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尚

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遥远的国度里，有个可爱的小公主。她的皮肤白得像雪一般，嘴唇像血一样红润，头发像乌木一样黝黑。

故事从王子和白雪公主的婚宴开始。

在第一天的夜宴上，白雪公主盛装附在王子耳边笑盈盈地说：“我们将母亲邀请过来吧。”

王子当时已经喝醉了，他吻着白雪公主血一样的嘴唇说：“好”。

皇后是第二天来的，宿醉未醒的王子拥着白雪公主坐在高台上。白雪公主走下高台去迎接皇后，然后，那双烧红的铁鞋端了出来，皇后在凄厉的叫喊中穿了上去，她挣扎跳动的样子就像一个小丑。白雪公主看着她扭曲的脸，发出清脆如山泉般的笑声。

夜宴的第三天，整个王城歌舞升平。王子在迷迷糊糊间转过头去，却没发现白雪公主的踪迹。他颤巍巍地扶着椅子起身，想去寻找白雪公主。当晚没有月亮，只有昏黄的烛光。

王宫很大，九曲回廊，王子眯着眼看着远处那个紧锁的婚房，此刻正默然伫立于黑暗之中。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忽然觉得紧张起来。他慢慢地靠近婚房，他在错觉中，听见一种很微妙的小小响动。

“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王子一愣，酒醒了一些。他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那声音愈发清晰地从门内传出来。门开了一点缝，里面透出一丝光，王子慢慢地靠过去，凑过头，近一些，更近一些……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曼妙的，纤细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和雪一样。

王子皱起眉，他记得印象中白雪公主的皮肤不是这个颜色，至少不会白得就像死人一样。他歪歪头，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天皇后凄厉的惨叫。

那时他为什么没有阻止呢？他当时在干什么？王子的头又疼了起来。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那时皇后抬着手对他呼喊时说了什么？那女人眼里的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

“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他皱起了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白雪公主的棺材会恰好拦住了他的马？为什么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会活过来？那几个小矮人去哪里了？

“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那牙齿碾磨在骨头上的声音静静回荡着，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诡谲的血腥味。王子猛地一颤，抬起眼来。

他想起来了，皇后最后说的是：你会是下一个。

王子背上渗出冷汗，他慢慢地回过头，门在他身后应声而开。

他抬起眼，白雪公主就站在他身后。她的头发如同乌云一样黑，她的皮肤像雪一样洁白，她的嘴唇———就像她衣裳上的鲜血一样红。她对他微笑，说，亲爱的王子，我们来跳舞吧。

牛郎织女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织女从牛郎怀里抬起头来，脚下的鹊桥微微晃动，让人坐得不是很安稳。牛郎的脸色隐藏在黑暗中，比以往更加安静。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庄稼汉了。

牛郎的身上还传来一丝丝的血腥味，那张皮下的血迹没有全干，一点一点往下滴着。

天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除了这架孤孤单单的鹊桥外，只有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丝光亮，黑得可怕，也静得可怕。

织女伸出手，幽幽地抚在牛郎肩上。

“郎君，你杀了它，忍心吗？”

牛郎侧脸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织女被王母捉回了天上后，只能通过自己那面镜子看着地上的牛郎。

牛郎像疯了似的到处找她，跪在地上呼喊苍天。她跟着牛郎一起落泪，心如刀绞。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牛郎忽然不找她了。

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磨着刀。他不耕地，不种田，也不见人，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他把刀磨得非常锋利，连一根头发吹上去也会即刻断掉。他带着刀，到了牛棚里，摸着自己的老黄牛叹息。

织女知道牛郎是想剥下老黄牛的皮，可是就算披上牛皮又怎么样，凡间的牛哪里能飞起来呢？

后来她似乎小憩了一会儿，等她再醒过来时，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牛棚里的灯晃了晃，一个人手起刀落，接着光线灭了，牛郎从牛棚里走了出来。

他满脸都是血污，模糊了原本俊秀的五官。他的手里拿着一张鲜血淋淋的皮，上面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路过的人被他的模样吓得摔倒在地上，牛郎不闻不理，将那皮披上了身。就在穿上那身皮之后，他脚下使劲儿，竟这样幽幽地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了九天外！

织女掩鼻坐在牛郎的身边，奇怪，牛郎身上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那张皮十分柔软，因为光线太暗，所以她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她还记得那头老黄牛的模样，憨厚质朴。她的手曾抓在老黄牛的脖子上，它的脖子很粗，上面长了许多裂纹。牛郎说那是因为它老了，就和人老了一样。

织女叹了口气，握住牛郎的手。

“郎君，我们今后也许只能一年见一次了，就像现在这样。”

银河上的星星闪着光，将牛郎的脸映得明明灭灭。

牛郎依旧不语，他伸手搂住织女的腰，将她拉向自己。织女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靠上去蹭了蹭。

织女忽然怔住了，她哆嗦着伸出手指，又确认了一下，她摸到了牛郎脖子上的裂纹，层层叠叠的——当牛老了才会有的裂纹！

她猛地一下退后，抬起眼来惊魂未定地瞪着眼前的牛郎。银河中的星星忽然一起亮了一瞬，就在这一瞬，她看清了披在牛郎肩上的那张皮，那皮肤柔软细腻，隐隐约约，还有一张耷拉下来的人的面庞。