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掌掴华青衿 被关小黑屋

门外传来段嬷嬷的声音,范思嫆这次是当真咽不下茶了,又一口茶汤喷了出来:“噗——”

华仲衍见华谣从门外再次走进来,也不禁哑然难语:“阿谣……”

华谣看到华仲衍心虚的样子,冷笑道:“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吧,阿爹,您跟大夫人一起骗我。”

范思嫆也不能逃开华谣质问的目光,也是不敢多言,只是喃喃:“阿谣……”

华谣也不应声,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迈着,十分缓慢,看着范思嫆心虚地退后,华谣面上只悬着一抹笑意,只字不语。

“骗你又怎样?”

门外一声娇鹂出谷般的妙音传来——

三人转头看去,来人,竟然是华仲衍的长女,华青衿。

她一袭茜色长裙裹身,施施然走进大堂,步步生香,仪态大方。她的绮丽衣裳与华谣的一身素衣对比强烈,气场相冲。

华青衿这一身明艳的裙,虽然夺眼,但也灼眼。

华青衿的说辞也十分犀利:“你一个不肖女,气伤了阿爹,又出言顶撞我阿娘,污蔑我阿娘杀人,二老已经如此温吞地与你周旋,你还不知满足?”

华谣眯目打量着华青衿,也阴阳怪气道:“今儿吹的哪门子妖风,把素来不愿与我相对的衿姐儿都刮来了?”

华青衿莞尔一笑:“我是要向阿爹、阿娘请安,我不似你,成天如同厉鬼一般,粘着我阿爹阿娘,浑然不守孝道规矩。”

“衿姐儿这是说的甚么话?”华谣也不偃旗息鼓,反把藕臂环胸,刁问道:“都说作了亏心事,才遭厉鬼缠身,你这说辞,莫非是大夫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才怕我变成厉鬼缠上大夫人?”

华仲衍听见华谣枪指范思嫆,不禁厉声一喝:“阿谣!”

范思嫆却还是能够容情的,只是拉扯着华仲衍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动怒。

华青衿却是不许华谣侵犯母亲分毫的,便也侧眸一睨华谣:“我阿娘日夜参悟佛道,勤加谒拜,你许久不安居府邸,成天像个廉价的媒婆子到处丢人现眼、抛头露面,若是不知道府邸事宜,便可噤声不谈,少来胡言乱语。”

华谣却是一根筋,根本没看出范思嫆在极力容忍,还抢道:“大夫人没做亏心事,做什么要对佛祖忏悔赎罪?”

“口舌,可以言语,可以进食,可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华青衿眸色一黯,凤目满是不悦,再开口时,已经声线清冷不已,“跪拜神佛,可以是忏悔和赎罪,更可以是祈福求安。”

华谣也杏目一沉,下颌微扬:“衿姐儿,我既不尊你为长姐,又不奉你为千金,还请你——别与我说教!”

华青衿脸色铁青,却不惧与华谣四目相对:“一具死尸,可以是失足坠崖,也可以是天谴报应。”

“你把话说清楚!”华谣觉得阿娘受辱,匆匆上前挡在华青衿身前,目光如炬,“谁是天谴报应?!”

华青衿只是勾唇轻笑:“我累了。”

华谣银牙暗咬,吐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次掌掴,可以是不敬长姐,也可以是替母报仇。”

“啪——”

话音刚落,华谣扬手便是一掌掴到华青衿颊畔,只见华青衿原本白里透红的脸颊突然红肿起来。

“华谣!”范思嫆见女儿被打,终于无法再容忍华谣的嚣张跋扈,不禁厉声直呼华谣闺名。

随后,范思嫆疾步上前,扶稳华青衿的身子,一副慈母悲悯的模样,关切不已:“宝贝女儿,阿娘给呼呼,疼坏了吧,阿娘给揉揉……”

华青衿也没料到华谣会如此粗鲁动手,霎时也被打得一脸懵然,素手抚着被打的脸颊,片刻回神后,才是愤怒。

“谣姐儿,你报仇的手段,可拙劣得很啊。”华青衿分外气恼,但也不似华谣泼辣,只是低声谩骂,“可真是低贱粗鄙。”

范思嫆也不愿退让,毕竟华青衿是范思嫆心头逆鳞,范思嫆也严肃地瞪一眼华谣,随后扶着华青衿走到华仲衍身前:“老爷,依妾身所见,你我怕是,待谣姐儿太好了些。”

华谣看范思嫆神色厉变,只当范思嫆之前的隐忍是伪装,便开口冷笑道:“大夫人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范思嫆避而不答,只是继续朝华仲衍讲道:“阿谣她,不敬嫡母,不尊长姐,更如此粗鲁地动手掌掴阿衿,老爷可是要坐视不理,仍旧任由谣姐儿放肆轻慢?”

华仲衍一拈长须,也是气恼极了:“阿谣,你给我滚回你的兰馨苑去,面壁思过。”

华谣却将腰板挺得很直,眸光锐利地杀向华仲衍和范思嫆:“阿爹,大夫人,二老若是执意软禁阿谣,还请加强守卫,莫给了阿谣出逃的机会,否则,阿谣势必——进宫求证,一去不回。”

华谣才表完态,便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门,往兰馨苑走去。

“真是,冥顽不灵!”华仲衍再次被华谣的执拗气得气喘吁吁,被范思嫆按下落座,华仲衍只是拍着檀木案,连连抱怨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在这之后的兰馨苑,便被上了一把铜锁。

三日后的兰馨苑外,一位豆蔻妙龄的少女正在左右徘徊,怀中藏着几包才从集市上买回的软香小点,她左顾右盼,见四周没人,才小心翼翼将怀中藏着的精致点心拿了出来。

少女伏下身子,从兰馨苑的小窗处暗探向苑内:“二姐,二姐……”

原来,这次前来探望华谣的人,便是华府的幺女——华青词。

华青词也是范思嫆所出,也就是华青衿的嫡出胞妹。但华青词不过豆蔻年华,品性单纯,好奇尚异,没有长姐的倨傲,也不似母亲的敦厚,反倒只剩下了可爱。

华青词天生了一双讨喜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总像蕴含着水光似的,分外引人怜爱。加之她品性良善,似乎永远都心存美好。

因此,她常年与华青衿、华谣都交好,两人也都视华青词如珠如宝。

她算是全华府,唯一一个能得到华谣些许温柔相待的人了。

“词姐儿?”华谣闻听门外传来的娇音,便知道来人是华青词,“是你吗?”

“是我,二姐。”华青词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总让华谣觉得分外美好和安心,“二姐,我帮你。”

“我打了你长姐,骂了你阿娘,你不气我?”华谣心中一暖,但还是明知故问,“还要帮我什么?”

“我知道二姐并非是刻意折辱,只是丧母之痛太甚。要我说,我也觉得应当查查柳姨娘是中了什么毒,只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我阿娘做的。”华青词想了会儿,还是坚定地把想法说出口,“我帮你找柳姨娘的死因。”

华谣闻声,沉默良久,不置一词。

华谣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范思嫆所为,何况范思嫆这么多年来,确实没有一处对不住她母女俩,即便是范思嫆知晓华青衿与华谣不和,似乎从来也没有阻止华青词亲近华谣,不管怎么说,范思嫆都不像阴损之辈……

可阿娘的死,分明是陈仵作判断出的身中剧毒多年,靠雪莲药物维系,阿娘又从未得罪过谁,谁又会有动机杀害阿娘?!

华谣思绪飘远,华青词又补充问道:“二姐,二姐,你在听吗?”

“我在听。”华谣这次很快回应,“你这样肯定地与我言语,莫非已经有了头绪?”

华青词温声与华谣分享这几天自己勘察的结果:“我已经查过了,柳姨娘生前,去过九苍山,也就是,柳姨娘丧命的山头。”

华谣心间一颤,挑起杏目:“九苍山?”

华青词颔首,肯定道:“不错,柳姨娘生前曾多次到九苍山去。”

华谣柳眉一锁,口中喃喃自语:“奇怪,阿娘去九苍山做什么……”

过了片刻,华谣也把头往前伸了伸,生怕华青词隔着门听不清楚:“你帮我再到陈仵作的住处去,问清楚他可有误诊误判的可能。”

华青词也耐心回应道:“二姐,前儿棠梨已经托我去查探过了,陈仵作一口断定,自己的甄断绝不会有错儿。”

“好,我知道了。”华谣目光炯炯,即便与华青词隔着一门,也难掩她对华青词的感激,这是这么久以来,华谣在华府感知到的唯一温情:“词姐儿,多谢你。若是方便,还请你继续帮我查证,这个恩情,二姐记着你。”

“柳姨娘生前对我也多有照拂,这都是我该做,且愿做的,我自然会继续查证。”华青词慷慨回应,笑如春风怡人,“真的不碍事的,二姐,别跟我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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