——说来话长。”

华青词心跳加速,手上撬锁的速度也一并加快。

“啪——”铜锁落地,那把铜锁果然被华青词打开。

华青词猛地推开苑门,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熟悉面孔,欣喜不已:“放心吧,二姐,此处没有旁人了。你快走,我放你出去。”

华谣看着落地的铜锁,看着华青词焦急的模样,竟然迟疑起来:“词姐儿,那你……”

华青词不听华谣言语,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包,其中都是些碎银,华青词只管将这小包往华谣怀中推去:“我没事,你快走,有阿娘在,阿爹不会为难我的。”

岂料华谣突然微微侧身,勾唇一笑,冷静道:“我不走了。”

华青词却急红了眼:“你说什么?”

“我不走了。”华谣又一次重复着,转而看向华青衿的朝瑰苑方向:“我要去看看衿姐儿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那你……”华青词霎时手足无措。

华谣见状,柔荑轻抚华青词的手背,劝道:“词姐儿,我要往朝瑰苑去,你不要随我前往,我怕阿爹怪罪于你。”

华青词懵然看着华谣,还是点了点头:“那好,二姐,你小心。”

华谣嫣然一笑:“放心吧,我的词姐儿。”

华青词依依不舍地离开华谣,华谣也忙将垂散的青丝靠玉簪绾上,便向朝瑰苑走去,面上悬着一抹笑意,却并非是促狭的意味,而是机敏与自信。

如今的朝瑰苑中,已经是老少意见相左,火药味儿浓甚。

华仲衍列座主位,范思嫆坐在他身侧,至于堂下,便是华青衿直挺挺地跪在正央了。

即便此事一出,华青衿的颊上也并非羞赧之色,更多的,似乎是愧疚,愧疚于把父亲喘病气犯了,但更多的罪责和过错,她却丝毫不认:“女儿现在愿跪在二老身前,一是为女儿所作所为使阿爹喘病发作的不孝请罪,二是请二老准许女儿与林长风的婚事。”

“不孝?”华仲衍面色愈发惨白,唇瓣晦涩,满身满脸写着憔悴,但唯有那一双眼,是腾烧着怒焰的模样,他颤颤巍巍地怒指堂下:“你岂止不孝,你还不知廉耻,不懂自重!”

“您所谓‘父母命,媒妁言’,这便是知廉耻懂自重?”华青衿倨傲如天鹅般的瓷白颈一扬,反问道:“如今要是八十衰翁至此,三媒六聘求娶女儿,二老若是同意,女儿便要果决地嫁与他吗?那便是知廉耻懂自重了?如果阿爹觉得不是,还请准许我与林长风成亲!”

华仲衍恼火不已,朝范思嫆道:“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事到如今还要我准许她和那下流之徒的婚事?我真是……”

话音刚落,华仲衍便自掐人中,生怕自己一命呜呼。

岂料华青衿却适时接道:“也是您生的……”

华仲衍怒火更甚,犹似惊厥突醒,猛地拍案而起:“我告诉你,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我必要向林家讨个说法!”

他虽然拍案起身,但能够轻易看出他已经有些站不稳,毕竟是才就医过,就又要在此解决这桩于他而言的烂事。

那范思嫆也是唯恐夫君喘病在犯,也怕这父女失和,早备了一盏茶在手边,见华仲衍恼怒起身,她忙端着茶一并站起来,扶着华仲衍的手臂,给他递过一盏茶,然后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口中连连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你生个这般逆女,我如何保重?!”华仲衍就坡下驴,抱怨道,“我华府是少烧香还是少拜佛了,她一个,华谣一个,我这都是些什么孽障!也就青词让我省点儿心……”

正值此时,段嬷嬷却突然进来:“禀告老爷、夫人,婢子方才瞧见词姐儿……”

范思嫆心中一阵不祥预感,连连对段嬷嬷使眼色,示意她别说。

华仲衍却逼问道:“说!”

段嬷嬷只得支吾回应:“词姐儿……词姐儿……把二小姐放出去了……”

还未等华仲衍反应过来,范思嫆已经急忙安抚着华仲衍前胸后背,又连连劝他消气,华仲衍已经气得跌坐在主位上。

范思嫆朝段嬷嬷问道:“那阿谣去哪了,你可知道!”

段嬷嬷目光闪躲,怯声道:“婢子……婢子不知……”

“大夫人找我吗?”

一声曼音在此刻传出,几人循声回头,果见华谣到此。

“我在这——”

华谣话音刚落,范思嫆便向华谣挤眉弄眼,示意她赶快离开,却见华谣勾唇一笑,只听她道:“大夫人别慌,我是来帮衿姐儿的。”

华青衿见华谣如此言语,也不禁柳眉一蹙,凝眸看着华谣。

华仲衍叹气怒指华谣:“你自己都糊涂成一锅粥了,你还来帮你长姐?”

“阿爹可别这么说。”华谣规劝道,“衿姐儿这事儿既发生了,藏着掖着定是行不通的,阿谣是来,帮你们一齐出出主意。”

“是是是,阿谣也是好心,你别动怒了。”范思嫆连忙扶过华仲衍落座,“要我说,我们就得指派一位媒人作为女媒,让她到林府去,替阿衿说媒,这才能全了我们华府的面子。”

“阿娘,你这……”华青衿急忙否定范思嫆的说辞。

“胡闹!”还没等华青衿说完,华仲衍就已抢道,“他林府区区一介金商,虽有家财万贯,但也不过只是铜臭味浓,老夫如何都是一介当朝礼部尚书,位列三品,阿衿即便是光明正大被三媒六聘娶到林府,也是下嫁,而非门当户对,何况如今那林家长子做出如此下流行径,岂能还由我华府先出女媒求亲?”

范思嫆沉吟片刻,打量着华仲衍的神情,回道:“那老爷的意思是……”

华仲衍面色凝重:“此事,我必要与林府理论理论!”

“阿爹!”华谣见势,便及趋上前,制止华仲衍的莽撞。随后,她先看向范思嫆,同她讲道:“大夫人,男女婚嫁,讲究三媒六聘,如今林家是一媒一聘也不来,根本瞧不见林府诚意,衿姐儿便要请女媒过府,往后,若是要嫁到了林府作少奶奶,岂非要吃多少委屈和怨气!”

“谣姐儿说得有理!”附和华谣的,竟然是华青衿。她看向华谣的目光炯炯,似有赞许之意,却也有内心秘密被戳穿的感觉,如此附和,只不过是要看华谣究竟意欲何为。

华谣偏头看华青衿一眼,内心也微有惊诧,但还是先转向华仲衍,续道:“与林府理论,便是将衿姐儿清白抛给林府去了,所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岂非让衿姐儿还未过门便先名誉扫地矮上三分?”

华青衿终于将疑问抛出:“谣姐儿这么一说,可是有什么好的两全法子?”

“是呀阿谣,你可别再卖关子了。”范思嫆当即挥帕上前,央求似的承诺道,“你若是能帮阿衿度了这个难关,大夫人定将你阿娘牌位放入宗祠!”

华谣始料未及今日会有如此一句言论,杏眸当即一亮:“大夫人此话当真?”

范思嫆回道:“当真,当真!”

华谣瞟一眼怒气正盛的华仲衍,便又看回范思嫆:“大夫人便能做主?”

范思嫆也瞥见华仲衍的神情,也是悄悄将华谣拉远了来,又哄劝道:“能做主,能做主……你阿爹如今在气头儿上,过会儿他还是会听我的,你就且放心便是!”

“好!”华谣一想到平日里华仲衍妻管严的模样,便痛快应下:“我替衿姐儿做媒!”

范思嫆喜出望外,华青衿也偏头看着华谣。

“胡闹!”华仲衍又一拍案,怒目圆睁:“你做媒?你一个黄毛丫头你去做媒?你且看看,那媒人都是些什么花言巧语的半老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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