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门土师爷:不死人(第一季终)

风水堪舆、盗墓摸金、阴阳相士,玄学一门探之不尽,杂而不专者谓之土师爷。坊间常言:诡事难断问匠门,其间尽是能人异士,探得世间古往今来,无所不能,神鬼不欺。

1

匠门的人意外地到齐了,守在陵外的军队纵然已经被尘封了上千年,就连他们身上的战袍和铠甲都已经呈现不同程度的腐化,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尸身还残留着水分,犹然可见生前的面貌。

“有点奇怪。”方回是这方面的专家,寻金定穴不在话下,见过的古墓多了,偶尔也能见到历经千年不腐的尸身,但那都是极其罕见的情况,像现在这样成堆成堆的尸山都未完全腐化,可就不是个案了,方回头回见到。

“是有些奇怪。”百里祭点了点头。按说这里的环境,有暗河,有空气,有微生物生存的条件,这些尸体却能保存得那么好完好,不符合常理。

“介不介意我现场解剖一具研究研究?”方回双眼发亮,这些东西肯定是无法带到地面上的,湿度温度发生变化,采集结果都有可能不一样,可这都是极其珍贵的数据啊。

“魏老师发现这里的时候,曾经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他的笔记里说……”那被吓得疯疯癫癫的小林听了方回的话,忽然神神秘秘地开口道,“他所解剖的那具古尸,是有些不一样,他的人体构造和常人呈镜像反位,外表看不出来,但五脏六腑的位置,都是反的……”

“有这种事?”方回更加对这里的守陵军队感兴趣,“不行,我得亲眼验证一下。”

“别胡闹了,看看那是什么。”胖虎往前丢了一颗燃烧弹,气势恢宏的陵墓入口顿时暴露在了光亮中,众人顿时忘了什么尸山不尸山的。

只见那封陵门巍峨,得有上百吨之重,那上头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中一个凹陷似乎是什么机关。

叶谭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双蛇玉佩,抬起头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叶谭身上。

大伙都猜出来了,这个双蛇玉佩,就是打开这座陵寝的钥匙。

2

“小叶谭,我来吧。”胖虎本想上前接过叶谭手中的双蛇玉佩,忽然缩在远处的巨蛇稍稍动了动,再加上叶谭面前横着的一只巨大的受伤的大蛇,这两头怪物让胖虎心里打了个颤,缩回了手,“还、还是你来吧。”

叶谭抬头看向晏肆,征求晏肆的意见。只见晏肆点了点头,叶谭方才垂下眼帘,紧抿着双唇,手中也紧紧捏着那枚发烫的双蛇玉。

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叶谭还是遵循晏肆的意思,来到那座封陵门前。胖虎手里的手电筒照向那门上的凹陷处,催促道:“小叶谭,发什么愣呢,快啊。”

方回和百里祭拎着那疯疯癫癫的小林站在那,方回兴许不知情,但百里祭心里清楚叶谭在犹豫什么,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没心没肺的胖虎,“威威,闭上你的嘴,瞎催什么。”

胖虎还想再说什么,见众人的神色各异,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终于,叶谭像是狠下了心,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双蛇玉往那凹陷处推了进去。

咔哒。

无论是从尺寸还是形状,完全吻合,头顶开始呼呼地往下落灰,地表发出轰隆隆的震动声,封陵门上的符文忽然触电一般闪过一抹亮,随即开始沉沉地向两侧打开……

“小心。”

晏肆稍稍将站在门前的叶谭往后带了带,身后的人都捏着鼻子被落灰呛得咳成了一片。

这个沉寂了上千年的封陵门,终于打开了。

眼前似乎是幻觉的世界,与其说这是一座陵寝,不如说,这是一座埋藏在地下的君王的宫殿。

青铜战车列队两侧,与外头的幽冥大军共同守卫着这座君王的宫殿,青石雕刻的战马就连每一寸肌理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一般,它们的眼睛是宝石镶嵌的,成为这里天然的照明石。

“小心点。”百里祭谨慎地从包里取出调试过的探路设备走在前头,以免触动什么机关。

“太奢侈了!”就连胖虎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何止是奢侈,这座地宫几千年来从未被盗墓贼光顾过,保存完好,满眼尽是数不清的箱笼、兵器,与外头的战车大军相联系,足以可见地宫主人的勃勃野心。

再往里走,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宝藏玉石、人俑、侍女像、器皿,恍惚之间,竟让人要以为,这里仍然生活着一个尊贵的君王,从未死去。

叶谭忍不住抬头看向身边的晏肆,只见晏肆的神色平静,就连看向这些世人趋之若鹜的象征财富与权位之物,眼底竟也是一片淡漠,波澜不惊。

这让叶谭不得不产生这样的质疑,这里的一切,太过奢靡,也太过浮华,都和晏肆是那样地格格不入,叶谭无法将此处与晏肆的葬身陵联系到一块。

“你们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方回冷不丁出声问了句,众人这才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没有啊……”

“那人俑是不是动了?”方回使劲揉了揉眼睛。下一秒,一向见多识广的方回竟忽然往后踉跄了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方回,你今天的胆子……”其余人还没来得及笑话方回,便也纷纷变了脸色,满是惊愕。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自宫殿深处缓缓走出。

3

叶谭率先做出戒备的动作,横着匕首在前,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锐利得像是森林中猎食的苍狼。

眼前的男子缓步而来,身着玄黑色冕服,宽袖垂地,博带坠下,腰间挂着一枚双蛇交缠白玉……

但令所有人惊愕的是,眼前的男子,赫然生了一张与晏肆一模一样的面庞。就连他腰间挂的玉,都和先前众人所看到的那枚双蛇玉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

叶谭注意到,眼前的男子虽面貌上与晏肆一模一样,但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都比晏肆要冷峻,要锋利,要更……危险得令人忌惮。

“尔等何人,侵扰者必死!”

比起晏肆,他更像是这座奢靡而又布满兵器和军队守护的陵寝的主人,衣着服饰尊贵威仪,言谈举着冷酷严厉,眼中是睥睨众生的傲慢和对权势的勃勃野心。

即使长得再像……不管他是谁,他都不是晏肆!

晏肆即使性子再淡漠,但他的眼底永远是温润的,萧萧肃肃如松下风,濯濯如风云柳月,他不会在乎这里的一切。

“少装神弄鬼!”叶谭不由分说地直起匕首往前刺去,但她的身形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从眼前人的身上穿了过去。而那个人,却仍完好无损地站在那,一言一行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叶谭的影响。

“孤乃姒晏,周天子同宗。天降大任于斯,孤乃君王之尊,众生之主,帝主九州。”

“怎、怎么回事……”叶谭茫然地抬起头来,再一次确定,自己根本触碰不到眼前自称姒晏的男人,“他……是鬼?”

“他不是鬼,不过是姒晏的一道执念,他早消失了,感知不到这个世界。”

晏肆的话音落地,叶谭眼底仍是疑惑不散,她用行动,再次证实了晏肆的话,他的确是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因此也并不能对叶谭和一众闯陵者的行为做出反应,就像是被记录下来的一段影像,他们看得到他,他看不到他们。

一道执念,并无生命,更无法再次享有曾经的权势与财富,地宫的一切可以埋藏千年不灭,但过去的荣光早已寂灭在逝去的沧海桑田中。

“姒晏……双蛇玉,帝主九州……”晏肆微微拧眉,嘴里重复着这几句话,他的面色苍白,身形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当家……”百里祭扶了晏肆一把,眼带担忧。

晏肆摇了摇头表示无碍,抬手掐诀,手心中金光迸射,眼前的姒晏便如一阵云雾般飘散,消失无踪。

4

“他是谁?”叶谭眼见着那道穿梭三千年的影像自眼前消失,她又问晏肆道:“晏肆,你又……是谁?”

姒乃上古八大姓,曾是中原大地上的统治者,周天子封分姒姓后人于杞,姒晏的母亲便来自这个古老的尊贵姓氏。姒晏自称与周天子同宗亦不假,他的身上一半流着姒姓血脉,一半流淌着与周天子同宗的王室血脉,乃古蔡诸侯王之子。

取母姓以为名,足以可见,在姒晏的眼中,就连那受诸侯王朝拜的天子,亦不及他血脉正统。

姒晏拥有着常人难及的野心,不甘称臣于人,双蛇玉的出现,便是一场在姒晏的勃勃野心操纵下,一触即发的浩劫!

双蛇玉是巨蛇族奉守的至宝,其间蕴含着世人永远无法驾驭的奇异力量,没有人知道它的来源,但它的力量强大得可怕。姒晏很快发现了它的奥妙之处,它拥有复制生物的能力,那意味着……姒晏可以凭空创造出一支军队,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这是一种可怕的创世能力,谁也不知道这些被复制出来的人,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人。

晏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尘封千年的记忆,终于苏醒了。

“姒晏修建这座地宫,更在这地宫中进行双蛇玉的实验。很快,姒晏所制造的这支军队出了问题,这些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人的军队,他们失控了,像瘟疫一样,不断互相啃噬,不断将杀戮进行到底,他们不受姒晏的控制。”

他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巨蛇族是他们的克星,陵外堆积如山的尸体,便是那支被巨蛇族杀死的失控的军队。”叶谭是那样地聪明,她不仅猜到了陵外死去的军队的身份,也知道姒晏必然是已经死了,那残留的执念,便是姒晏死前留下的。

可如果是这样……晏肆又是谁呢?

“我是姒晏的复制体。”晏肆睁开了眼睛,眼底仍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甚至算得上温柔地看着叶谭,微微笑道,“是我杀了他,将双蛇玉尘封于此,我也是双蛇玉的力量之源。”

双蛇玉每一次的复制,都是一种力量输出,唯独在晏肆的身上出现了岔子。晏肆获得了双蛇玉的大部分力量,他与玉,分别成为了这股力量的载体。

姒晏无法控制双蛇玉的力量,否则他定然是不会允许双蛇玉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而晏肆作为双蛇玉所有的复制品中唯一的异类,至少……目前为止,不曾发现拥有和他一样能够驾驭双蛇玉力量的同类。

双蛇玉制造出了异类,那股奇异的力量与晏肆相通,玉复制了他,他也控制着玉的力量。晏肆和其他的复制人不同,他拥有与本体截然不同的脾性和智慧。

他知道姒晏不仅不能够驾驭双蛇玉的力量,这股力量在他手中,还会成为灾难之源。失败的生化军队并没有让姒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并没有放弃帝主九州的念想,所以……晏肆杀了他。

“那先前方回找到的蔡侯墓……”

晏肆点了点头,“我以姒晏的名义生活了数年,直到残局收罢,方才顺应时局自绝性命,葬于蔡侯墓。”

这也是后来大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蔡侯墓地下黑水的原因,因为晏肆曾在那,它是嗅着双蛇玉的力量找到了那。

晏肆试图封存自己只是复制人的这段记忆,杀死姒晏后,便彻底取而代之,也遵循命运的安排,自绝于王位之上。但令晏肆没有想到的是,他身上承载了双蛇玉的力量,那股力量会让他一次又一次从死亡中苏醒,那是永生无尽的寂寞。

5

晏肆便是双蛇玉的力量,几千年来,他一直控制着它不再重蹈覆辙。这一次双蛇玉意外落入魏德贾和小林手中,才使双蛇玉重新问世,而玉落在他们手中那么久了,近期才发现了复制了小林的事故,想来是因为晏肆的身体越发虚弱,临近休眠期。

双蛇玉的力量一旦失控,或是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也许这就是晏肆无法赐自己终结的原因,他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双蛇玉的力量之源,除非真正杀死了他,双蛇玉的力量才会永远尘封。

活得久了,日子便难熬了许多,晏肆尘封了自己与这里的一切有关的记忆,也许这样,等待宿命者出现的那漫长岁月里,就会稍微好过那么些许。直到此刻回到了他现世之地,那尘封的记忆才尽数涌出。

“在我的众多门生之中,曾有一人极有天赋,是名冠一朝的术师。巫山君曾受我嘱托,查探我身上的秘密。这,便是他给我的答案。”晏肆温柔地看着叶谭,“此地为我的葬身陵,我出现于此,也必将终结于此,这便是宿命。帝王剑乃昔日姒晏的佩剑,我乃姒晏的复制体,我杀了姒晏,他的帝王剑亦将成为杀我之刃。而你,叶谭……”

“我就是杀你之人……”叶谭的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摇头,“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做!况且……没有帝王剑,我们手上没有帝王剑,就算有那么一天,也一定不是今天,对不对?”

永生对晏肆而言,是一种无止境的寂寞和折磨,世间与他皆无瓜葛,无爱无恨,因为所有爱恨,必将先他而去,留下他一人。

“帝王剑……我带来了。”胖虎小心翼翼地开口,自背包中取出那层层包裹的古物。这是早就在匠门封库里的东西,在他来匠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胖虎,是你……”叶谭心底仅存的那点侥幸,都瞬间破碎得连渣子都不剩,她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转向那与自己出生入死,甚至数次豁出性命救她的胖虎。匠门所有人之中,唯独胖虎最是憨厚,叶谭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背叛晏肆的人,会是胖虎……

“胖虎,你别开玩笑了,这东西你带过来做什么?”方回几乎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说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此刻胖虎将这东西带来,其心可诛。

“虎威威!”百里祭几乎想要一拳挥过去,可方回仍死死按住了他,心存侥幸地认为兴许是他们误会了胖虎。

“我早该猜到是你……”

叶谭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早该想到了,大蛇会落入魏德贾手中,绝非偶然,有人告诉了魏德贾大蛇的存在,也告诉了他大蛇是那场生化事故的救星,也是通往这座地宫的重要线索,能给魏德贾提供这些信息的人……

大蛇是启智的生物,深谙如何藏匿自身的法子,而唯一知道大蛇奉晏肆之命看守大池湖水下浮尸城的,除了晏肆,就只剩下叶谭和胖虎。

“对、对不起,当家……”胖虎抱着那帝王剑,犹如抱着烫手的山芋,极其手足无措,他苍白着脸,跌坐下来,“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那个人,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也确实不能怪这傻大个。”

嗤笑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6

“咱们匠门的人,加上我,今儿才算到齐了。”

包括叶谭在内,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就是那一直被吓得疯疯癫癫的助手小林。

下一秒,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小林从自己的耳后根的皮肤处揪出了一个口子来,随即一整层人皮便被完完整整地撕了下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就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方老。

除却身上的穿着显得怪异,但那张脸确实是方老无疑。

“是你,岳亭。”晏肆的嘴角微微弯起,眼底一片淡然,不知他和大家一样今天才知道方老的身份,还是早就知道了方老的目的并不单纯。

但这都不重要,叶谭心里很清楚,就算晏肆早就知道跟随在自己身边最久的方老有问题,想来晏肆也未必会在乎。他毕生所求便是终结,又有什么会值得他在意呢?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胖虎惊恐地看着眼睁睁出现在自己面前变了个模样的方老,就连他,都不知道方老竟然就在他们身边,还化成了魏德贾的助理小林的模样。

“是我大意了,这是从前术师们多多少少都会的戏法,只是巫山君的化骨术尤为精湛,常人肉眼看不出易容与否,便是我,若不是有心留意,也辨认不出。”晏肆淡淡地解释道。

活了那么久,确实很难有什么消息能够让晏肆的心情有较大起伏波荡的,就连针对胖虎的事,晏肆都能云淡风轻地说道:“胖虎生性纯良憨厚,这点不假,先前的无措和此刻的惊讶想必都是真情流露。”

方老闻言,便也笑了,“果然还是当家的眼尖,胖虎这傻大个,人不坏,就是蠢笨了些,说他蠢笨,却也有聪明的时候。”

说胖虎蠢笨,是因为他的确憨厚,深信不疑晏肆便是那曾经制造出一支可怕的军队、意图帝主九州的野心勃勃之徒。他也深信,晏肆以邪术求得长生不死,设下地下宫殿,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复活那肆虐九州大地的阴兵,成为这个世界的灾难。胖虎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灾难的发生。

说他聪明,也的确将自己藏匿得极好,这么久不曾受叶谭等人怀疑。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叹为观止。”方老叹息道,“可惜就算我先你们几步找到了这里,那两头巨蛇颇为碍事,也一直没能进来一探究竟。”

“方老,我不相信……你跟了当家那么久,为什么要这么做?”百里祭破天荒地红了眼眶。他无法相信自己一贯信任的长辈,竟然会如此别有用心。

方岳亭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百里祭和他身边的方回身上,“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我是看着百里长大的,也有心栽培你,可惜……”

方岳亭青年时期便已经跟随在晏肆身边了,他是最熟悉晏肆身上藏有的秘密之人,他也的确有心在匠门安插自己的人,因此才助养了百里祭,并将他推荐给晏肆。但百里祭比方老想象中更生性忠良,他不曾怀疑过方老,更不会背叛晏肆,谨慎起见,方岳亭只好弃了这一枚棋子。

胖虎的体质特殊,品性也不坏,就是脑子一根筋,方岳亭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也使了一些法子,通过百里祭和方回之手,将胖虎引荐给匠门。胖虎是三人中唯一一个知道晏肆和葬身陵秘密的人,胖虎对方老亦是深信不疑,始终认为自己卧薪尝胆,乃是正义之举……的确蠢笨可用。

至于方回的出现,则是唯一超出方岳亭的控制之事,他是晏肆亲自带回来的,自打方回来了匠门以后,方岳亭来匠门的次数便少了,以免方回查出丝毫端倪来。

“你既然会化骨术,想来和巫山君有些渊源,或许……我不该称你为岳亭。”晏肆倒是平静,反而有心思关心起那化骨术来。

“什么也瞒不过当家你。”只见眼前的方老点了点头,再一次抬手自耳后的皮肉处揪出了一个口子来,如出一辙地脱下了另一层皮囊。而那属于方老的皮囊被扯下来后,赫然就是一张年轻的面孔!

“是你!”叶谭瞬时间回过味儿来。是他!在遇见赵姑娘那次,曾经撞到的奇怪的人,也是出现在巫山村的纸皮人所化的模样!

“鄙人楚蜀。我以方岳亭的身份跟随在当家身边几十年了,从青年到年迈,费了不少心思。离开巫山后,我一直对那个巫山族世代流传的秘密感兴趣,跟随在当家身边几十年,让我越发相信,永生……你才是真正永生不死的人!而我,始终只是巫山君为了研究你而产生的失败的实验品,痛苦地活着,随时可能死去的实验品!”

巫山君是晏肆的门生,楚蜀是巫山君的弟子,严格说起来,楚蜀也的确算得上是匠门的人,更何况,他以方老的名义,蛰伏匠门数十年之久,也是唯一一个熟知匠门中人每一步行踪,却又拥有充分时间行事的人,也是所有人最容易忽视的一个人……

“只要你真正地死了,我便能成为真正的,永垂不朽的人!”

楚蜀处心积虑地等到这一天,既是因为忌惮晏肆所拥有的力量,也是因为自己乃巫山族人,所有的巫山族人都无法亲手背叛晏肆,否则就只会沦落到暴毙而亡的下场,况且,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杀死晏肆的人,唯有宿命者一人!

7

“我、我被骗了……”一直到此时此刻,胖虎几乎才如梦初醒,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判官眼出现在云南边陲,方老急于让胖虎将叶谭带回来,而方老也是从那时候起,来匠门的频率才高了些,因为叶谭就是那至关重要的宿命者。

而后多次遇险,胖虎也牢记方老的嘱咐,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叶谭的小命,因为只有她活着,才能够终结当家的性命!

直到现在,胖虎才知道,他被利用了。真正野心勃勃之人,不是当家,而是方老……不,是那个狗屁楚蜀!

像是为了赎罪一般,胖虎忽然跳了起来,朝楚蜀扑了上去,试图在楚蜀发难之前控制住他。

“蠢货!”

楚蜀的眼底猛然闪过一抹厌恶,此时的胖虎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楚蜀不由分说地便自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支枪来,“砰”的一声,击中胖虎的腹部。

胖虎的身形顿时像一座山一样笨重地砸向了地面,捂着那不断向外渗透出血液的肚子,难过得动弹不得。

“说你蠢,还真是蠢。毫无准备,我会敢在你们这么多人面前自暴身份?”楚蜀说着,踢了地上的胖虎一脚,将胖虎踢得翻了个身,楚蜀这才弯下身子,去拾胖虎带来的帝王剑。

“可恶!”方回和百里祭顿时回过神来,刚要发难,却突然间发觉自己竟动弹不得,反而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控制着自己的肢体,只能徒劳地喊道:“住手,你住手!”

“这是怎么回事?”叶谭也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和脚,就像是被线缚住的木偶一般,只能任人操纵。

“傀儡操纵。”晏肆微微皱起了眉,想来是胖虎听信了楚蜀的话,替他收集到百里祭等人的衣物、头发、血液、生辰八字,从而制作傀儡,以术法操纵。

楚蜀笑着看向眉宇紧拧的晏肆,“怎么,想阻止我,但是力不从心?”

说着,楚蜀将手中的帝王剑从那层层包裹布中取出,青铜帝王剑雕刻着的符文发出诡异的光芒,他将帝王剑朝叶谭丢了过去,而叶谭的双手则毫不受控制地接住了那帝王剑。

“放开我!放开我!”尽管叶谭恨不得宰了楚蜀,但她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柄帝王剑,双脚也不受控地一步一步朝晏肆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咬着牙关,拼命想要挣脱,却只能无力地听到身后传来胖虎痛苦的呻吟声和百里祭、方回徒劳的挣扎。

“不要,小叶谭,住手!”

“去吧,孩子,你是上天注定的宿命者,手握着帝王剑,去结束这一切吧,不要挣扎了。”

“我不要,放开我,晏肆,帮帮我……”叶谭急得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她几乎是哀求地开口向晏肆求助。可此刻的晏肆看起来是那样地虚弱,他的面色苍白,手心中的金光也时隐时现。

他也试图帮助叶谭他们摆脱楚蜀的傀儡术,可也的确如楚蜀所说,此刻的晏肆恐怕是有心无力。

越来越近了,叶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举着那柄帝王剑,锋利的一端对准了晏肆的右胸膛。和所有的复制人一样,晏肆的心脏,在右边。

锋利的剑端抵在了晏肆的胸襟,而叶谭的脚下还在不受控地试图迈出下一步,叶谭几乎要奔溃了,她连吼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措地再一次哀求道:“晏肆,帮帮我……”

“叶谭,闭上眼,不必去看,不必去想。”此刻的晏肆轻叹了口气,朝叶谭伸出了手,像是温柔的蛊惑,像是要给予她温暖的拥抱,他微笑地看着叶谭,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本就无所畏惧……

“不要,我不要!”

8

穿破衣衫,没入血肉,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刺入了叶谭的心里。

叶谭煞白的小脸上,溅上了一道血红,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如纸,那血迹越发刺眼猩红。

世界忽然静了下来,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沉下去的声音,叶谭终于红了眼眶,眼睁睁看着是自己的双手握着那青铜帝王剑,刺进了晏肆的心口。晏肆温柔地看着她,像是安慰一般,顺势将叶谭拥进了怀里。

“不要,我不要……”

这是叶谭第一次如此抗拒这样的拥抱,因为她每靠近晏肆一分,她手中的剑就又没入晏肆的胸膛一分,直到,硬生生穿透了那血肉之躯……

呼吸间,叶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冰冷的小脸触到晏肆襟前温热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晏肆低头,一手轻轻地落在叶谭的头上,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口吻,在叶谭的头顶响起。

(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插画师:LMIN)

“走吧,你是看得见的,你们的终结不在这里。”晏肆似乎早就知道,叶谭他们一定会全身而退。终于,晏肆笑了,眼底有无尽的释然和温柔,“若你想离开,天高海阔,做你想做的。若你想留下,匠门就是你的家,永远是你的家。”

“我不走,若你不在了,我的终结便在这里。”忽然,叶谭崩溃了,她的喉咙间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她在拼命地与那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对抗着,终于,叶谭挣脱了那股力量的控制。她的眼底瞬间沉了下来,棕红色的眼底,狂风暴雨一般杀机尽现!

“罪徒的终结,也在这里!”

晏肆松开了叶谭,往后退了一步,他显然是看到了叶谭眼底的杀意,顿时微微敛了眉宇,轻叹了口气,给予她最后的忠告:“匠门救世人,不杀人。”

温柔的口吻,威严的语气。

叶谭竟然能够摆脱傀儡术的操纵,这让楚蜀颇为意外,他扫了眼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控制的百里祭和方回二人,又看向那分明羸弱却又爆发出惊人力量的瘦小身躯,楚蜀不得不感叹道:“少了生辰八字,果然效果差了许多。”

叶谭扶着晏肆坐下,令他的身后靠着那殿中的石柱,终于,叶谭侧过了沾满了血液的小脸。那脸上冰冷一片,棕红色的眼底,是寒冽嗜血的杀意,这双眼睛,仿佛要将楚蜀千刀万剐。

“小叶谭,快!”忽然,奄奄一息的胖虎猛地朝楚蜀扑了过去,用尽最后的那点力气,死死地抱住了楚蜀的腿。

“找死!”楚蜀皱了眉,狠狠地往胖虎的肚子踹下去。

“叶谭,快!”胖虎死也不松手,沾满鲜血的手凭空挣扎了一番,兴许是那手上的血迹染上了什么,一道极细极细、肉眼不可轻易察觉的线丝,因沾染上了血液才显现出了它的存在。胖虎的面色一变,心中一喜,忙大声喊道:“小叶谭,快斩断他手中的线!”

叶谭终于站起了身,抽出自己的匕首,冷飕飕地盯着楚蜀,几乎下一秒,就要与楚蜀拼死相斗。

忽然,楚蜀笑了,地上隐约有一只黑色的虫子慢慢地从封陵门外爬了回来。叶谭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只听楚蜀悠然自信道:“双蛇玉的主人死了,你们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

“小叶谭,快、快跑!别管我们了,快跑!”被控制住无法动弹的百里祭和方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他们惊恐地催促着叶谭离开。

地面轰隆隆地发生了震动,一道巨大伴随着腥臭的身影从陵外涌了进来,楚蜀以尸蛊虫控制了外头堆积成山的尸体,死去的远古的军队“复活”了,开始疯狂往陵内涌。但楚蜀并不打算用这些死尸对付叶谭,而是用他们激怒了守陵的巨蛇。

9

被激怒的巨蛇吞噬了“复活”的尸体,也将那无数尸蛊虫吞噬入体,巨蛇族体表的蛇鳞坚硬,尸蛊虫就算再厉害,也难以进入巨蛇体内,而这个方法,使楚蜀轻而易举地操纵尸蛊虫袭击巨蛇最脆弱的地方。

两头蛇虽都为巨蛇族远古生物,但这条蛇不如另外一条,巨蛇未启智,残留着更多生物的本能,体内的尸蛊虫令它痛苦,唯有听从楚蜀的操控,那痛苦才会消停,楚蜀便是用这个法子,操控了这头巨蛇。

只见巨蛇痛苦地涌进了陵中,它翻滚着,巨大的尾巴将那气势宏伟的青铜战车和骏马通通扫得东倒西歪,狼藉一片。

楚蜀抬手指向被他控制了的百里祭和方回,巨蛇则像不得不被驯化的野兽一般,眼中充满了对楚蜀的恨意,但又不得不遵从楚蜀的命令,用身躯将百里祭和方回卷起,蛇口张大,露出獠牙。但没有楚蜀的指令,却又不敢将百里祭和方回吞下去。

“小叶谭,你尽管试试,是你的身手快,还是你的两个伙伴死得快。”楚蜀沉下了脸,似乎失去了和他们周旋的兴致,只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你们已经知道得太多了,一个也别想离开,等你们都死了,我就会是双蛇玉的主人,也会是这世上,真真正正的长生人。”

楚蜀是巫山君的实验品,从活着的那一刻起,便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每一秒,他都活得极为痛苦,巫山君用尽了办法,在他身上实验着各种死亡的方式。

他是所有复制人实验品中,罕见的异类,但他终究又和晏肆不一样,晏肆驾驭着那双蛇玉的力量,得以真真正正地永垂不朽,而他楚蜀……

巫山君给了他希望,同时又给了他深深的绝望,世上从无绝对的永恒,楚蜀会死,巨蛇族可以杀了他,双蛇玉的力量可以杀了他,拥有双蛇玉力量的晏肆可以杀了他,就连可以杀掉晏肆的人……也可以杀了他。

一夕之间,他所面临着种种死亡的威胁,通通都现世了,这让楚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活着的每一秒,都伴随着希望和绝望,他不得不这么做!

只有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只有晏肆死了,他才能得以成为真真正正的永生人。

“小叶谭,别管我们!”

叶谭看着被巨蛇悬于面前的百里祭和方回,又看着中了一枪奄奄一息仍拼死试图制住楚蜀的胖虎,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但很快,叶谭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希望。她看着那条伤痕累累扑向巨蛇的大蛇,叶谭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兴许是觉察到了主人的危机,本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大蛇像是救世主一般再一次降临了。他愤怒地颤动着身上的鳞片,一口死死地扑咬向巨蛇的七寸。

10

楚蜀的面色顿时一变,大蛇未死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巨蛇吃疼,猛然松开了百里祭和方回,七寸被大蛇咬得死死的,体内的尸蛊虫在疯狂地撕咬着它,巨蛇的身体像发狂的龙卷风一样疯狂摆尾扫动,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地动山摇。

楚蜀的脸色变得难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叶谭却根本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她的身形像一阵风一样夺了过来,借力翻上了楚蜀的肩头,锁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撂倒后,叶谭发出冷光的匕首,就悬在了楚蜀的喉咙口。

“你、你杀了我,怎么向当家交代?”楚蜀的目光死死盯着叶谭,但莫名地,他从叶谭棕红色的眼底中看到了浓浓的冰冷杀意。这杀意,令他心生战栗,宿命者,能杀了晏肆,自然也能杀了身为复制人的楚蜀。

他的呼吸急促沉重,盯着叶谭即将落下的冰冷的刀光,楚蜀不敢轻举妄动,却急切道:“当家说过,匠门只救人,不杀人,你若杀了我,你有什么脸面面对当家?”

叶谭蓦然冷笑了一声,“你也配做人?”

“我若不是人……”楚蜀的眼底有一瞬的迷茫,却又突然冷静了下来,闪过一抹自嘲和戏谑,“我若不是人,那当家是什么?”

叶谭的眼中瞬间冷了下来,她的匕首横起,瞬间果决地朝楚蜀的四肢刺了下去,准确无比地挑断了楚蜀的手筋和脚筋,她的眼底有嗜血的光芒,通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啊!”

被挑断手脚筋的楚蜀痛苦地呻吟着,而叶谭却只是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他,眼底除了恨意,毫无半点怜悯。眼前的叶谭,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

“滚!我答应过晏肆,不杀人,但匠门在一日,你永远休想踏足这片土地一步,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纵然你术法高明,能重塑骨肉,但只要我活一日,便能让你无数次成为废人!”

地动山摇,大蛇咬住了同伴的七寸死死不放,直到巨蛇坠下,不再动弹。

伤痕累累的大蛇晃了晃身子,经历了一场恶战,它最终还是挺了下来,但当它看向远处被刺穿心脏的晏肆和浑身沾满鲜血的叶谭,大蛇仍是呜咽地垂下了头来,似乎也极为悲伤。

恢复自由的百里祭和方回连忙仓皇地从地上爬起来,地下宫殿,就要坍塌了……

叶谭仍是茫然地站在那,恶战之后,即便自己能无数次杀死楚蜀又如何?她的晏肆,不在了。

“小叶谭!”身后传来百里祭惊喜的声音,“当家,当家的伤口在愈合!”

叶谭的神色顿时有了变化,仿佛是被生生抽去灵魂的人,瞬间又活了过来一般。她匆忙跑了过去,果真见到,那洞穿晏肆血肉的帝王剑四周,伤口正在慢慢地愈合着。

“快,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方回吃力地试图将胖虎从地上托起,一面急迫地催促着百里祭和叶谭二人。

听闻晏肆的伤口在愈合,大蛇微微动了动身子,当即浑身充满了力气,探出头帮着方回托了一把沉甸甸的胖虎,又迅速探过脑袋轻轻地顶了顶叶谭的后背,似乎是想告诉叶谭,它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11

匠门。

取出帝王剑后的晏肆,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地愈合了,但晏肆还是没醒。

“胖虎保住了一条小命。”百里祭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嗯……”但叶谭仍是静静地守在晏肆的榻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否是听到了百里祭到底在说什么。

自从回到匠门后,叶谭便成日静静地守在晏肆身边。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仿佛只是睡着了般,他的身上有奇异的金色光芒在游走,似乎就是这道光芒,在修复着他身体的损伤,维持着他的生命力。

“胖虎虽然犯了大错,但等他伤愈后,我们再做打算吧?”

“嗯。”叶谭仍是心不在焉地点头。

百里祭无措地朝方回看了眼,使劲递眼色,这都多少天了,无论和叶谭说什么,来来回回就这么“嗯”一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回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小叶谭……那什么,你得振作起来,当家醒来之前,你就是咱们匠门的当家,不是,二当家……你得负起责任!”

“你说,晏肆的休眠期要多久?”叶谭终于有了些反应,她回过身来,看着百里祭和方回,“这几天,我总是做噩梦,来来回回都是梦到自己亲手将帝王剑刺进晏肆身体里的那一幕。他得睡多久才会醒来?我怕我总是做噩梦。”

百里祭和方回互相递了个眼色,终于还是轻叹了口气,退了出来,顺带着,还帮叶谭把门给带上了。

百里祭和方回走后,叶谭这才垂下眼帘,口袋里的双蛇玉烫得可怕,叶谭的指尖触了上去,脑海中便听到了大蛇传递的意识。这个大家伙笨拙地试图安慰她:“双蛇玉的力量会守护着主人,除非宿命者真心实意愿赐他终结,否则没有人可以结束这个诅咒。”

想来当年巫山君也是知道这个对晏肆的诅咒,并非是那么轻易能够结束的,所谓的巫山族的秘密,终究也只是一个谎言,留给晏肆的一个念想。

“那他要沉睡多久?”

“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也许……更久的时间。”这是造物主对他的仁慈,也许这样,这漫长的岁月,便会好过一些。

叶谭点了点头,将发烫的双蛇玉收进了口袋。她忽然笑了,起身,朝晏肆的嘴唇上啄了下去,像是在告诉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管你睡多久,我等你!”

大蛇的安慰,让叶谭的心情好受了许多,除非宿命者真心实意愿赐他终结么?她才不会真心实意!

注释:双蛇玉部分改编自双鱼玉佩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