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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时间去百货铺子里转上一圈,出来的时候,便多了一顶帽子,或者一个围巾。

记得几年前入学的时候,局长便说我不适合跑外勤。

我问他为什麽。

他便说我长得过於清秀,怕是跟踪的时候容易引人注意。

我不想学电讯,也不懂刑侦,若是不做外勤,便只能退学。那时候武汉局势已经十分紧张,正经找工作往往都落个行乞的下场,何况我这种混吃等死的混混。天上掉下来个包吃包住包工作的培训班,我又怎麽甘心放过这麽好的机会?

半年学业结束,我的跟踪课倒是拿了第一。

只是一拿到结业证书,便顿时又得过且过,与我同期的现在大小也是个组长,还有几人都当了副站长站长。也只有我才还在这个第七特别局里死混。

陈沧水走了几个小时,竟然也不叫黄包车,仿佛要欣赏上海滩的美景似的,从法租界走到日占区,又从日占区走出去,绕道老城隍附近,最後竟然走到了沪西地区。我仰头一看路标,豁然写著“安顺路”几个字。

我依稀记得他刚到时提过这条路,这会儿突然来到这里,也绝非巧合。然而不容我细想,陈沧水就突然消失在视线之中。

我连忙快步上前,周边找了一圈,拐进了一个小巷,就看见陈沧水站在巷子里,悠闲地抽著香烟。他瞧我,也不惊讶亦不生气,抬手拿著烟问我:“来一根?”

我一瞬间尴尬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走过去拿了根烟,闻了闻,是金鼠牌,算是中档烟,只是近年物价上涨厉害,五十根也得十多块钱。都快要赶上半个月的报纸钱了。

“你什麽时候发现我的?”我装作不经意的问他。

陈沧水无声笑了。

他的态度让我终於恼羞成怒:“陈组长!耍著我很好玩是不是?”

他只是笑,摇头道:“我不是耍你。因为我根本没注意有没有人跟踪我。”

“那你怎麽知道来的人是我?”我糊涂了。

他弹了弹烟灰,瞥了我一眼:“你不是住在我家对面的楼里天天监视我吗?如今兄弟们都撤了,我要出门,你只能自己出来跟踪。我看了你的档案,跟踪课几乎满分,猜你应该是跟的过来的。哎……”他似乎觉得有趣,一摊手道,“你压根没给我联系方式,你说我要找你出来,是不是只能这麽做?”

我被他的明枪暗棍讽刺的又羞又窘,却一丝脾气也发做不出来,只能狠狠的吸著烟,当作是他的喉咙般,掐断了,踩碎在脚底下。

“说吧!到底叫我有什麽事儿?”末了,我冷冷地问他。

“没事儿。”他靠著墙冲著巷子外面的十字路口努努嘴,“咱们来看看热闹。”

他话音未落,大街上就响起了枪响与尖叫。

几个年轻人围著脸,穿著学生装,混杂在人群里,冲著安顺路029号洋房里出来的人开枪。那人已经倒在地上,浑身血泊。

学生装的年轻人嘴里喊著“替天行道!铲除汉奸!”直到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尽才匆匆的跑了。他们个个眼睛放光,手掌发抖,走的时候还仿佛大英雄般趾高气昂,唱著毕业歌而去。

真是蠢到了家。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上海沦陷後,一时间涌现了许多激进团体,最出名的莫过蓝衣社和忠义救国团。专干暗杀。据我所知,表面打著只杀汉奸日本人,却经常秘密杀了许多赤色分子。蓝衣社据说还得了蒋委员长的密电嘉奖。

像这群张狂暗杀的小团体,也比比皆是。只是太过稚嫩愚蠢,策划不周密,给76号更多的借口抓人来枪毙而已。

“他们今天要杀的人叫做席时君,以前在日本留学医学,回国後在上海工部局开设了注册诊所,後来日本侵占上海,他便做了上海警察局局长卢英的秘书主任,後来又兼任日本开设的支那语研习课教师。”

外面已经拉了警报,警察局的人已经赶了过来。从那洋房里又走出了两个人。一群人在尸体周围紧密围著。却不像是死了什麽大人物。

我皱了皱眉头:“他们杀错人了吧?”

“嗯。他们大概杀了席的家庭教师”陈沧水点头,“上面本来就担心这个小游击队无法完成任务。果然不出所料。”他递给我一张照片。“这个才是真正的席时君。”

我递过照片来看了一眼,初步判断应该在四十五岁以上,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五。

“他在公共租界养了个小情人,明天下午会去。你把他解决掉。”陈沧水说。

“为什麽不让这个游击队继续暗杀。”

陈沧水笑了笑:“他们现在被盯得太紧,没办法动手了。你去解决了,也算作是他们做的,反正他们如此张扬,抓住被枪毙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在这点上,倒是与局长有相似的地方。可若说不同,也是极大的不同。

陈沧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若是秦沛霖来说,就是一张万分惋惜的悲恸。真不知道他二人这般的习惯,哪一个更好一些。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我这个做人下属的,只能乖乖领命。

我收起心里那点儿子伤感,没再多说,把照片放入兜里,答应一句:“知道了,组长。”

禁射区(8)暗杀

早晨大雾未散,从弄堂里可以听见远处电轨车当当响的铃声。报童开始吆喝著送报,嘴里喊著“三毛钱,三毛钱”。

对面大院的栅栏门,“嘎吱”开了。

有个穿著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後面跟著几个娇滴滴的贵小姐,扶著他,送到弄堂口,嘴里还唤著:“欢迎再来。”

杨子已经悄悄走到到我跟前,低声道:“周围没人。他一路走著回去。”

我紧紧盯著楼下一路走过去的人点点头,把匣子枪上膛,别在腰後道:“你们先散,回局去碰面。”合上窗子,我从阴面楼梯下楼从後门上了正街,找了个角落,耐心的等了两分锺,刚才的男子便从我面前经过。

我缓缓跟上去,边走边拿出烟袋来抽。

那个席时君昨夜也许一夜荒唐,早晨有些精力不济,我跟的很近,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东倒西歪的在街上走了。

街上开始已经渐渐有了行人。

我却并不著急,只小心的跟著,寻找机会。

过了一会儿,那个席时君似乎是想抄近路,转入了一条僻静的弄堂。

周围没人,枪上了樘,我便不再犹豫。

从他身後大踏步几下就抓著他那个脑袋,猛的按到地上,撞在生了薄青苔的石板路上发出“咚!”的一声。这一下子就让他脑子发蒙,我抬起膝盖顶著他的第十三节脊椎。

枪眼冲著那人的後脑勺“啪啪啪!”三枪。

他那脑袋被崩的稀烂。

有女人尖叫了一声,“啊──”还没有喊完,就被人捂了嘴巴,声音顿时消失。

我站起来,将枪里剩下的子弹,乱射入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