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们也不想多谈下去,一齐站了起来,柯克教授道:“我们的行动,本来是下令极度的秘密,但因为得到了你们的帮助,所以……”

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其实,你们的行动根本不必保守什么秘密,冒那样的险去取钻石的蠢人虽然有,但是没有你们的装备,却也是不行的。”木兰花竟然毫不客气称他们为“蠢人”,这和木兰花平时的作风,实在是不相会的,但是高翔等人,却全都知道木兰花的用意,是在于阻止他们,希望他们四个人,能够放弃这个念头。但是,木兰花的话,仍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柯克等四人勉强笑了一下,柯克转过头来,道:“云先生,在我们成功之后,我们会以大量的钻石,来支付我们的欠款。”

另外一个更兴奋地道:“到时,因为由于大量钻石突然在市场上出现,钻石的价格,至少要比现在下降一倍!”

云四风笑了笑,用讽刺的语调道:“只怕我会什么也收不到,那么我便会损失五十一万六千多镑了,那是一笔很可观的款项。”

“我们会还你的,一定还你!”柯克说着。

他们四人一齐告辞,在门口,柯克道:“由于携带的设备太重,所以我们要坐船走,希望们能替我们保守秘密。”

高翔道:“你们要到哪一个火山去,我们也想像得到,但是你们用什么借口,去接近那个火山呢?没有当地政府的许可是不行的。”

四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个道:“我是著名的地质学家,以考察火山为名,我们的四人考察团,已得到了当地政府全国支持的许诺,”柯克教授补充道:“政府还拔出了军队替我们搬运器材,而且还供应大型的直升机,以及种种人力和物力方面的方便。”

高翔叹了一声,道:“看来你们的决定是不可改变了?”

“当然,那是我们准备了将近四年的毕生工作呀!”

高翔道:“那么只好祝你们成功了。”

四人频频向众人鞠躬而退,离开了木兰花的住所,登上了他汽车驶走了。虽然木兰花、高翔和云氏兄弟都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但是穆秀珍的神色却十分钦羡,她忽然叫了起来,“啊”地一声,道:“唉,我们竟忘了一件事!”

各人都给她吓了一跳,道:“什么事?”秀珍道:“四风,你不应该要他们还你欠款,你应该将你的供应他们的设备,作为股份,参加他们,那就可以和他们分享所得的钻石。”

木兰花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秀珍,你在想些什么?我刚才还在说他们所做的是蠢事,你倒反而羡慕?”

穆秀珍不服道:“我怎么不羡慕?兰花姐,你想想,论磅重的钻石,就像捡拾石子似地可以捡到,那简直就是童话中的宝山,随身俯拾,就可以得各种珠宝!”

木兰花道:“可是你别忘记,童话中的宝山,都是惩戒贪心的人的,贪心的人,可能永远留在宝山上,变成一块石头。”

“那我不贪心好了,我只希望得到一百磅,不,两百磅钻石,那就够了。”

云四风不禁笑了起来,道:“听听,你看这还不贪心!”

连安妮都道:“秀珍姐,他们说得容易,但是人要到熔岩中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他们一下去,就给烧死了!”

一直不出声的云五风,这时才说了一句,道:“那倒不会的,耐温囊可以使人在囊中达十小时之久,而不会发生危险。”

“你们听!”穆秀珍像是找到了支持者,高声叫了起来,同时,她又撩拔着木兰花,道:“兰花姐,置身于熔岩之中,你有那样的经历么?”

“没有,”木兰花平静地回答:“而且我也不想有,为了财富而手产命危险,那是最蠢的蠢事,你再不肯干休,我们全不采你了!”

木兰花那样一说,穆秀珍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了,但是她仍然中很快乐,闷闷地坐在一边,安妮过去和她说笑。她也不出声。

木兰花等人也不去理会她,他们讨论著柯克等四人可能到哪一个火山去,他们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因为消息传出,亚洲最大的一个火山,有大爆发的迹象,那当然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他们也觉得柯克教授的计划,实在太以冒险,而且不是十分值得的。

当晚他们分手之后,以后相聚的日子中,也没有什么人再提起柯克教授他们四人来,渐渐地,他们也将这件事遗忘了。

又过了一个月。

新闻报导比较详细的报纸上,有一则不为注意的新闻,报导一个由四位知名科学家组成的考察团,已经携带着许多新设备、准备登上大火山,去研究火山爆发的情形,由于火山刚经过大爆发,所以此举是十分危险的云云。

但是因为那火山所在的地点,离本市十分遥远,是以也没有什么人去注意那则新闻,但是穆秀珍在看到了之后,却好一会呆。

早餐过后,她对木兰道:“兰花姐,我在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有一个学籍,校方曾说过随时欢迎我去上学的,现在我想去就读,学些电脑的基本知识。”

木兰花正在弹琴,她听得穆秀珍那样说法,双手一齐按在琴键上,道:“秀珍,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上学了呢?”

穆秀珍笑着,道:“兰花姐,不论我在什么时候提出来,你都可以那样问我的,我如何回答才好?现在电脑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如果我们不去学一些有关电脑的知识,那么,我们就快要追不上时代了,兰花姐,你说我的话对不对,嗯?”

木兰花望着她,道:“如果没有别的花样,那你的话自然是对的。”

穆秀珍竖起了手来,道:“保证没有。”

“好的,你去好了。”木兰花盖了琴盖。

安妮却有些愁眉苦脸,道:“秀珍姐,你去多久?”

穆秀珍一本正经道:“怕至少要两年!”

安妮更不开心了,转着轮椅,来到了窗前,要和穆秀珍分开两年,那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她和穆秀珍的感情如此之好,心中自然难过。

木兰花看到安妮那样,便站了起来,道:“安妮,你听她,她要是肯静静去念两年书,保证可以得到好几个博士学位。我看,至多两个月,她就呆不住,要回来了,你难过什么?”

安妮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那样,就最好的了!”

穆秀珍摸着安妮的头,道:“真的,说不定两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我就可以回来了!”

穆秀珍决定要去美国求学,也着实忙了好几天,到她上飞机的那一天,大家都来送行,安妮是唯一流泪的送行者,而且她还哭得十分伤心!

穆秀珍踏上了飞机,直到飞机起飞,她才松了一口气,她自己有自己的秘密计划,而这几天来,她处处提防,唯恐木兰花识穿她的计划。

但是现在她已起飞了,那证明木兰花并不知道她心中的秘密,穆秀珍高兴得低哼了起来,她在飞机上享受了十分丰富的一餐,然后又休息了一会。

等到飞机在夏威夷降落时,她本来是不应该下机。直飞美国去的,但是她却下了飞机,和航空公司交涉妥当,当天就上了另一架飞机,飞赴她的目的地。

两天之后,她已经来到了火山脚下!

她是瞒着木兰花,来参加柯克教授的冒险行动的!

火山爆发的最高潮,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但是火山专家一致认为,这座火山正是在空前的活跃时期,爆发高潮,仍然随时可以到来的,所以,距离火山二十里,便被列为禁区,有军队布防,原来在禁区内居住的村民。也都撤出了居住的村落。

禁区是不准任何人进出的,但是穆秀珍一到,就设法和柯克教授通了一次无线电话,柯克教授对穆秀珍的来到,大表欢迎,亲自驾车自火山脚下的营地驶出来,将穆秀珍接迎禁区,当吉普车在禁区向火山疾驶之际,穆秀珍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奇景。

整片大地之上,都被灰白色的火山灰复盖着,像是这里正下过一场大雪,而雪花粒子全是灰白的。山灰十分之细,当火山灰复盖着大地之际,也给整片大地,带来一片死寂的气氛,使人的心中,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重压。像是置身别的星球上一样。

但是,当渐渐向火山接近时,却又不同了!

地面上仍然复盖着火山灰,但是大地却是在震动的,人的双耳,其实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从那震动之中,却“感到”了隆隆声,那种隆隆声,的确是从感觉而来,而不是从听觉而来的,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是穆秀珍从来也未曾有过的。

抬头向前看去。大火山的火山口,好像十分平静,但是每隔几分钟。就有团大蓬浓烟冒出来,夹杂着许多闪耀的火星。

柯克教授道:“现在是白天,看来好像不怎样,但是一到了晚上,整个火山口全是红的,像是太阳不是下了山,而是跌进了火山口之中!”

穆秀珍笑道:“你形容得真好!”

柯克教授又道:“从现在起,已进入十分危险的区域了,随时都可以有大量熔岩涌下来,也随时可以有成吨重的石跌下来!”

不必柯克介绍,穆秀珍也可以知道,现在是进入了最危险的区域了,原来的田地、通路,全已消失了,而代之以一片荒无,和遍布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已到了火星上一样,而这时,她也的确可以听到发自火山口的轰然之声。

那种声音,像是在山腹之中,有好几万人,一齐在擂着几万面大皮鼓一样,真是惊心动魄。柯克教授又道:“穆小姐,你听听这声音,彻夜听着那种声响,而想起我们就要进入火山口之中,那是何等样的壮举,真是会使人为之失眠的。”

“你们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样了?”

“很良好,设备正在被逐件搬上山顶去,穆小姐,我们已穿上防高温衣囊,来到贴近火山门处观察过,你一到营地,我们就为你安排那种观察。”

穆秀珍这时,早已将木兰花的告诚,抛到脑后,她只感到说不出来的兴奋和刺激。欢呼了起来,道:“那真是太好!”

“离火山太近了,呼吸会感到不舒畅,但是会习惯的,但是到了山上,非依靠压缩氧气的供应不可了,你看,那就是我们的营地了!”

穆秀珍循着柯克教授所指,向前看去,只见在离火山脚下,一个只有半里许处,在足有八九呎高的石块堆成的基础上,是几问屋子,屋子的顶棚墙,全是厚厚的石棉毡保护着,几乎没有什么窗子,而在屋子附近,则有几架大型直升机。正将大木箱吊起来向上飞去。柯克教授道:“我们为了要使一切尽量接近火山口,所以那地方的温度已十分高,木箱放了之后不久,就变焦了!”

穆秀珍道:“那怎么样工作?”

“自然是穿石棉衣了!”

穆秀珍是最喜欢冒险,刺激的人,她这时是想快些到火山口里面去!车子到了营地的近处,其余二人,也一齐迎了出来。

他们唱着欢迎的歌声,拉着穆秀珍的手,跳跃着。穆秀珍受到了那样隆重而且充满了诚意的欢迎,她心中也十分高兴,就在他们五人又唱又跳之际,一个高级军官走了过来,道:“博士,我们要收队了。”

柯克道:“好,请你们明天一早再来。”穆秀珍忙道:“你不是说我一到,就安排我到火山口去,看火山口壮丽的景色的么?军队如果收队,我岂不是要等到明天才能去了?”

柯克博士笑了起来,拍着那个瘦长的地质学家的肩头,道:“你放心,穆小姐,他们会留下直升机,而他,是十分出色的直升机驾驶员。”

穆秀珍道:“好,我什么时候上去?”

“等天色黑了再说。天色越黑,越是壮丽!”

柯克教授那样回答着穆秀珍,而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大型直升机在将木箱放下之后,通自飞去,军队也撤退了。

军队是每天晚上撤退,第二天白天再来工作的。因为在火山脚下,没有那么多保护性的因子,专供军队居住过夜。

事实上,柯克教授他们所建立的屋子,虽然可以抵御零星爆发的侵袭,但如果火山大规模爆发起来,一样是会被岩浆淹没的。但是工作的狂热,正在他们的体内燃烧,使他们根本不去想他们处境的危险!当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之后,壮丽的景象开始在穆秀珍的眼的展开!

首先,晚霞应该已经消退了,但是天上却还是红的,那不是十分明朗的艳红色,而是一种暗暗的郁红,那种红色,只有一块烧红的铁,被从炉火中钳出来,将冷未冷似的那种红色,才可以与之比拟,于是,那一片天空,就像是铁烧成的一样了。

天空被映得如此红,火山口应该更红了?

但是却并不然,火山也是暗红色,由于热空气的蒸腾,使得整个火山口,看来不像是静止的,而像是在蠕动一样。

如果向之注视得久了,整个火山口,就像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巨人,张大了口,等待着吞噬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令人不寒而粟!

穆秀珍的足迹几乎遍及世界各地,她也不如会看到过多少奇异瑰丽的景色,但是如此壮观宏伟,不可思议的景色,她却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再加上自山腹中不断发出的隆隆声,穆秀珍实在可以说看得呆了,好一会,她才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多么奇妙啊!”

柯克教授接口道:“穆小姐,你再想想,那是天然的熔炉,它以人力无法达到的热力和压力,将石墨矿变为钻石!”

穆秀珍感叹道:“我真是不虚此行了!”

柯克教授接着又道:“其实木兰花小姐也应该来的。”

穆秀珍一听得柯克提起木兰花来,她就吃了一惊,忙道:“教授,有一件事,我还未曾告诉你。我是偷偷来的,木兰花不知我来了。”

柯克教授呆了一呆,然后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我们不将你的行踪向报界发表,那样,木兰花就不会知道你在我们这里了!”

穆秀珍道:“那就好了!”

他们在屋外,一面仰观着玫丽的景橡,一面闲谈着,另一人自屋中探出头来,叫道:“快来吃晚餐,晚餐之后,我们有行动。”

柯克教授带着穆秀珍,爬上了石块和水泥砌成的屋基,走进了屋中,屋中的空气很好,虽然没有窗户,但是有纯氧气经过自动控制仪气。不断绝漫慢散发出来,那种空气之清新,使得人如同置身在高山的森林之中一样,身心都感到十分愉快。

她们五个人,围着桌子吃完了晚餐,其中两位,负责在营地图守,那位地质学家负责驾驶直升机,柯克则陪着穆秀珍到火山口去观察。

留在营地的两人,自然不必换上什么装备,但是负责驾驶直升机的地质学家,却也要换上轻型的防热石棉衣。至于穆秀珍和柯克两人,则要穿上重型的石棉衣,那种右棉衣,又笨又重,穿上了之后,犹如深海中水的潜水衣一样。

他们在穿上了石棉衣之后,头上也套上球型头罩,那头罩是尖端立业的结晶,非但能供应压缩氧气,使他们呼吸如常,而且,有无线电对讲仪,使他们能正常的交谈,而在眼睛部分,则有两层一寸厚的耐高热的石英玻璃:不但可以隔热,而且可以观看眼前的情形。

但是他们的手,却可以在石棉衣袖子中,操纵两个石棉衣之外的金属手,那金属手的动作,十分灵活,可以伸长,缩短,拣拾面前的东西,甚至还附有小型的风钻,可以钻下坚硬的岩石来,那时,他们两人看来,就像一个机器人。

穆秀珍望着柯克,想想自己也是那样的情形,她不禁哈哈大笑,道:“有趣,真有趣,但是我们一动也不能动,如何上直升机去?”

地质学家道:“直升机中有特制的传送带,可以伸进屋子来,将你们带到直升机中,然后,你们将被吊在一条一百五十呎长的钢缆上,吊到火山口附近被放下来。”

穆秀珍伸了伸舌头,道:“钢缆如果断了那怎么办?”

柯克笑道:“最好不要去想那些,钢缆断了,固然不得了,我们站在贴近火山口处,如果突然有岩浆喷上来,我们也完了。”

“为什么?石棉衣不是可以耐高热的么?”

“是的,但是它的耐热能力,只是摄氏两千度,一般来说,火山熔岩的温度不止此数,就算耐得住热,岩浆也会将我们凝在火山中,使我们无法离去,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们就像是童话中的传说一样,要永远变成一块石头,仁立在火山口了!”

穆秀珍忙道:“你可别吓我!”

柯克笑道:“穆小姐,我不是吓你,那是可能的,因为这火山现在十分之活跃。究竟什么时候会爆发,是谁也不知道的。”

地质学家道:“所以,穆小姐,你还可以考虑退出。”

穆秀珍立时叫道:“岂有此理,当我是胆小鬼么?”!

地质中家道:“好,穆小组既然已决定冒险,那我去准备,你们等我,喂,先将他们两人,用平台送出屋子,等我来接他们!”

地质学家的最后一句话,是向留守的两位科学家讲的,那两人在一个控制台前,按下了一个掣钮,又扳下了一根控制杆,穆秀珍立时觉得地板移动起来,原来地板在向外升去,将她和柯克教授而人,送出了屋子,而地质学家的直升机,也已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