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总署内，KY在一份文件上签字确认，而后海关局长交给他一个黑色的旅行箱。

这个旅行箱内装着2500万的筹码和2500万的A货海洛因。这是给豹哥准备的赎金。钱比毒品更让人上瘾。还剩10分钟，KY看了看表，将旅行箱拖着放入了轿车内。

“胜利机场。”他对司机说。

此时的胜利机场已被紧急封闭，一架外来的直升飞机停靠在十几辆巨大的波音客机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毒蜘蛛，你想掐死它，又怕被它咬一口，烂命一条。

而豹哥正坐在这架直升飞机里，在四面八方，机场顶上，空旷处，巴士上，应该有十几把狙击枪正对准他的脑袋。

豹哥的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只要遥控器一动，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富贵快线就会爆炸，一爆炸，死500人。

关系环环相扣，“人有时候就是要活得嚣张一点。”豹哥的拇指在遥控器上来回地移动着，他知道那些狙击枪那些警察都想干掉他，可是会有500条命给他陪葬，路怎么选，他们不敢。

“我吃定那些警察了。”他心想，只要一个小时，他就可以坐着直升飞机，大摇大摆地离开中国领空，去了缅甸，然后他会从直升飞机上跳下去，撑起一个降落伞，消失在缅甸的丛林沼泽之中。

再去整第七次容吧，换个身份，这次要不试试整成个女人？他摸了摸已被整容第六次的脸，他享受戴着“人皮面具”，无恶不作，欲念成魔。

1

KY的轿车抵达胜利机场后，倪飞正在风中抽烟。

“我们要怎么做？”倪飞问。

“送钱，放人。”

“放人？可新闻记者都来了。”

富贵快线被劫持的消息不径而走，已经有十几家媒体火速赶到了机场，现在他们的摄像头都对准了豹哥乘坐着的那架直升飞机。

“劫持富贵快线的主犯身份不明，现在全世界都在看警方要怎么办。”一名前方记者对着话筒报道着。

是的，劫匪身份不明，现在全世界都还不知道这名劫匪正是贼王“豹哥”。

KY走到轿车后，打开后备厢，取出一个黑色的旅行箱交给倪飞，“你去送钱。”

“我去？”

“难道还是我去？”KY将倪飞的衣服整了整，一副凌驾于上的口吻道，“这么多记者看着，别给我丢脸。”

“可……可就这样放他（豹哥）走？”

“不然呢，500个乘客死了，你负责？”

倪飞心里骂道：你明明就是不想去送钱，不想在那么多记者面前丢脸，要我去背这个烂摊子。

“有意见？”

KY吃定倪飞了，他是倪飞的上司，要倪飞做什么他都得听命。

“没意见。”倪飞摇摇头，拖着旅行箱步入机场。

他来到直升机旁，看着豹哥，递上了旅行箱。

“真不好意思，居然要高级督察来给我送钱。”豹哥咧着嘴笑着接过旅行箱。

“钱也收了，该放人了吧。”

“别急嘛。”豹哥伸手探入旅行箱内，“我送你30万筹码，总不能让高级督察白跑一趟。”

豹哥的手在旅行箱内摸着，忽然他脸色一沉，这个旅行箱内没有筹码，没有毒品，只有几块砖头！

操！居然敢玩我。他收回手从腰间拔出了枪，另一手抓着炸弹遥控器。

而这一幕被倪飞看见了，不好！倪飞从风衣口袋里也握紧手枪，子弹上膛。

就在两声枪响将要响起的同一时刻，谁都没有发现，一枚高射炮弹正疾速朝着这架直升飞机发射。

“BONE”的一声巨响。

直升飞机爆炸了，豹哥与倪飞到死的那刻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KY放下了电话，刚才那枚高射炮弹是他叫人发射的。

倪飞交给豹哥的旅行箱里装的是砖头，而真正装满5000万赎金的旅行箱还在他的车后头，他掉包了。

现在没有人知道豹哥的真正身份了，他已经被炸死了，到时候随便给他安个“名字”就可以了。倪飞也死了，带着他的秘密死去，KY已经想好了说词，英勇殉职嘛，不畏强匪，一等功，加个徽章，放在警队陵园的墓碑上。而且这5000万现在是他的了。

随后KY走到了记者之中，对着媒体，对着摄像头，对着那抛来的无数问题——

“为什么直升飞机会爆炸？”

“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开口作答：“我们警方是不会对任何恐怖势力低头的，只有硬碰硬。”

KY威风霸气地告诉全世界，警察怎么可能和恐怖组织谈条件，没有这种操作，看到就是毙了，不惜任何代价。

他走的这步棋，就算是错了，也没有谁会怪他。就算最后连累了500名乘客去死，他引咎辞职，也是风分光光。铁腕强权，足够给他的执政之路留下一笔辉煌的战绩。

“可现在劫匪死了，富贵快线里的500名乘客要怎么办？”

由于豹哥是在爆炸的一瞬中死亡，他根本没时间按下按钮，所以富贵快线暂时安全。可是，这也就意味着，这列富贵快线现在再也没有办法停止了，没有人能解开炸弹，只要时速低于40公里，就会立刻爆炸。

“我们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用另一辆地铁，营救富贵快线。”KY说。

地铁隧道内采用双轨道运行，富贵快线的时速只有40公里/小时。警方只要登上另一辆地铁追赶上富贵快线，同时也以40公里/小时的时速行驶，这样两列地铁就同时在隧道中双轨并行，而后警方会安排狙击手想办法干掉富贵快线上的劫匪，再对500名乘客展开救援。

这就是KY传递给全世界的答案，他心想，这盘棋如果我走赢了，官升一级，输了，也是个“霸王项羽”。

当KY面对着闪光灯和摄像机的时候，富贵快线刚刚抵达了第18站，还有20站，还有50分钟，地铁就会撞向终点站，自动爆炸。

2

富贵快线列车内。

“陆条三。”秦百川叫了一句。

此时陆条三正躲在末端车厢地下的一个暗格内，手里拿着电话，当他听到秦百川喊他名字的时候，悄声回了句：“怎么了，我可以出去了吗？”

“等等，你先帮我打个电话，救我的儿子。”

秦百川告诉陆条三，他的儿子秦屹现在应该是被豹哥的手下控制在东海边，“旁边有个便利店。”

他看过绑架他儿子的那段视频，又和陆条三描述了绑匪的一些特征，随后陆条三给他队里的同事发去信息，同事们收到指令后立刻赶往东海边营救秦屹。

“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陆条三看着暗格缝隙内发射下的光，夹杂着灰尘。

“车上现在一共剩十一名悍匪，离你最近的九号车厢有两个。你有把握干掉他们吗？”

“我……我就一把手枪啊！”

陆条三当然没有把握，况且在九号车厢内应该还有近六十名乘客。如果真的打起来，要是伤到乘客，后果不堪设想。

“你引体向上怎么样？”秦百川问。

“引体向上？！”

这个以前小时候都练过，就是抓着一个支撑杆，而后将身体送上去，考验手臂的力量。

“回答我，引体向上能做几下？”

“十几下吧……不是，你到底要干吗？”

“现在你出来，我把列车门打开，你爬到车顶上去。”

“什么？！”陆条三惊得叫了出来，又赶快捂着嘴，还好没人听到。

这就是秦百川的计划，他会打开列车门，让陆条三爬到列车顶上，然后他会和赵大勇通报情况，说发现一个警察在列车顶上。这样赵大勇和他的手下就会一个个爬上列车顶去找陆条三，而陆条三就躲在暗处，偷偷地开枪射击。

这个计划秦百川想得是很完美，反正也不是他去干。

妈的！死就死吧。陆条三拉开暗格，此时列车门“砰”一声打开，他站在门边，看着外头呼闪而过的白光灯，还有风声，吹得他有点凉。

陆条三呼了口气，转身抓住车顶边缘的受力点，他只有一次机会，要不就是掉下列车……他用力一跃，命大！成功，陆条三趴在了列车顶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40公里/小时的风，他握着电话对秦百川说：“我现在的命可就全交到你手上了。”

而此时在赵大勇所在的五号车厢内，几个悍匪起了争执。

他们已经通过网络视频看到了豹哥被炸死，而警方将对富贵快线展开营救。

“妈的，警察是不会妥协的，怎么办，快逃吧。不然这地铁到终点站就要爆炸了。”

“不行！妈的！来几个警察怕什么，手枪对手枪，就和他们拼了。”

赵大勇看着每个人，都是怪物。他当成好兄弟的许文山竟然是个卧底，现在连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信任的豹哥也死了，赵大勇疯了，失控了，他要替豹哥报仇。

“我不干了，我还想活着呢。命多重要，我要下车！”

三名悍匪正欲跳车出逃。

“砰……砰……砰……”连续的枪声。

赵大勇拿起枪对着悍匪们的身上扫射，乘客们吓得乱作一团，抱头缩着，哭声，尖叫声。

“我就是豹哥！”赵大勇吼道，是的，他在模仿豹哥，他没打算下这辆地铁，就算他死也要这车人和他同归于尽，“一个都别想走。”

“赵大勇，在列车顶上好像有个警察。”秦百川通过车内广播，告知赵大勇这条消息。

“操，看我不弄死你！”

赵大勇背着枪，秦百川开了五号车厢的列车门，赵大勇跳上了车顶。

他踩着列车顶，朝隧道射出子弹，吼道：“臭警察，死警察，在哪儿呢？老子就和你干！”

可只听“砰”一声。

赵大勇的身子抖了一下，他一摸胸口，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体内。

“操！”他正欲举起枪。

又是“砰……砰……”两声。

趴在不远处的陆条三正瞄准着赵大勇，开了令他致命的第三枪。

赵大勇的双腿跪在列车顶上，不受控制，而后缓缓滚落下这列富贵快线。

3

还剩35分钟。

此时列车上剩余的悍匪已经乱作一团，他们决定逃命了。劫匪们砸碎了列车的玻璃，而后从车窗内一跃跳下，他们以为可以就此消失在这黑暗的错综复杂的隧道里，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现在在每一条隧道都埋伏着阻击手，瞄准，扣动扳机，全数绑匪一一毙命。这也是KY交代的，不留活的，全部干掉。

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躺在医院里的是许文山，而不是豹哥。

有时候为了掩藏一个秘密，需要更多的尸体。

现在，这列富贵快线上就剩下了500名乘客，他们全都站起身，有的拍着列车门喊“救命，救命”，有的用手包着衣服砸碎玻璃想跳下去。他们恐惧、害怕，不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

一名妇女抓着电话，对着那头接听的丈夫说：“你要照顾好我们家，不要对孩子说，我可能回不来了。”

一对迟暮的老人相互依偎，暗淡的戒指，十指交扣，皱纹摩擦皮肤，拥抱赐予爱最大权利。

忽然由不远处闪过了一道白色的强光，驱散黑暗，一列地铁正以高速在另一条轨道上追赶富贵快线，很快两列地铁达成平行，均以40公里/小时的速度并排行驶。

是警察，救援兵，他们乘坐着另一辆地铁赶到了，而后喇叭内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富贵快线，我们来救你了。”

此时在救援的列车上站满了警察，消防兵，飞虎队，他们决定先由一队人跳上富贵快线。通过破了的玻璃窗户，或者先用缆绳爬上列车顶再进入，可是这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毕竟从一列车到达另一列车，中间有相隔了一米五左右的距离，只要一没跳稳，就很有可能会葬身铁轨之底。

成功率有百分七十。简单来说，先派出二十个飞虎队，可能有几个会死。

长官下了命令，“跳！”

飞虎队员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看着富贵快线和窗户里拍打着呼喊着的500名乘客，不容得他们考虑，就是一个字：“跳！”

在此关头，“砰”的一声，富贵快线的列车门被全部打开了！

是驾驶室内的秦百川，他按动了所有列车门开启的开关。

机会来了。

救援列车精确地保持与富贵快线相对应，且维持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

救援列车将每一道列车门也全部开启，而后放下一排排长约两米的网格铁架。每节车厢左右两侧各有两个列车门，十节车厢单一侧就有20个列车门，短短两分钟内，20个“求生梯”将救援列车与富贵快线摇摇晃晃地相联。

“抓住！”

警察们牢牢抓住网格铁架的一端，在富贵快线上壮年男子们跪在地上抓住网格铁架的另一端，这是一条绝对不能放手的“救命之桥”。

救援兵快速通过铁架到达富贵快线，而后一人一次地，组织着500名乘客有序登上救援列车。

一场规模宏大的救援在这生死时速的隧道中展开。

老人，小孩，妇女，一双一双张开的手，一双一双握紧的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警员们在这“救命之桥”上来回了多少次，用最快的速度。

忽然一条“救命之桥”断了，一名一米九的大个飞虎队员吼了一声，用他的身躯架在断了的“救命之桥”中，架在两列地铁之间，“从我的身上踩过去！快！”

没有人注意到，一名男子正低着头从富贵快线的列车头朝尾部车厢快速移动。

这名男子正是秦百川。

他的儿子秦屹应该已经获救了，车上的500名乘客应该也能获救了，秦百川将车头驾驶室设为自动运行模式，而后离开了驾驶室，开始了他的又一次逃亡之路。

每列地铁在车头与车尾均设有一个驾驶室，这是方便列车在终点站不需要掉头。而秦百川的计划就是到达车尾的驾驶室，将驾驶室与列车脱节，而后车尾驾驶室全速朝着反方向运行，他会在地铁行至某一段的时候跳下去，混入错综复杂的隧道中。

华东地铁共计有十七条专线，每条专线设有二十个逃生隧道，也就是三百四十个，对于别人来说整个华东地铁就像是一条迷宫，可对于秦百川来说，他能找到最隐秘的出口。

就算整个隧道全是警察，他闭着眼都能逃得出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华东地铁。他在华东地铁干了二十几年，列车长、采购经理、总指挥官……什么都做过，对了，他还做过贪污犯、越狱犯，他的人生就像做了一场糊涂的梦。

4

在离富贵快线爆炸还剩7分钟的时候，列车上的500名乘客已全数登上了救援列车，救援列车立刻启动了紧急刹车，长官对总控制台做出了汇报：“全部营救成功。”

而后他和很多警员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矿泉水浇湿头发，刚刚过去的二十几分钟，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下，长官透过窗户，几百名乘客都透过窗户，看着那列满载欲望、不受控制的富贵快线继续前行，消失在黑色的隧道之中。

“秦百川呢？”KY在电话那头问。

对他来说，这现在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可长官搜寻着救援车上每一个乘客，每一张脸，都没有发现秦百川。

那么他究竟在哪儿？

此时秦百川正坐在位于富贵快线车尾的驾驶室内，现在这列车上应该就剩他一个人了吧。由于列车还是在朝前行驶，坐在车尾驾驶室内的秦百川看着面前隧道如同是在“倒退”，要是人生能够倒退该有多好？

他想着，开启了车尾驾驶室的启动按钮，几十个红色绿色的按键在操控台上闪烁着，他按下了一个开关，尾部的驾驶室与富贵快线“咯哒”一声脱节。而后秦百川推起了全速前行的装置，单节的尾部驾驶室朝着反方向开始提速，前行。

“你要去哪里？”

后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秦百川吓得回头一看，见一约三十四五岁的男子正坐在地上。

这个人是——“一条三？”（陆条三斗地主游戏的网名，详见72小时：逃出生天。）

“你好，老猫。”（秦百川斗地主游戏的网名。）

这是一条三和老猫的第一次“网友见面”。

“我儿子你救了吗？”

“没事了。”

就在刚刚，警员在东海边的那个便利店附近，救出了秦百川的儿子秦屹。

陆条三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两人坐着点燃了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各有心事。秦百川在思考着他要如何摆脱陆条三，陆条三在思考着他要如何抓住秦百川。谁都不想硬来，毕竟他们已不再年轻，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赢对方。

“这操蛋的人生。”

“你该不会觉得你能打得过我吧？”漫不经心中，陆条三吐出了口中的烟。

“你不会想抓我回去吧？”

“我是警察。”

“我不相信警察。”

这是秦百川的心里话，他就是被“黑警”陷害的，在这亡命天涯的逃亡之旅中，一次又一次，秦百川相信就算他和陆条三回去，可能只在半途中，或者在监狱里，没多久他就会被更不知名的黑暗力量加害。

“我只是想保住我这条命。”秦百川说。

陆条三把烟熄灭，整了整衣服，对秦百川说：“我们拍张照吧？”

“拍照？！”

“对，我发条朋友圈。”

秦百川不明白陆条三究竟是何用意，但是很快，陆条三掏出手机，对着镜头，将他和秦百川摄入镜头，说了一段话。

“我是陆条三，警员编号A30333，我用我警员的职位担保，秦百川越狱案存在重大疑点。请求立案调查。”

陆条三将一只手铐铐在了秦百川的手上，另一只铐在自己手上。

“只要你的案子一天没解开，我这手铐也不打开，你去监狱我陪你去，有人要干掉你，我陪你死。”

随后这条视频被传上网络，开始被一个又一个的朋友圈转发。一传十，十传百，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很快登上了各大论坛，微博首页，几百万人、几千万人……全世界都看到了这条消息。

“别逃了，把富贵快线停下来吧。”陆条三转头瞥了一眼秦百川。

秦百川抽着嘴里的烟，身体因为笑声而发出颤抖，或者他觉得很开心，那绷紧足有一个月的神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松懈，血脉舒张。

可能他走出去还是会死，可他妈谁不都会死么？就算全世界都误解了他，可现在有一个人肯帮他，一个网友，一个陆条三，也就值了吧。

这一刻秦百川决定停下来了，老半天后他问了陆条三一句：“几十岁人了，用得着这么煽情么？”

远在几公里以外的空无一人的富贵快线，当列车以40公里/小时的速度撞上终点站的一刻，炸弹引爆，将整个地铁站炸毁崩塌。

由于警方早已做足措施疏散了所有人群，一切如同计划好的那样，无人伤亡，一列价值一亿的富贵快线被埋葬在了塌方的乱石堆中。

可能这地铁要重建了吧，不知道要花上几年，但建好就是新的，新的就有希望。就像秦百川在这个欲望社会中被扭曲得满目疮痍的心，需要一次崩塌，而后再重建。

5

数月之后，KY被绑在一张冰冷的座椅上，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囚服，一名医生正将一支针管插进他的手臂，而针管的另一头连接上可以立刻让他毙命的毒药。

KY被执行了死刑，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干掉他的居然是三个人的口供，三个混得非常一般的人——一个越狱犯（秦百川），一个郊区派出所的警察（陆条三），还有，一个卧底（许文山）。

“等等……别杀我……我要坦白。”

“万山地产的老板，他收楼的时候打死了一个钉子户。我有证据，我带你去抓他。”

“还有副区长，他儿子吸毒，强奸了一个未成年少女。”

那针头内的毒药开始流入KY的体内。

“揽月会所，不止500亿，是5000亿，我还有几十个会员的资料，我都可以给你，我们上头还有一个部长……”

他的语速逐渐放缓，嘴角抽动，眼皮耷拉下来，带着那未说完的秘密，与这个世界呜呼告别。

6

一年之后，秦百川戴着手铐走入探望室内，桌面上摆着汉堡、可乐、软中南海香烟，这些都是陆条三带来探望他的。

“我不想吃汉堡，垃圾食物。”

“汉堡多好，油腻，就像我们。”陆条三擦擦嘴，这二人一个三十六岁，一个四十四岁，爱情早就没了，人生剩下油腻。

“不错啊，没想到你的书能卖一百万本。”陆条三递了一支烟给秦百川。

这一年秦百川在监狱里写了一本自传，卖出一百万本，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猎奇的，每个人都想看这个轰动的越狱犯到底是有怎么操蛋的人生。

秦百川决定再写几本，还有版税收入，命运总是曲折离奇，谁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了一个畅销书作家，再不光彩的人生，也可以警惕他们，也他妈是个作家。

“今天还有一个人来看你。”

门外传来一阵有些奇怪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什么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哒哒声，而后门打开，一名年约二十六七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得很快，戴着一副圆眼镜，面上保持着他特有的从容，他在椅子上坐定，露出左腿，左腿是一条假肢。

“许文山？”

这是一年之后，秦百川与许文山的第一次见面。

“好啦，人都到齐了，时间宝贵，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斗地主啊，你以为我们来找你干吗？不会是叙旧吧。”

陆条三掏出一副扑克，把牌洗净，抽搭了几下，给每人分了十七张牌，桌面盖着三张扑克。

“过。”陆条三手里的牌没有特色，就一副三炸，他留着准备一会儿“干”地主一个出其不意。

秦百川手中抓着一张小王，他看了看桌面盖着的三张牌，如果盖着的牌里有大王（JOKER），这把可就赢了，赌不赌？

拼了！

他正欲掀牌，下家的许文山幽幽说道：“JOKER（大王）在我手里，你敢不敢叫地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