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家破人亡 苦难中学习生存 第十一章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好在四月底的时候,马上就是五月了,那天倒是雨后大晴天,陈管事终于在全部人马的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下,英雄般地出现了。当时陈嫂手里只有六百贯钞,还是把得死死的,不敢多买几根菜,有肉有荤腥都是主子才吃,就是周夫人一开始就吃斋念起经来。

陈管事进来后,先给周夫人行了大礼,交了银钱,递了家信。又换了衣服去看周大人。周大人见他,马上就眼睛发亮,急着想听家里的消息。

陈管事拣主要的快乐的事给他讲了讲,其他的则一概省略,或者编了编。

周大人情一松,兴奋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听得也就模模糊糊,过得一会儿,睡了,呼息声开始变得绵长安宁。

陈嫂拽了陈管事出门,到了厅里汇报情况。

文箐看陈管事一脸沧桑,行事却是透着些精干。他一条一条地向周夫人汇报帐目——

老太爷去京城了,去处置北京的两个铺子和田地,府里二太姨娘便从公帐上支了一万贯钞给陈管事,三太姨娘听得老爷病了,偷偷地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陈管事回去后,把二房名下的地卖掉了一百五十亩,是族里买的,急着脱手,也就一亩二两二钱银子。又卖了一个铺子,因为时间实在赶得急,要是卖给外人真是亏,还要处理铺里的货,分不出时间和人手来,所以就由族里筝少爷接手过去,算是八千贯钞,又从周夫人陪嫁的铺子里收上来二千五百贯钞来。这样合计也有五万八、九千贯钞。路费是四爷塞了一百贯钞。

周夫人听了,问了句:“三房他们都好吧?”

陈管事犹豫了一下,道:“三爷自然也没话说,老太爷当时对族里的人说过话的,再说就算卖了公中的,夫人您不是已给他吃了定心丸了吗?将来咱们这房不要这一份就是了。”

周夫人点点头:“他要是真明白,就好了。先这样吧,反正咱们过些日子也要回去了。”

陈管事看了看周夫人道:“夫人,我怕钱不够,我回去时把这些年来夫人给的月例钱,全换成钞也带了过来,除去路费,给家里老人的钱外,也还有三千来贯。夫人,您看,是否放一起去?”

周夫人嗓子有些微哑道:“有这些钞足够了。阿兰,好生侍候好陈管事歇息歇息,我让李诚和阿静来分分这钱,给李船家他们带去。”

次日一早,就让李诚带了钱,去了四川,余下二万八千贯钞。可是把困顿给解决了,不过谁也没告诉姨娘和周大人到底还有多少钱在手里,总之给他们的信息是:钱是不用担心的。

陈管事歇过后,来找周夫人细说苏州的事——

老太爷说是让老爷致仕,干脆不做官了,回苏州过清闲日子。又听说老爷这边安排了人年初就去京城投递简函,看这三个月没音讯,所以就想着亲自去北京看看,打听打听些讯息,能找找人问个明白,总不能受了莫名其妙的打,上京辩述,还不如自己致仕呢。所以拿了北京的房契和地契,带了两个人去北京了,约摸两三个月也能回来。老太爷的性子,实在是没人能劝得了,只能随他去,就是四爷要跟着去,也被老太爷骂回来了。

陈管事没说老太爷当初自听说儿子被弹劾开始,就一个劲儿在家写朱敦儒的诗,就是偶尔自己作的也是意境同朱一般,来时还说要带一则给周大人。最后老太爷终是摆摆手道:“算了,别让你二爷忧思过重,我去北京打点,让他万事放心。”

接着就说了说周夫人让带回去的周夫人陪嫁产业的契纸,本来是要交给三舅老爷。但是因为朝廷启动下西洋,郑和将进行第七次的率领宝船远航,所以三舅老爷也正好忙着装船出发。于是各个铺子里的货大部分都让三舅老爷装了船,因为现钱不够,又是赁了好些商家的货,也把好些铺面都典了出去,所以各铺里基本没什么余钱了。不过三舅老爷让带句话,说是这些货物就是将来会以近十倍的利返回,请夫人尽管放心。

周夫人点点头,道:“应该的。三弟早就想再去西洋,一直筹措,那些货物和铺面原本就是沈家的,自是由他拿去。”

陈大福道:“三舅老爷要下西洋,周府大小都知道,所以二太姨娘,三太姨娘,就是周家族人都托了三舅爷带东西,说是只要收三倍的利就成。三舅老爷碍于亲戚,且船上也有足够的空间,倒是立了契,应了此事。本来三舅老爷不想让小的知道,不过小的也是从老管家那儿得知此事,所以,夫人……”

“且随他去吧。谁不是见利即取?三舅老爷答应,三倍的利肯定是没问题。”

“小的回来前,三舅老爷那边已经开始启航了,实际上也是比郑大人的宝船要提前先行。快的话明年下半年就能返程,慢则后年这个时候也能返。”

说罢,看周夫人没什么话了,就提了句:二太姨娘掌家了,老管家被辞了。

周夫人有点意外,却又觉得意料中。也不问事由,只问了句:“那周老管家现在在何处呢?”

“在老太夫人原来的那个宅子旁边有个小屋,就那住着呢,身子骨倒是挺好的。三舅老爷去西洋,铺子里的生意自然照顾不到了,所以小的就自作主张委托给老管家了,并让老管家住到老宅里去。老管家答应了接管铺面,却不同意离开小屋。最后小的是蛮力给他搬到老宅的小偏房里,算是住了下来。”

“这事你办得好。周管家辛辛苦苦,随老太爷和老夫人一起打理家业,到老来没想到会是这种境地。我们是小辈的,自然是该敬重。待回苏州后再悉心安顿他吧,暂时委屈他了。”

于是话题继续说苏州周府其他的人与事。说三太姨娘,四爷,小姑奶奶都问候大家,四爷家可能要添喜了,可是我们也闹了些事,反正脱不开身,也就不过来了。大姑奶奶毕竟是不方便来的,要给银子带过来,他没要。

周夫人心里明白大姑子一家人口众多,陪嫁是早就交出去归于公中的,要有余钱还是以前自己给她的一些私房钱。哪里好意思要回来呢?再说现在也够了。

陈管事中间又提了句,回来时,江南开始暴雨,只怕这次收成很不好。卖地的时候,还没下雨,所以要是族里有人怪罪,那也没法子。周夫人陪嫁的两个铺子,陈管事去转了一圈,还成。扯了扯其他事,居然也就一天过去了。

周夫人边听边沉思,偶尔问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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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端午节,周家上下都开心地准备着过节。

周大人几日里病情倒是突然好转,精神头一日好一日。可惜毕竟卧床多日,行走也不太方便,勉强能被李诚搀了能下床,好在伤口愈合速度似乎好多了。

这很是令所有人开心,徐姨娘也偶尔带点儿笑了,很是美丽,花瓣儿逢雨又绽放了娇颜,眉尖的一点忧,加上几许表现出来的轻松,那种味道,就象把水彩慢慢地润开了去,然后成一副令人钟爱的画。

文箐有时去请安,总能看到这男的倚坐在床头,闭目而息,女的则偶尔念一首诗写几副字;或者徐姨娘见到文箐进来,脸上带有一丝红润,羞羞的。

唉,不知道古人是如何****的,闺房之乐除了画眉,是否也是脉脉双目情挑?

也许,这种日子开始有了点儿小甜蜜,如端午节的甜糯粽子。彼时,陈嫂,阿静,阿素正买了箬叶,买了好多馅,准备包粽子呢。周夫人听得说有江南流民开始到这边码头来,于是让陈嫂再多买些米面,给这帮流民也送去些,算是做件善事吧。

文箐在一边听得如此安排,只得心里暗暗佩服。便是这个时候了,这周夫人仍然挂念着落难的他人,自己或许冷情冷心惯了,哪里还会顾及到这些?

阿静听周夫人的话后,背过身子,抹了一下泪,道:“往年这逢年过节的,都是老爷带了全家人去养济院安抚,送节礼。就是县里村里遇到灾年,都是花大笔钱去买来粮米安置受灾人。可如今……”

唉,原来一家子都是好心人。只是如今自己也成了遇难之人。

节日的气氛随着气温是越来越浓烈,文箐当时还计划着是不是晚上撒撒娇,好去看长江上的龙舟赛。这段水面较上下游都平稳,据说有专门的船夫会戏水,戏舟。很是热闹。

生活就如赶潮,一浪接一浪,永远不停歇。便是给你片刻的喘息,那也是下一个浪头要来临时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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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在端午节前晚,驿丞怏怏不乐地找了周夫人,说了好半天话,最后欲言又止。

周夫人问是否因为过节的事,驿丞说“是,也不是”。最后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有位王爷途径此地,三日后要入住。

这意味着周家得马上搬出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