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就是方建军车上的香味。

那天他开着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闻到车上有一股清香，后来我在你身上闻到过。

当然，我真正确定是从张启平开始的，案件也是从张启平身上撕开裂口的。

当时赵丽萍的案发现场四通八达，他大可以抢劫了赵丽萍之后往另外的方向逃跑，他特意从你面前路过，这点实在可疑，所以我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前往沈家村之前，我让小边顺着这个突破口秘密调查了张启平的资料，结果我发现张启平的父母就住在你的隔壁，我不信什么巧合。

同时他还是一家大公司8技术主管，月薪五万，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几个月前突然辞职做起抢劫犯，这实在匪夷所思。”

“所以你继续查下去，查到了安舞。”我打断他问道。

“对，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我也愣住了，她和安歌长得一模一样，我当时也以为是安歌，但很快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发现这点之后，案件就不言而喻了。

咖啡厅那边我也去确认过了，当时是短信预定，号码是一个网络号码无法追踪，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顶着你的信息去预定的。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那天晚上我们从烧烤摊分开后，你去到了哪里？”

我苦苦的一笑，其实那天晚上我路过火灾现场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一切，所以我买了花祭拜了安歌。

不过我坐上回家那辆出租车之后，我又把这一切都选择性地忘记了。

我没有回答秦旺，而是选择了沉默。

秦旺见我不说话，叹气道：“嘉树，我给过你机会的，你原本可以自己说出这一切。”

“你的方式解决得很完美，我自己说出来只会浪费口舌。不过秦旺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让我痛苦一辈子。”

秦旺沉默了下来，半晌过后才说道：“你不去见她一面吗？”

我摇摇头，我没能保住她，又拿什么见她。

“好吧，我现在要去审问她了，你难道不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我输得一败涂地。”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天安歌为什么会死？”

我楞了一会说：“秦旺，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安歌的死是我的缘故？”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知道这个真相。”

海盐市刑警队犯罪科A组审讯室内，我透过双面玻璃看着里面的安舞，她很冷静，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就算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安舞还是不低头，这点倒和安歌很像。

门开，秦旺拿着资料走了进去。

他在安舞面前坐下，四目相对，安舞的气场丝毫不亚于秦旺。

“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已经输了，许嘉树呢？他不来嘲笑我吗？你们耍我可耍的开心不？”

秦旺冷笑着摇头：“安舞，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应该再继续错下去了，这一切不怪许嘉树，安歌的死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你说的倒轻巧，你知道什么，你了解安歌吗？不是许嘉树的那句话，安歌会去世吗？”

“如果真要决定是谁的错，我倒觉得这一切的错都在于你。”

“你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穆雨凡的那幅名叫《亲情》的画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它陪伴我走过了整个孤独的童年，它就是我的信念。”

安舞说完后，脸色一点点的开始变化，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渐渐地变为了抓狂：“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

“安舞，认清现实吧，这就是事实，安歌是为了你才进入火场的，你对她说过，这幅画就是你的生命，所以安歌不想看着它就这样被毁掉！”

“你骗我，你骗我，你是许嘉树的哥们，你在帮他！”

“你自己听听这个吧，这是当时的消防员指挥官说的话。”

秦旺将录音笔放在了桌上，点击播放，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秦旺的声音。

“马队长，你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唉。怪我啊，我没能阻止那个小姑娘，我要是当时能够阻止她，事情就不会发生到这种地步了。

那天火势很大，我们几乎控制不住，这名小姑娘当时偷偷摸摸地闯进了现场。

她抓着我就问：‘穆羽凡的那幅《亲情》救出来没有？’

我告诉她没有，我当时忙于指挥，只是让她快出去，我万万都没想到，她竟然趁我们不注意跑进了火场里。

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我们进不去！”

听完这段录音，审讯室内一片安静，安舞的表情已经扭曲。

站在双面玻璃背后的我此时也瞪直了眼睛，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秦旺关掉录音笔说：“我也问过安歌的同事，那天下楼前，安歌对他们说，她要去拯救一件重要的东西，当时大家以为她在开玩笑，谁知道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安舞一个劲地摇头，就和我当初不相信安歌已经死去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在骗我，这是假的，都是假的。”

“安舞，这就是真相，你应该要认清现实！”

“不会的！”安舞开始抓狂，情绪异常地激动起来。最后竟将手铐一个劲地往脑袋上砸，几下过后，鲜血流了出来。

秦旺连忙呼叫门外的同事喊来医生，安舞得知真相整个人受到了刺激，直到医生进来打了一针镇定剂，安舞才被控制住。

安舞被送进了医院。

刑警队顶楼，我约了秦旺在这里相见，这里曾经是我们偷懒抽烟的地方。

半小时后，秦旺上来，我看见他就往他脸上给了一拳。

“你知不知道，你告诉安舞真相她会奔溃的！”

秦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嘉树，她必须知道真相，否则她看着你活着，会比现在更痛苦。”

“痛苦总比奔溃要好，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我又冲上去挥拳，这一次被秦旺档了下来。

“许嘉树，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

我收回拳头，再次挥拳。

秦旺挡开后进行了反击，我们搏斗到筋疲力尽，双方脸上都是淤青才靠在墙壁上停下手。

“她不该被抓的。”我无奈地流下眼泪，十分的自责。

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我没有对安歌说那些话，那安舞也不会误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秦旺冷笑道：“难道你就应该被抓？嘉树，这就是现实，你要认清楚，法律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安舞她是坏人吗？如果不是周斌，这一切会发生吗？”

“其实真正的源头是那个叫陆海梁的人。”

原来那天在沈家村，安歌赶到后他们佯装出村，其实是从村长口中打听到了沈青云的位置，直接去到了山上。

他们在山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找到沈青云的小木屋。

当时沈青云正在睡觉，他们五人就透过窗户开始偷怕，周斌那个时候吃坏了肚子，正巧出去方便。

之后四人偷拍的动静越来越大，吵醒了熟睡的沈青云。

看到四个脑袋趴在窗户前偷拍，沈青云当时也吓了一跳，他出门呵斥四人的行为，不过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无可奈何之下，沈青云只能气的下山，四人穷追不舍，最后在陡坡的时候，沈青云不慎脚下一滑滚落下去，最后撞在了大石头上。

不过沈青云并没有死，只是折了一条腿，脑袋还被撞出了血，他靠在石头上冲着四人破口大骂，并且威胁他们要去告他们。

陆海梁一听就急了，要是沈青云真去告他们，那他们四人肯定身败名裂，说不定还会赔上一笔巨资。

陆海梁蹲下身向沈青云求饶，另外几人也跟着服软讲好话，但沈青云那时候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话。

一怒之下，陆海梁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杀了沈青云。

当时林天在网络的名声稍有起色，要是沈青云真是去告他们，那这段日子的努力就白费了，林天害怕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于是他同意陆海梁的提议。

安歌与赵丽萍是女生，胆小怕事，更别说杀人，她们肯定是拒绝的，但是碍于两个男人的威胁，她们没得选择，只能服从。

为了让大家都没有罪恶感，林天提出模仿《东方快车谋杀案》的杀人方式，每个人拿一块石头往沈青云脑袋上砸一下。

这样的话谁都不知道是谁杀了沈青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不过这一幕恰好被回来途中的周斌拍下，事发后，林天将石头放在了陡坡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沈青云发生意外，撞到石头上意外去世的。

“安歌那时候也是被逼无奈，只是为了自保，她没有错。”秦旺丢给我一支烟，给自己也点上一支猛抽一口说：“如果她不那么做，恐怕她也会死在那里。”

我将烟塞进嘴里抽上一口，我忽然想到那阵子安歌的情绪的确不对劲，不过我一直忙于工作，是我忽略了这些，要是我能早些发现，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秦旺，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最后的真相，我打算辞职了。”

“为什么要辞职？”秦旺弹了弹烟灰。

“我已经配不上‘警察’这个称呼了，我做了那样的事情，被杜局知道，他也会劝退我的。”

秦旺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谁都没说，我在报告上已经写好了，你是为了配合我才故意被我逮捕的。

嘉树，想开点吧，我们警察也是人，谁没有做错过事情。”

“你果然这样做了。秦旺，这辈子你有做过错事吗？”

秦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看向天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家伙的。”

“那不是你的错。我很意外，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放下了。”

“嘉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所以，你得继续跟我干下去，直到抓到那个人为止。”

“我心意已决，辞职报告我已经在刚才递交给杜局了，我也坦白了所有事情，杜局没有怪我，他也劝我留下，他还说你一定会为我脱罪，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

“你怎么可以那么冲动。”

“这不是冲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昨晚想了一夜才做下了这个决定，但是在离职前，我还得查一个案件。”

“什么案件？”

我站起身，踩灭烟头，看向那被乌云掩盖的天空。

“这一切的开始，那场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