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一起干 你愿意吗? 第三章

“喝点水。”唐宁叫醒余白。

余白勉强睁开眼睛,又被床头的灯光刺得紧闭起来,捂着脸直往枕头里钻,如一只正午的猫。唐宁见她这样倒是笑了,伸手将灯调暗了些,还是轻拍着她叫她起来。余白清醒了些,睁眼确认自己身在何处,是她住的酒店,她睡过一夜的床,她跟唐宁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在。嗯,差不多都在,只外套脱了,搭在床边的沙发上,倒是成双成对。

“在你包里找到的房卡。”唐宁解释。

余白“唔”了一声,又埋头进枕头里,太累,懒得再管其他。

唐宁却不放过她,仍在她耳边啰嗦:“起来喝点温水,否则明早一定头疼。”

“你怎么懂这么多呢?”余白闭着眼睛揶揄。

她的本意是想说,你对这种宿醉的事情最有经验,却忘了此人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反倒自得起来,说:“我这人就是博闻强记,你又不是不知道?”

余白无奈笑了,两人这般斗嘴叫她想起他们的学生时代。那时的她又土又傻,却是无忧无虑,满身的不服与冲劲。不像现在,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

唐宁拉她起来,自己也在床沿坐下,将一只茶杯塞到她手中。她喝了一口,恰是她需要的温度。她于是转过脸来对着他,他亦看着她,伸出双手捧着她的面孔。余白喜欢他的手掌的触感,侧首愈加靠上去。他难得的安静,似是也沉浸其中。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会吻她。结果却是没有,他只是用拇指轻轻抹去她眼下微晕的妆,对她道:“去洗个澡,把妆卸了。”

他的声音有些微哑暗,亦勾起她的欲望来。像是被催眠,她点头,去浴室洗漱。可等到淋浴完毕,她披了浴衣出来,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余白简直想要骂人,要说意外,却也不算。唐宁那人性急,如果真有意,早就动手了,至少在她洗澡的时候就会加入进来。可要说全在意料之中,倒也不是。她原本以为他今晚之所以出现在吴东元的婚礼上,就是为了来捡她这个漏的。

此刻却是独自躺在床上,对着手机上的一条新信息,是唐宁发来:“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天再谈。”

还谈什么?!余白有气,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有什么话就现在说清楚,也不用明天再麻烦。”电话才刚接通,她便开门见山。可一旦说出了口,又觉得有些怪异,倒有些像是感情走到尽头的老夫老妻在谈分手。

唐宁大约也有同感,嘿嘿笑起来。余白听得愈加气愤,差一点就要把电话挂断。

那边却又静下来,这短暂的沉默叫她有些失神。

仿佛过了许久,唐宁才又开口,说:“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

“从前什么样?”余白不懂,他们之间似乎谈不上什么从前,打一开始就是说清楚了的。

然而,唐宁却回答:“你把我心都伤透了。”

隔着电话,余白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判断他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但这话由唐宁这样的人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好笑的。

“我?把你伤透了?”她简直无语,“你是嫌我互动不够还是怎么的?”

“那倒也不是,车上那次差一点,后来还挺好,你觉得呢?”唐宁又皮起来。

果然,只是玩笑。

余白亦不愿输给他,捺下脾气揶揄道:“只好请您多包涵,车上那回我是第一次,经验不足,错都在我。后来交的男朋友,无论中外,都没您能干,满意了吧?”

究竟满不满意,唐宁没有表态,却是反问:“我也是第一次那怎么算?”

“什么?”余白有些意外。那一次实在太过不堪,他们事后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再也没有提起过,但要说唐宁也是第一次,她倒是真不相信。

但电话那端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她:“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她被绕得有些糊涂了。

“后来交的男朋友,都没我能干?”唐宁引用她说过的话,一本正经有如在法庭上质证。

“那你说第一次是真的吗?” 余白不想回答,回到上一个问题以为可以反将他一军。

却不想他答得掷地有声:“是。”

余白听着,忽觉好笑,这一开头竟是笑得停不下来。

“喂!” 那边试图喝止她的魔音,“你不觉得这是性别歧视吗?!”

“不是……”她还是笑,“别人倒也就算了,你?那几年妖艳贱货一样到底是在干吗?”

“说真的,”他亦笑答,“是人就有喜好,我唐宁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好,好,你喜好什么?”她勉强收了笑。

“我喜欢西瓜。”他却又胡扯起来。

“承认吧,”她冷冷说出真相,仿佛毛利小五郎,“只有我一个请你吃了西瓜。”

“不是所有西瓜我都吃的。”他还是狡辩。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对我们学校女生的智力水平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只有我一个这么傻,余白几乎就要这样回答,只是自尊心作祟,没有说出来。

悬案既有定论,她一时茫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电话两端同时静了片刻,直到她又开口,终于问:“今晚的婚礼,你真的只是代表你爷爷去的?”

“不是,”唐宁答得坦率,“我是去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她继续。

“你应该谢谢我。”他却答非所问。

“为什么要谢你?”余白搞不懂他的逻辑。

“去看你西装右边的口袋。”他笃定地笑着。

余白不明就里,从床上起来去拿沙发上的外套,手伸进右边口袋,里面果然有东西,只是一张名片,上面印的名字是“张一博”,空白处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可以认识一下吗?

“看到了?”唐宁问。

“这是什么啊?”余白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新娘朋友那桌的一个傻逼,盯着你敬酒的那个。”唐宁回答。

余白想不起来,那时她的心思全在别处,但还是敷衍着答了一声“嗯”。

“认识一下?张,一,博,”唐宁拿腔拿调背诵名片上字,而后下了判断,“真他么猥琐!要不是我在,你现在肯定在后悔怎么跟这个人上了床。”

余白简直无语,骂道:“你以为我是你吗?说真的,你找我干吗?就为了挽救我失足?”

“余白……”唐宁突然叫她的名字。

“说啊!”她气仍未顺。

“今晚找你,是想问个问题。”他终于道。

她等着,莫名有些紧张。

似是过了许久,唐宁方才开口:“我打算自己开业了,跟我一起干,你愿意吗?”

余白无语,这实在是个太过讽刺的问题,尤其是在这一夜。仅仅几个小时之前,林飞扬与吴东元对彼此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