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后，师繁繁心中就藏了个秘密。

——她喜欢爷爷新收的徒弟，秦力。

＿

周五，傍晚。

今天是师繁繁值日，收拾的稍微晚了些。

深秋的北城，天色暗的早，等她做完值日，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师繁繁提着课桌上的书包，看向一旁的姜茶，“茶茶，你家离得远，不用陪我一起值日的，”

“反正我也没事。”姜茶麻利的把垃圾拾掇完，“我这周不回去的。”

“有个兼职。”

顿了顿，她补充道。

师繁繁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也不再说什么了，“那你别太累了。”

姜茶笑了下，“嗯。”

师繁繁朝她挥挥手，“那我先走啦。”

“好。”

和姜茶道完别，师繁繁提起小书包就离开了。

今晚是师冗的寿辰，怕师繁繁回去晚了，家里特意派了司机过来接她。

抵达校门口。

师繁繁左看右看，愣是没找到自家司机。

她“咦”了声，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男声传来。

是在叫她。

师繁繁寻声望去，就看到一高个儿的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

她有些轻微的近视，也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只能从感官上判定——这男人长得很高，身形修长。

见她依旧杵在原地，男人朝她招了招手。

师繁繁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心中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待稍稍走近些，她才发现这高个儿男人模样长得不赖，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分明。他大概就二十四五左右，眉宇间还有几分桀骜与散漫之气。

“你谁啊？”

警惕性十足。

秦力勾唇，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低低的，有点儿性感。

师繁繁莫名红了下耳根。

秦力解释，“是老师让我来接你的。”

“老师？”师繁繁咬了下唇瓣，“我爷爷？”

她爷爷是享誉盛名的导演，确实收过不少学生。

但那些学生她都见过，最小的都三十了，眼前这个人太年轻了。

秦力有些无奈，“小姑娘，你防备心这么重啊？”

话落，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年迈的声音。

确实是师冗无误。

“小姑娘，我没骗你吧？”

秦力微微弯腰，一双漂亮斐然的眸子看着师繁繁，波光流转，一汪春水。

师繁繁被他的目光烫了下，心跳瞬间加速，她移开目光，小声哔哔，谁让你笑的像个小混混一样。”

秦力：“…”

算了，他自然不能跟一小孩见识，开口，“走吧，回家。”

“哦。”

上了车，师繁繁坐在副驾驶上，她捏着安全带，偷偷的瞄了眼秦力，“我爷爷什么时候收你的？”

秦力专注着开车，“前几天。”

师繁繁“哦”了声，“难怪我没见过你。”

她抿唇，继续问，“你是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吗？”

“不是。”

“那你是哪所学校毕业？”

秦力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侧头看了眼师繁繁，“小孩，你调查户口呢？”

师繁繁脸色一红，“不是，我就…”

她解释，“好奇而已。”

秦力唇角牵起一很小的弧度，紧接着，又听见她小声开口，“你别叫我小孩，我都十五岁了。”

“那小姑娘？”

师繁繁鼓着腮，像只小河豚，“你也别叫我小姑娘。”

这称呼听着就像是在耍流氓。

“那我叫你什么？”秦力眉眼含着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味道，又有几分撩人。

“叫我名字就好。”师繁繁捏着手指，看着手指上纹路，“我叫师繁繁，繁就是繁花的繁。”

“我知道。”

秦力收回了目光，他咬着字，勾着唇角。

－

师繁繁从师冗那边了解了秦力，他刚从国外回来，本身也学的是摄影，一年前接触了电影拍摄。

他对这方面好像很有天赋，拍了个小短片就获得了新人大奖，再后来，就被师冗看重，收了徒弟。

秦力要比师繁繁大十岁，有了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的经历，之后秦力也没叫她小孩或者小姑娘，跟那些朋友一样，只叫她繁繁。

也只是逗她的时候，才会叫声小孩。

虽然师繁繁羞耻于“小孩”那两个字，但心里隐隐约约是喜欢的。

因为那样，会显得她在秦力心中不一样。

…

从那以后，秦力经常过来接她放学。

坐进车内，看着车子开离了闹市区，师繁繁“咦”了声，“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秦力打着方向盘，转向了一条宽阔无人的大道，“带你去拍电影。”

师繁繁“啊”了声。

秦力笑了笑，没回。

车子开了十来分钟，最终开进了一家影视基地里。

虽然爷爷是名导，但这确实是师繁繁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拍电影。

刚进剧组，就有人摸了过来，“秦哥，这位小妹妹是谁啊？”

那人挤眉弄眼。

秦力介绍，“老师的孙女。”

那人自然是知道秦力老师是谁，登时瞪大了眼睛，“原来是秦哥的…侄女？”

秦力笑笑，“别贫，台词记住了吗？琢磨演技了吗？都没有的话还在这儿招什么风？”

那人：“…”

他啧啧两声，悻悻的离开了。

师繁繁见他一走，拽了拽秦力的衣袖，“欸，他们都不怕你啊？”

秦力目光移到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神情颇为好笑，“他们为什么要怕我？”

察觉到他的目光，师繁繁缩回了手，“你不是导演嘛，要树立威信。”

秦力矗立在原地，半晌，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不搞官僚主义。”

师繁繁：“…”

秦力：“走吧，带你去休息室。”

师繁繁点头，“哦。”

…

秦力带了个小妹妹过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剧组。

但这小妹妹一直在秦力的休息室，大伙儿想见也见不着。

直到午后第一场戏，秦力将师繁繁带在了身边。大家也得以看见这小妹妹的真容，就十五六岁，漂亮、可爱。

师繁繁倒是很乖，秦力导戏的时候，她也坐在一旁观看着。

等一场戏结束，秦力走到她身边，将助理送过来的水递给她，“刚刚认真看了吗？”

师繁繁点头。

“看出他们演戏的问题没？”

“看出来了。”

“说说。”

师繁繁咬了下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小姐姐，眼神没表达出来意思，她旁边的小哥哥，站位也有问题，将镜头全挡住了。”

秦力满意的“嗯”了声。

师繁繁问；“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他们演戏吗？”

“嗯。”秦力解释，“你将来要承老师的衣钵的。”

师繁繁垂下眸子。

其实她并不喜欢做导演这一行。

几秒后，她重新抬起头，看向秦力的眼神，“你喜欢这一行吗？”

秦力舌尖抵了抵后牙，“喜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盛满了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暖暖的。

师繁繁那颗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第一次，她说出了违心话，“我也喜欢。”

＿

师繁繁下午就留在了影视基地这边。

她是第一次来，趁着休息的时候跑出去转了转。

这边的影视基地自然没有横店的大，师繁繁转了两圈就意兴阑珊，回了拍摄场地。

“秦力哥，我回…”

师繁繁推开门，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愣了下。

一个女人伸出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媚眼如丝。

师繁繁知道这个女人，是剧组里的女演员，叫关什么的。

“你们在干嘛？”

师繁繁自己都没察觉出来，她的声音有点抖。

那女人连忙缩回了手，脸色有些不正常，“秦哥，我先出去了。”

“好。”

那女人看了眼师繁繁，离开了房间。

师繁繁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回想起刚刚进门时秦力的表情，那女人明显在勾引他，但他好像不生气，也没拒绝。

“回来了？影视城好玩吗？”

秦力丝毫没在意刚刚那件事。

师繁繁很小的“嗯”了声，心里有些酸酸的。

秦力说：“那多熟悉熟悉，你以后经常会在这边待。”

师繁繁抬头，眼神与他忽而相撞，“秦力哥，刚刚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听见她这么直白的问，秦力也愣了下，随即笑笑，“不是。”

顿了顿，“她有个场景不太懂，让我指点一下。”

“那个场景是勾引你？”

秦力被呛了一下。

师繁繁又说，“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秦力有些无奈，“小孩子别乱想。”

师繁繁辩解，“我不是小孩子。”

秦力哂笑，他提起师繁繁的书包，“晚上不是要上晚自习吗？我送你回去。”

师繁繁“哦”了声，从他手里接过了书包。

走出影视城，师繁繁还是忍不住开口，“秦力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什么样的女孩子？”

“嗯。”

秦力想了想，“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交女朋友的事？”

师繁繁心跳加速，她不敢去看秦力的眼神，瓮声瓮气道，“我怕你孤独终老。”

秦力：“…”

他摸了摸鼻梁，“我也才二十五岁，不老吧？”

师繁繁咬唇，“比我老。”

秦力揉了揉师繁繁的头发，想起她说的不准备叫她小孩，“不乖。”

师繁繁因为他这句话，耳朵悄悄的红透了。

她抓了抓头发，遮盖住那红红的耳朵，也迫使自己镇定。

从不知道何时起，她喜欢上了这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

这几年间，她看见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导演，成了圈中炙手可热的的大导演，捧红过无数小花小生。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隐秘的喜欢恣意生长，于不见天日的黑白世界里绚烂夺目。

＿

师繁繁终究还是走了师冗的路，她有天赋，加上秦力的指导，进步神速。

十九岁那年，她拍了一个微电影，本来是想练下手，结果一上线，点击量破了千万，她也因此获得了最佳新人奖。

颁奖那天，正好是师繁繁二十岁生日，她邀请了几个好友和微电影的男女主角一起聚聚。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永远不老套。

桌上的酒瓶转了转，瓶口一直转到了师繁繁的方向。

师繁繁两手一摊，“OKOK，我认罚。”

在真心话与大冒险中，她选择了大冒险。

“打电话给你电话簿里排名第三的人，说我爱你。

这个主意瞬间博得全包厢的赞同，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行。”师繁繁回答的也干脆，拿出手机，翻开电话本。

第一是爷爷师冗，第二是妈妈，第三的备注只是一个“。”号。

这个“。”就是秦力。

师繁繁那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捏着手机，按下拨号键。

不到半分钟，电话就接通了，她还没说话，手机里就传来一道女声。

“喂？”

师繁繁顿时僵在原地，脸色变了变，“你是谁？”

那女声开口，“你就是繁繁吧，秦力在洗澡呢，你等下打给他吧。”

…洗澡？

不可否认，师繁繁因为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如坠冰窖，“我…”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现场安静了好几秒。

有人站出来打圆场，“那什么，繁繁换一个打吧。”

“是呀是呀。”

师繁繁有些怔忪的回过神来，苍白的笑笑，“没关系，愿赌服输，我喝酒好了。”

话落，也不顾大家的阻止，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这洋酒初入喉中，只是一股很淡的味道，随即后劲的辛辣上来，辣的她眼泪直流。

“繁繁，你还好吧？”

姜茶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啊。”师繁繁没心没肺的笑了声，“我能有什么事？虽然我酒量不如你，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吧？”

姜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力今年三十了，差不多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她就怕师繁繁很难接受。

师繁繁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举起来，目光扫过包厢里的众人，“今天是我生日，大家不醉不归！”

说完，她又豪气的干下那杯酒。

一群人喝到了半夜。

姜茶扶着师繁繁去打车，刚走出酒吧，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秦力打来的。

姜茶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秦力直接开门见山，“茶茶，繁繁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我刚刚打电话给她，她没接。”

幸好他有姜茶的电话。

姜茶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师繁繁，“嗯”了声，“她喝醉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们。”

姜茶报出了地址。

等了十来分钟，秦力就开着一辆宾利过来了。

师繁繁此刻已经醉的不成样了。

秦力先是将姜茶送了回去。

下车后，姜茶没着急走，她抿唇，看了看秦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倒是秦力，看出了她犹豫不决，“想问什么就问吧。”

被人当中拆穿，姜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稍顿，“秦导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秦力明显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姜茶如实相告，“我们在酒吧里玩游戏，繁繁输了，惩罚是给你打电话，但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秦力恍然大悟，“那不是我女朋友。”

他解释，“是我姐。”

姜茶心底莫名的为师繁繁松了口气，“谢谢秦导送我回来。”

秦力颔首，却不再搭话了。

…

师繁繁醉成这个模样，铁定是不能送回师家了。

秦力直接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小公寓。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小区停车场，秦力将喝的醉醺醺的师繁繁打横抱起来。

师繁繁很轻，不超过九十斤。

抱在身上，不重不痒。

秦力这般想。

师繁繁迷蒙的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蓄满了醉意，“秦力。”

听到这个称呼，秦力皱了皱眉。

师繁繁这会儿根本没注意他的神色，她白皙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带着酒味的呼吸喷洒在他耳旁，“你…”

她半天没想出词来，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好看”。

秦力无奈的笑了下，“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生日嘛，高兴。”

“嗯。”

“我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喝醉了。”

师繁繁长“哦”一声。

乘坐电梯上了十五楼。

秦力输入房门密码开了门，将她放在客卧的床铺上。

“有没有不舒服？”

师繁繁很乖的摇摇头。

“那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带上门出去了。

秦力事情还没处理完，就去了书房。

刚坐下来没多久，书房门突然打开了，师繁繁裹着一条毛毯站在门口。

“怎么了？”

师繁繁没回答，她径直走到秦力身边。

不等秦力开口，她直接按住了他的手，“秦力，我好难受。”

“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秦力连忙问。

师繁繁摇头，她扯掉毛毯，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她里面就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再往里面是真空的，尚可以看见那团柔软的形状。

“你要做什么。”

秦力声音沉了下去。

“勾引你。”

说着，师繁繁就按住秦力的肩膀，寻到他的唇，吻了下去。

确切的说，是咬。

她吻得毫无章法，完全像一只凶狠的小豹子。

秦力怔了下，连忙推开她，带了些气音，“师繁繁，你在干什么？！”

“我喜欢你。”

借着酒意，师繁繁还是说了出来。

秦力额头上青筋暴起，“你喝醉了。”

“回屋睡觉，听话。”

师繁繁还想说，却被秦力严厉制止，“回屋睡觉！”

他从来没这么凶。

师繁繁心脏骤然一缩，她乖乖的从的秦力腿上滑下来，闷闷的回了房间。

秦力看着师繁繁的背影，双手捏成了拳。

＿

师繁繁喝断片后，第二天会把前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

不过从那以后，她发现秦力事事都在躲着自己，也很少来师家了。

师繁繁察觉出来了什么，但具体又说不出来。

接下来她也挺忙的，获得奖后，她接了一部电影的拍摄。

这次不像是微电影那么简单，所以师繁繁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新工作上。

再次听到秦力的消息，是在半年后了。

彼时，她刚结束拍摄任务。

与此同时，爷爷的生日也到了。

每年生辰宴，亲戚朋友、师冗的学生们都会过来祝寿，今年也不例外。

不过，师繁繁还是最期待见到秦力。

从上次的一别后，她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发消息都很少回。

晚上师繁繁收拾打扮了一番。

秦力果然来了，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装。

眉宇间虽然没有年轻时的桀骜之气，但时间沉淀，他身上多了几分儒雅沉稳。

师繁繁不由得心跳加速。

秦力没往师繁繁这边看，他径直走到师冗身边，将准备好的寿礼交给了佣人阿姨，又说了些祝福的话。

师冗眉开眼笑的。

秦力一脸歉意，“老师，我手头上还有些事，可能要先离开，没办法陪您过完这个生日宴了。”

师冗倒是理解，“没关系，你去吧。”

“谢谢老师。”

他并没有留意师繁繁，径直的出去了。

师繁繁一颗心如坠谷底，连忙跟了上去。

“秦力。”

追到小花园，师繁繁叫住了他。

秦力脚步一顿，头也没回，语气冷漠，“还有事吗？”

师繁繁跑到他前面，拦住他的去路。看见他默然的神色，小脸瞬间煞白，她唇瓣动了动，“你…这半年一直在避我？”

秦力抿唇，没开口。

师繁繁其实陆陆续续回忆起了那晚醉酒的事，她吸了吸鼻子，“秦力，我确实喜欢你，反正你现在也没女朋友…”

“将来会有的。”秦力打断她。

师繁繁一怔，她喃喃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一下呢？”

她年轻，长得也不赖，还是师冗的孙女。

秦力狠下心，“我不喜欢比我小太多的，我要的是女朋友，不是小孩。”

师繁繁差点重心不稳倒下去，幸好旁边有颗树扶住了她，她死死的扣住树干，指尖发白，“我已经成年了。”

秦力又说，“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你有你的圈子，我有我的圈子，我们从来都不合适。”

他要是和她在一起，怎么跟老师交代？

也不给师繁繁留余地，秦力大步离开。

师繁繁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从来没见过，秦力这么狠心的对自己。

她终于坚持不住，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她抱着手臂，埋在臂弯间，顿时泣不成声。

本来特意为他画的精致的小脸，也变得脏兮兮、丑兮兮。

秦力说的对，她和他始终是两条平行线。

纵然他宠爱她，也只是哥哥与妹妹。

那朵开在心底的隐秘的花，如今见了阳光，瞬间衰败的一败涂地，她心里不再是繁花似锦，而是枯涸万里。

－

从那以后，两人就真正的断了联系。

师繁繁跟师冗提出到国外留学，实际是用姜茶的话来讲，是治疗情伤。

不过，她喜欢了五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周萝说，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师繁繁觉得她说的很不错。

于是回国后，她参加了好友举办的泳装趴体。

趴体上她认识了新人。

是个击剑运动员。

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小虎牙。

这人也是好友介绍给她的，“欸，这是我的秘密武器，不太禁撩，你可得把持住啊。”

师繁繁“嘁”了声，“我是那么心急的人吗？”

好友耸耸肩，“你脸上就差写了‘我想上他’了。”

师繁繁：“？？”

好友挤眉弄眼笑了笑，迈着小猫步离开了。

师繁繁端起酒杯，摇曳生姿的走到那大男生面前，“你好，我叫师繁繁。”

大男孩勾唇一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嗯，我知道，星姐跟我说起过你。”

“是么？”

师繁繁眼唇轻笑，那双狐狸眼有点撩人。

男孩子脸色偏红。

“你们击剑运动员会游泳吗？其实我不太会游泳。”师繁繁拢了拢头发，“不会游泳来参加泳装趴体，是不是很搞笑？”

“不会。”男孩子口干舌燥，“我会游泳，你要学吗？我教你。”

顿了下，他又补充，“想学击剑吗？我也可以教你。”

“好啊。”师繁繁眼睛一亮。

正说着，师繁繁的右手手腕突然被一温厚的大掌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是秦力。

他显然是刚来，衣服穿的工工整整。

“秦导？有事吗？”

秦力皱紧了眉头，看了眼师繁繁身边的男生，“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哎哎哎？”

师繁繁被他暴力的拉走了。

男生一脸莫名。

秦力将师繁繁拉到换衣室，砰的一声关了门。

师繁繁心一跳，“有什么事？”

秦力扣着她的手腕摁在门板上，眼神凶狠，“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就随意交往？”

师繁繁愣了下，“你叫来，就为了说这件事？”

他是在乎吗？

随即秦力就将她这个想法给灭了，“你不是想学导演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你说这事啊。”她开口，“没放弃啊，我这不是才从国外回来吗？”

秦力瞬间泄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气急败坏的过来干什么。

“秦导，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秦力依言放开了她。

师繁繁活动了手腕，“那我先走了。”

“嗯。”

…

这个小插曲看似平常，实则在姜茶心中翻起了浪花。

最终她还是没有去撩那个击剑运动员。

从国外回来后，师繁繁导的那部电影上映，她和主演们铆劲儿宣传，但还是抵挡不住电影扑街了。

匆匆上映一周，就下架了，票房还不够成本。

她的起点太高，这部确实扑连妈都不认识。

师繁繁失魂落魄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惆怅了好几天。

秦力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没从惆怅中走出来。

见到秦力，想起他之前的拒绝，态度自然不太好，“秦导来看我的笑话的？”

秦力按住她的手，“繁繁，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刺我？”

师繁繁抿唇没开口。

秦力又说；“失败一次没什么的。”

“你的第一部 戏不是就火了么。”

师繁繁开口。

秦力哑口无言。

师繁繁眼眶有点红。

从他拒绝自己的时候，她就想，在电影这块儿一定要比他做得好。

可是，刚起步就摔了跟头。

师繁繁挣扎了下，但没甩开他的手，“你要是想来看笑话，那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

秦力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秦导到底要干嘛？”师繁繁最后一点耐心也磨没了。

“我教你。”

秦力一字一顿，“教你怎么做的比我好。”

师繁繁愣了下，“为什么？”

秦力掌心里溢出了一层薄汗，“因为…你是老师的是孙女。”

师繁繁轻笑，“那我什么不找我爷爷，要找你？”

秦力顿时无力，心中莫名的烦躁。

她说的没错。

她有师冗这个爷爷，何必舍近求远找自己？

秦力松开了手，“我知道了。”

他下眼睑，“我会等你，超越我。”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师家。

师繁繁心跳如雷。

她好不容易摁下去悸动，如今又肆意生长，甚至更甚以往。

…

师繁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三天后，师冗叫秦力过来吃饭。

饭桌上，也只有他们三人。

师冗与秦力喝了一杯，他看了师繁繁一眼，“秦力，我这一生虽然收了不少学生，但你是我最骄傲的一个。”

也确实，秦力是这群学生中，发展最好的。

秦力恭敬道，“是老师教的好。”

“你别说这些恭维的话了。”师冗叹了口气，“这次找你来，主要是为了繁繁的事。”

师繁繁下意识的看向秦力。

刚好秦力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撞，她率先移开了目光。

秦力：“老师，您是想让我带繁繁吧。”

师冗点头，脸上也差点没挂住，“繁繁之前的起点太高，她心浮气躁也导致这次的失败，我希望她能吸取教训，也希望你能带带她。”

师繁繁听着师冗这话，垂着头，桌下的手指紧紧的扣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爷爷都是在央求秦力了，她哪里还能在乎那点面子。

秦力又看了眼师繁繁，见她像只小鸵鸟一般缩着，心里涌出一丝心疼的来，“老师，你放心，我会好好教繁繁的。”

师冗心里松下一口气，“那就辛苦你了。”

秦力语气谦卑，“不辛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也容不得师繁繁反驳。

在家休息了几天，秦力就把她约了出来。

师繁繁站在衣柜前纠结稍许，还是尽心打扮了一番。

北城已经进入了深秋，她穿着长裙，有点儿冷。

秦力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来给他。

师繁繁没接。

“不冷？”秦力挑眉，“穿上，冻着了，不然我没法向老师交代。”

原来是为了给爷爷交代啊。

师繁繁闷闷的接过风衣，慢条斯理的穿上。

秦力身高一米八三，而师繁繁就一米六五左右，穿上他的衣服，就跟偷穿家长衣服的小孩没两样。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秦力：“去那边咖啡厅。”

师繁繁点点头。

点了两杯饮料，不等师繁繁开口，秦力就把新剧本推给了她，“这是辰宇编剧写的新戏，你看看。”

“哦。”

师繁繁一页一页看完，眉头皱紧，又松开。

等她看完，秦力才开口，“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故事情节，人设都很不错。”

秦力笑了下，“这部戏你来导。”

师繁繁瞪大了眼睛，“？”

秦力忽略她的疑惑，接着说，“我做你的副导演。”

你的。

这两个字眼，让师繁繁心跳加速。

“敢不敢拍？”秦力继续蛊惑。

师繁繁：“你会一直做我的副导演吗？”

“会。”

秦力斩钉截铁。

师繁繁心里一阵宽松，也是不知是因为能跟秦力独处，还是别的。

“那我导。”

秦力勾着唇，“好。”

…

新电影是十二月中旬进组。

师繁繁是藉藉无名的新导演，开拍的第一天就有好几个演员不满意，挑着刺儿。

带头的是一名三线女星，在剧中排到女三号去了。

师繁繁正准备怼回去，不远处就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众人拥着秦力走了过来。

秦力的目光在众位工作人员以及演员中扫了一圈，“拍戏时间，闹什么呢？”

他虽然说的轻飘飘，但话中意思明显。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师繁繁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去看秦力拍戏的时候，他说那些演员都不怕他，他不搞那些官僚主义。

原来，这些演员还是怕他的。

那位三线女星站出来，“秦导，这部戏的导演不是你吗？怎么换成了她。”

她指了指师繁繁，没好气的开口。

秦力笑了下，“她就算是个新人，也比你强吧？怎么？你也想坐这个位置？”

女星脸色一白，慌忙解释，“秦导，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么？”秦力凉凉的开口，“这部戏繁繁是总导演，我是副导演，你们要是信不过，就滚蛋。演员么，多的是。”

现场鸦雀无声。

好半天，其中一名男主演站出来打圆场，“哪能啊！既然秦导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肯定相信啊。”

他话一落，附和声也响了起来。

师繁繁感激的看了眼秦力。

“各回各的位置，继续拍戏。”

得了秦力的命令，大家作鸟兽状散去。

拍完一段戏。师繁繁敲了敲秦力的休息室。

她捧着一杯奶茶走进去，放到秦力的跟前，“刚刚谢谢秦导了。”

秦力盯了眼那杯奶茶，笑了笑，“现在这么客气了？”

师繁繁愣了下，如实道，“你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秦力稍顿，他点了点桌子，目光示意了另外一把椅子，“坐。”

师繁繁听话的走去，坐下。

秦力轻抿了一口奶茶，“你调的吗？”

“什么？”

秦力指了指奶茶。

姜茶点点头。

秦力评价，“很好喝。”

师繁繁：“…”

秦力放下奶茶，手指捻动，“繁繁，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想、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

师繁繁怔了怔。

她低着头，看着掌心的纹路。

三条线——生命线、爱情线、事业线都很长。

可是她的爱情早已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将手掌覆盖在腿上，“秦导，我们回不去了，从我袒露心思那一刻，就没了。”

秦力心尖一颤。

师繁繁重新站起身来，“秦导，那我先出去了。”

秦力深陷在半年前的回忆，无法自拔，连师繁繁离开，他都不知道。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师繁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她出国的半年，他经常在梦里和她相见，不过她好像过得不开心，眉宇间愁云惨雾。

后来她回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看着她和那个击剑运动员眉来眼去，他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是最近才明白，那团火叫妒火。

秦力收回了神，站起身来，走到休息室门口。

外面已经重新开始拍摄了。

秦力仿佛回到几年前，她还是那个懵懂的高中生的时候。

－

这部戏在海城拍了四个月。

回北城时，已经春暖花开了。

秦力在海城还有点事，电影杀青后，他将她送到了机场。

就在师繁繁刷卡进去的时候，秦力突然叫住了她。

“繁繁。”他张开双臂，“要拥抱一下吗？”

师繁繁愣在原地，“秦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力：“就算我们回不去从前，那按照辈分，我们也算是叔侄，不是么？”

师繁繁被他这套说辞给震慑住了，她眉眼弯了弯，大步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谢谢秦力…叔。”

她就抱了下，很快松开。

秦力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走吧，飞机要起飞了。”

师繁繁朝他挥了挥手。

秦力抿唇一笑。

她是释怀了，可他却陷入了死循环中。

…

这次跟着秦力学导戏，师繁繁真的学到了不少。

回到北城后，她全身心的投入了学习之中。

她以前想学导演，是因为秦力。

现在她发现，导演是真的有意思，她也爱上了这个职业。

得益于爷爷是师冗，师繁繁不懂的问题，就向他请教。

不过，最近秦力搬家了，正好搬到了师家对面。

本来师冗要给师繁繁讲解的问题，全都一股脑的甩给了秦力。

这样日子持续了大半年。

新戏定在了春节档。

有了上部扑街戏，这部戏定了上架的时间后，师繁繁愁得天天睡不着觉。

秦力安慰她，“要是扑了，观众只会怪罪到我头上。”

师繁繁并没有觉得这话安慰了自己。

秦力稍顿，伸手过去，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呼噜呼噜毛，不害怕。”

师繁繁：“…”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硬核哄人方法…”

“怎么了？”

师繁繁寻思了半天，没找到形容词。

“那现在还紧张吗？”

师繁繁摇摇头，“不紧张了。”

其实一看到他，就不紧张。

秦力“嗯”了声。

…

在师繁繁紧张焦急的等待中，电影终于上映了。

点映那天，就破了亿。

这是一部合家欢的电影，故事有甜有虐，在春节档播放，更能带动影迷们。

好的口碑自然会吸引更多的人。

电影上映三天后，成功的破了八亿。

师繁繁高兴坏了，在竹岛会所举办了庆功宴。

人一旦成功了，外界的恭维自然就多了。

秦力说过，这部戏成功了，是她的功劳；失败了，就是他的。

师繁繁捧着酒杯和秦力喝了一杯，“秦力，谢谢你。”

秦力喝下那杯酒，“跟我无关，是你自己导的好。”

师繁繁甜甜的一笑。

她心里明白，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师繁繁与秦力就说了这么一会儿，又被人拉走了。

她是今晚的主角。

庆功宴结束，师繁繁喝的醉醺醺的，双脚漂浮，还好有秦力扶着她。

秦力想起她上一次的醉酒。

突然很坏心的想，她这次能故技重施。

扶着师繁繁回了自己的公寓，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秦力刚准备去取帕子的时候，就被师繁繁拉住了手。

“秦力。”

秦力脚步停顿下来，“怎么了？”

师繁繁盘腿坐起来，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看，半秒，她又哭又笑的，“你想不到吧，我对你还有非分之想。”

秦力舌尖抵了抵腮，他走近，弯下腰，迎上她的眼睛，蛊惑道：“是吗？”

“是！”师繁繁重重的点头。

她扑过去，双腿勾住他的长腿，还撩拨似的蹭了蹭，“我想睡你。”

秦力那双眸子瞬间变得幽深，他哑着嗓子开口，“好。”

…

这一夜，师繁繁感觉自己像是一叶孤舟，在海上随意漂泊。

她哭哭唧唧，声音嘶哑了。

这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体力依旧不减。

后半夜，她完全是被他支控。

到了凌晨四点，战场终于结束。

师繁繁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完全是秦力抱着她，为她清洗。

随后，两人都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本来一喝断片的师繁繁就容易失忆，但昨晚上的那一幕，她却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身边的男人还没醒。

师繁繁浑身僵硬，脑海里反复刷屏着一句话。

“她和秦力睡了。”

许是起床的动作过大，身边的秦力也悠悠的睁开了眼，他嗓音比起昨晚上的性感沙哑，此刻已经好多了。

但师繁繁还是控不住脸红。

“早啊。”

师繁繁往后缩了缩，“昨晚上我喝多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力气笑了，他按住师繁繁的手，“吃了就跑，哪有那么简单？”

“可是你不是也享受了吗？”师繁繁小小声的吐槽。

秦力“呵”了声，“这么说，你不想负责？”

师繁繁：“！！”

“嗯？”

师繁繁连忙点头如捣蒜，“负负负！”

秦力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唇瓣，“这才乖。”

师繁繁后知后觉，她小声问，“秦力，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秦力迎上她的眸子，“都给你睡了，不是喜欢吗？”

师繁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那你是多久喜欢我的？”

秦力抿唇，“不知道。”

师繁繁有些失望。

“纠正下。”秦力神情认真，掷地有声，“我不是喜欢你，是爱你。”

师繁繁那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呢？”

“什么？”

“爱我吗？”

师繁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扑过去，抱住他的脖颈，大声开口，“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