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说诡话之蛊女

我叫苏泠安,是一只魅,我有一个认识了几年的朋友,她是人类,名叫萱萱。

萱萱失恋了,大半夜跑到我的店里来哭着找我讨安慰,然而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她便将两张飞往云南的机票摆在了我的面前。

的确,旅游的确是解愁的最好办法之一。

跟木头打了一个招呼,第一次开始没有木头同行的旅行,有那么几分新鲜感,但当时,我从没有想过,我会遇见怎样可怕的事情。

1

目的地云南和顺,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古镇。

明明是冬日里,这里却温暖如春,气候宜人,更有复古的月台深巷,粉墙黛瓦,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派的和谐顺畅。

萱萱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让我给她拍一张照片,我拿着相机调整角度,萱萱摆着性感的pose,搔首弄姿,一个人影忽然闯进镜头,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萱萱八厘米的高跟鞋便踩到了那人的脚上。

“呀!对不起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萱萱连忙转身道歉,对方也没说什么,笑了笑便走了。

我看着那人瘦高的背影,萱萱突然从旁边蹦过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天哎!那男人真帅!”

我微笑着没说话,眯着眼睛又看了那男人背影一眼,点了点头。

“嗯,是挺帅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男人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让人没来由的有些恶心。

这件事只是路途当中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我和萱萱很快便忘却了。

夜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圈,萱萱将我拽到了路旁的一家酒吧里。

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有借酒消愁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音乐,看着眼前那些人的群魔乱舞,我只觉得有些头疼。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

酒吧一向是混乱疯狂的场所,这里混迹着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味道,所有人的情绪都是亢奋激动或者孤独悲伤,这些都是偏向极端的情绪,最是吸引那些人类看不到的妖物的。

就像现在,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闪光灯下,正扭动着一团又一团暗色的雾气一般的东西,看来那吵人的音乐真的很受它们欢迎。

乱糟糟的,这地方真的待不下去了。

我站起身来去吧台找萱萱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她正在和一旁的陌生男人有说有笑。

竟然是下午萱萱不小心踩到的那个帅气男人,这世界真是小。

熟悉的腥气再次袭来,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萱萱,我们该回去了。”

“我酒还没喝完呢。”萱萱起身拉住我走到一旁,对我挤了挤眼睛道:“居然又碰到了这个帅哥哥,真的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呢,刚才聊了聊,他的人也很不错的,温柔又细心,这没准是上天送给我的一桩姻缘呢,好泠安,你让我跟他多相处一会吧。”

“……”这么急要找下家,说什么出来散心,明明是出来找桃花好吧。

我翻了一个白眼,“那行吧,你再和他聊会,这里太吵了,我去外面躲会清净,一会儿回来找你。”

萱萱忙不迭地点头,转过身去回到座位上继续跟小帅哥碰杯聊天去了。

2

走出酒吧,耳朵终于清静了些,夜里十点多的和顺还是灯火通明的,迎面吹过来清凉的夜风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食物香气,我顺着香味走过去,看到了一家营业中的馄饨店。

反正都走到这了,不如进去坐坐吃个宵夜吧。

大概因为很晚了,店里人不是很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客人,几个服务员坐在一旁闲聊嗑瓜子,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服务员过了好半天才拿了菜单过来放到我桌子上,我点了一份馄饨,服务员有些嫌弃地白了我一眼,拿着菜单走了。

我笑了笑,看来这服务员是嫌弃我点的少了。

一阵腥气突然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拎着一个袋子从门外蹒跚地走进来,她穿着破旧,却很干净,坐在离我不远的一个位置上,好一会才有服务员走过来扔了菜单在桌子上,神情有些不耐烦。

“我不吃东西,只想借地方歇歇脚。”老妇人说道,声音干涩又沙哑。

“一碗馄饨也没多少钱,穷鬼。”

服务员嗑着瓜子“切”了一声,将瓜子皮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老人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帕子把瓜子皮扫到了地上。

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的是那年轻的服务员一下子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啊?我吐的瓜子皮脏还是怎么着啊,我这还没嫌弃你个老土贼进店不消费占地方呢!”

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气性大,尤其是老人并没什么错处,于是便气不过说了几句,没想到那服务员也是一个急脾气,一言不合就和老人吵了起来,各种方言脏话都骂出来了,直骂得老人满脸通红,直到店老板过来训斥了她一顿,她才讪讪地闭了嘴巴。

服务员回去继续嗑瓜子和其他人说闲话,那老人一直都是僵着一张脸,开始在自己一直拎着的蛇皮袋子里翻找着什么,这期间,她的手是一直在哆嗦着的。

老人身上的腥气似乎越来越重了,和方才酒吧里那男人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相似,我抽了抽鼻子,看着老人感觉有几分心酸,于是我忽略了这个味道,去前面的点餐台又点了一份馄饨。

这么大年纪了,这么晚还要出来讨生活着实不易,我把热腾腾的馄饨直接送到了老人的桌子上。

“大娘,夜风凉,吃碗热乎的吧。”

老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了声谢。

我也不再多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吓得我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正看见方才那个服务员捂着嘴巴从我身边踉跄着跑了过去,从她另一只手里掉了一地的瓜子皮出来,我看得发愣,却忽然发现有一些不对劲。

店里的灯光虽然暗,我却清楚地看到方才服务员跑出去时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形,而是蜿蜒扭曲,正在不住地蠕动着,就像是一直肥大的虫。

我看向地面上刚才洒下来的瓜子皮,只见那哪里是什么瓜子皮,而是一堆恶心的白色虫子,正在缓缓蠕动。

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我猛地站起身,不远处的老人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对着我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出了店门。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我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方才跑出去的那个服务员正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她脸色白得吓人,眼睛看起来似乎是充血了竟有些微微泛红,在她跌跌撞撞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刚走到我身旁,忽然弯下了腰,扶着桌子开始呕吐,最开始吐的是食物,后来吐的是血,鲜血疯狂地从她嘴巴里往外喷涌着,就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止也止不住。

身边响起了人们的尖叫声,求救声,报警声,我仓皇地从乱糟糟的店里跑了出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瞬间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发疯一般地朝刚才的酒吧跑去。

4

对于人类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不能得罪。

一种是可以掌控任何人生死的神鬼,另一种便是会巫蛊之术的异人。

得罪了前者会被带去无边地狱,得罪了后者却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万分。

而刚才我碰见的那个老妇人,便是异人中的一种,养蛊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养蛊人,而是一个蛊女。

蛊女是从怀在娘胎起,其身为蛊母的母亲就在一直在服用各种各样的毒物,这样怀着的孩子,要么是一个死胎,要么自下生便可以百毒不侵。

这样出生的女孩,从很小的时候就要接触各种各样的蛊虫,当达到一定的年龄的时候,更是要以身养蛊。

蛊女会比任何人衰老得都早,因为她身体里的蛊虫会一点点地蚕食掉她体内的所有养分,所有的生机,直到将寄主蚕食得成为一个没有半点生气的死物。

这些养蛊人平日里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混迹在人类社会之中,有家庭,有工作,但若别人招惹了他们,轻者人不人鬼不鬼,重者在极度的痛苦中命丧黄泉。

那阵阵的腥气,也是只有养蛊人身上才有的,是那些蛊虫特有的气味,常人一般闻不到,但偏偏的,我是一只魅。

那气味,今天我一共闻到了两次,一次是在刚才的老妇人身上,令一次是在正在酒吧和萱萱喝酒闲聊的陌生男人身上!

我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到了酒吧,顶着一脑门的冷汗在酒吧转悠了一大圈,却怎样也找不到萱萱的影子,就在我急得快要喷火的时候,一双手臂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缠住了我。

“呦,安安,你来接我啦。”

萱萱对着我喷了一口酒气,似乎是喝得不少,整个人都挂在了我的身上,我连忙搀扶着她就往外走,忽然那个容貌英俊的男人正缓缓走过来。

“很抱歉,我不知道萱萱如此不胜酒力,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不不用了,我带她回去就行了。”

我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他,连忙扶着萱萱就往外走,萱萱一边“嘿嘿”傻笑一边努力挣脱我的手。

“我不走我不走我还没喝完呢。”

我可以骂人吗?我怎么就认识这么个容易被俊颜迷惑的花痴损友!

我费力地一步步扛着九十斤重的萱萱在马路上东倒西歪,这女人不但不知道消停,还在不断手舞足蹈地一边说一边笑,气得我黑着脸还得忍受着她在我耳边的唠唠叨叨。

“安安……他叫曹荣,他真的是一个很帅很帅很有风度的人,让人看一眼便忘不掉,相处一会便记在心了……安安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当然不会了。

我出了一身大汗,龇牙咧嘴地把醉得跟猪一样的女人抗回宾馆扔在了床上。

看来得看紧她了,那个男人太危险,不是她可以接触的。

5

萱萱小姐酒品很不好,又哭又笑地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还吐了一地,可怜我只能认命地收拾,然而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才刚刚躺倒床上闭上眼睛,那位姑奶奶居然醒了,还非常兴奋地把我拽了起来。

“泠安啊!我恋爱了!”

见人一面就恋爱了?开什么玩笑啊!

“我真的恋爱了,泠安,你应该为我高兴啊!”萱萱从床上蹦了起来,不由分说地便拉住了我。

“阿荣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迷恋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感觉我的整颗心都在为他燃烧着,泠安,你能懂我的感觉吗?”

萱萱看着我,一双美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火热和疯狂。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萱萱虽然一直以来都是随性自然的,但是她也是理智的,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迷恋成这样,这真的不是我认识的她。

我按住了她,在萱萱“呜哇呜哇”的叫声里动作近乎粗暴地打开了她的眼皮。

黑色的瞳仁上方,惨白的眼白上一条红色的细线正对着我。

我松开了萱萱退后一步,只觉得心脏蓦地一沉。

那个男人果然给萱萱下了蛊。

萱萱穿好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描画着妆容。

“你要去找他?”我问。

“是啊。”萱萱在镜子里看了我一眼,“我要去见阿荣,我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泠安,你说我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了?”

不是相思病,但比相思病要严重得多得多。

萱萱中的应该属于情蛊的一类,这种蛊只有施蛊人才有办法解,就算再害怕,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走一趟了。

行走在街上的时候,萱萱神情羞涩粉面含春,但我却仍然能看得出来她妆容下的那张脸透着丝不祥的青黑。

“萱萱,你知道曹荣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很奇怪,我知道我一直走下去就能找到他,像是冥冥中有神明在指引我一样。”

我打了一个冷战,心里是越来越重的不安。

萱萱如今就像是一条鱼,她吃了执竿人的饵料,那根半透明的丝线便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她,牵着她往最终的渔网里走。

这样面对未知危险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没有木头在身边,我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在陪同萱萱一同走进一家花店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值达到了巅峰,于是我给木头发了一条短信。

“我遇到了麻烦,速来。”

6

花店很干净,事实上养蛊人平时都很爱干净,但空气里浓重的花香气味也盖不掉曹荣身上的腥气,他正在给一株月季浇水,看到我们进门,他笑着扬了扬手。

萱萱兴高采烈地就要扑过去,我一把拽住了她,同时伸手狠狠地在她脖颈后一劈,萱萱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把她安置在椅子上,我看着微笑不语的曹荣,压下心里的战栗。

“说吧,你为什么要在萱萱身上下蛊。”

曹荣眯了眯眼睛,“原来小姐也懂此道,真是幸会,幸会。”

“别说废话!”

“女孩子太凶就不好了。”曹荣笑望着我,他摇头叹了一声,“萱萱小姐身体素质很好,八字刚好属阴,难得的是她又喜欢我,这样的身体用来做蛊母实在是再好不过,这样从天而降的机会,我又怎能轻易放过?”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成为蛊母的女人要心甘情愿经受千百种蛊虫的嗜咬,这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如何忍心?

枉他有一副英俊儒雅的外表,骨子里却是残忍狠毒的恶魔!

“那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她?”我咬牙问。

曹荣拿着喷壶给月季继续浇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道:“到嘴边的肉如何吐出来?小姐真的是太天真了。”

深知和他说不通了,我狠了下心,悄悄地在身后结了一个手印。

我是一个顶顶没用的精怪不假,但也只是和其他妖灵做对比,眼下这个男人施蛊再怎么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类。

我平生只擅长两件术法,一个惑人的化形,二是魅人的幻境。

整间花店都开始一点点的扭曲,点点朦胧的星光一点点的渗入,曹荣的面色变了,他惊讶地看着我,神情开始出现了一丝慌张。

“原来你不是人类!”

我对他笑了笑。

我不是人类,但我一直都很想做一个人类,属于精怪的术法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地面上摆放的各式花朵一点点地缓慢生长,花枝扭曲蔓延在地面上蜿蜒而行向曹荣爬去,那些花枝异常灵活,一瞬间便缠绕到了曹荣的身上,一段枝蔓更是缠绕到了他的脖颈,原本脆弱的枝蔓竟变得坚硬似钢,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扯断。

枝蔓缓缓地勒紧,曹荣的面色一点点地变白。

“解了萱萱身上的蛊,我就放了你。”我笑道。

曾经,我用这幻境杀死了很多很多人,就算我弱得处于妖灵金字塔里面的最底层,但因为这魅惑人的能力,也曾是人类除妖师通缉的首要对象。

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曹荣在层层的枝蔓中艰难得喘息着,我勾起唇角,只见藤蔓上生出了尖刺,刺入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便渗透了出来。

曹荣痛哼出声,我没有理会,手决捏得越发频繁,那些藤蔓疯长将曹荣层层包围,透过藤蔓之间的空隙,我看到他在艰难的喘息,忽的他看向我,唇盼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心道不好,身后也传来微弱的声响,就在我连忙转身躲避的时候,后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是萱萱,她面色发青,一双眼睛里只剩下惨白的眼白,她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从我身后僵硬地走了过去,手上紧紧捏着一枚沾有我的血液的月季花刺。

我居然忘记了已经被他控制住的萱萱。

阵阵的晕眩袭来,我开始站不稳,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幻境一点点的破碎坍塌,曹荣身上的枝蔓也被他挣断,他看着我,搂住了走到他身旁的萱萱。

“想不到吧,这番较量下来,还是我赢了。”

肩膀处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痒麻,紧接着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沿着我的经络胡乱窜着,随即便是胸腹处无法忍受的剧痛,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这是魑蛊,蛊中之最,蛊虫会一点点地蚕食你所有的内脏器官,希望你多坚持一段时间才好。”曹荣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这样你才可以在痛苦之中,煎熬更久。”

7

痛,真的很痛。

漫天遍野都是赤红的火焰,漫天遍野都是猩红的鲜血。

四周是惨叫声,哀嚎声,哭泣声,求救声。

到处都是天神设下的灭妖的阵法,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却可以刺伤皮肉的灵箭,我不知道我受了多少伤,只知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血液从额头上流下渗进了眼睛,让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

一个人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抱起了我,我的鼻间是淡淡的冷香,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的模样,他却用宽大的袍袖将我的视线遮住了。

“泠安,别看,别怕,你的错,我替你偿,这峻川,我替你守。”

我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不复方才的红,而是一处干净整洁的院落,我身下是一张藤椅,正慢悠悠地晃着。

看来是有人救了我。

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我转过头看了看我的后肩,那里皮肤白皙光滑,连个红点也看不见。

一个灰衣老妇从房子里走出来,竟是昨夜里在馄饨店里遇到的蛊婆婆,她手里端着一碗深褐色黏糊糊东西,一言不发地直接递到了我的嘴边。

腥臭的味道迎面扑来,我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

“想死就别喝。”蛊婆婆对着我瞪了瞪眼睛。

我缩了缩脖子,纵然心里百般拒绝,但仍皱着眉头端着碗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蛊婆婆说,她在家中假寐时,忽然感觉到自己养的蛊虫不安分地开始躁动,这种情况很罕见,她猜定是周边出现了蛊王,于是她便出门查看情况,没想到在一家花店门外,看到了面色痛苦挣扎着往前跑的我,于是她干脆将我带了回来。

“多谢婆婆了,要不是您,我恐怕这次就逃不掉了。”我连忙道谢,蛊婆婆却摆手拒绝了。

“不用谢我,你身上的蛊是最难解的魑蛊,我是解不了的,要谢,你就谢那个甘愿以自身引蛊来救你的男人吧。”

我愣在了当场。

“姑娘,得一真心人不易,好好珍惜吧。”

蛊婆婆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步步走进屋子里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我转过身,映入眼睛里的是面容有些苍白的木头。

“你朋友身上的蛊已经解了,我把她送到了宾馆,你可以放心……”

最后那个字他还没说出来,我已经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木头的身体是昆山灵木做的,这样做出来的身体以木头的灵魂滋养,和真正的人体是一样的,温暖的,有血有肉的,也是完全抵挡不了伤害的。

我的视线移到木头的手腕上,那里简单地用纱布缠了几圈,我能看到那下面还在渗血的深深的刻痕。

以身引蛊,该有多痛啊……

“别担心,那蛊虫经受不住我的血液,已经死了。”

木头在我头顶木木地说,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是是是,你法术高强区区一个蛊虫又能耐你何,笨的是我,离开了你,小命都说玩完就玩完了。

我抽了抽鼻子,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想让他看见我哭鼻子的样子。

蛊婆婆说得没错,我应当好好珍惜。

8

萱萱醒来后,她龇牙咧嘴地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有些茫然地歪着脑袋看着我。

“泠安,我怎么觉得我这么累,比逛了一个星期的街都累,而且我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木头把她记忆去得真是干净。

女人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物种,才刚刚喊过累,又拉着我在和顺小镇里疯狂地买买买逛逛逛了,看萱萱撒娇装嗲跟小贩讨价还价的样子,哪有半点累的样?

大街上的本地小贩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家长里短。

忽然其中一个人神秘兮兮地拉着另一个人说道:“哎,我跟你说啊,就在昨天晚上,镇西边有一个小伙子死掉啦,死得那个惨呦,听说发现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一张脸都被虫子啃烂了,那个可怕呦,听说警察都不敢过去验尸!”

“哎呦,真的假的?真是造孽呦!”

“真的。”

我没再听,和萱萱一起走出了这家店。

养蛊人虽然能力大,但也是真的危险,那些蛊虫全都是要用他们的鲜血来喂养的,魑蛊是蛊中之罪,曹荣想用它杀了我,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身边会出现一个曾经连神魔都敢灭的木头,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蛊虫。

魑蛊被杀死,施蛊人便会受到反噬,那种痛苦无异于挖心,他痛苦之时控制不住身边的那些蛊,以至于造成被万蛊所食的场面。

也算是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在和顺又呆了一天,萱萱突然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说让她回家去相亲,于是她不得不苦着脸订了回去的机票,云南一行到此为止,我们带着相机里满满的美照还有一大堆云南特产满载而归。

等我风尘仆仆地终于回到家的时候,木头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飞机几个小时的速度已经够快,却远远赶不上他在顶楼画下的阵法节省时间。

天空中又开始飘飘扬扬地洒下雪花,大街小巷里传来阵阵鞭炮声响,木头在我面前放了一杯热茶,随后去店门口贴对联了。

“快过年了呀……”

这是我过的多少个新年了?

记不起来了,不过不要紧,反正都已经是不知道几百岁的老不死了。

我喝着茶蹦蹦哒哒地跑到门口,看着木头伸着修长的手臂贴春联,嘻嘻笑道。

“木头,日常迷信呀。”

木头木木地对我笑了笑,将对联上的褶皱抚平。

“保平安,喜庆。”

我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大过年的你要不要对我说几句甜言蜜语啊?”

木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伸手把我抱在了怀里。

“不要,说了几百年了,腻了。”

我哈哈哈地大笑了出来。

没办法,木头真的是天底下最不会说情话的人了。

朝朝暮暮岁岁过,只希望明年,再一年,再无数个年头,都能如同如今这般,一间店,一双人,岁月静好,随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